“如何?”
“应该和你一样。”尹喜笑的一言难尽,“现在,应该也有身孕了吧!”
“……”
“陆压道君也真是太没规矩了!”我怒道,“他们二人还没有成婚!这还是在凡间!七姐要是有了身孕,那王母她……”
“先别急着生气,我还没说完。”尹喜笑着拦住我的话,“七姐的孩子,和陆压道君没有关系。还记得之前瑶姬神女同你说过的话吗?”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瑶姬神女她说天家的七姑娘是嫁凡人的命。”
尹喜笑着点点头:“瑶姬神女没说错,七姐她确实是嫁凡人的命。那日阴兵借道后,七姐也昏了过去。只不过她和你掉落的地方不同,不知道来的哪儿股邪风,直接把她吹到了洛阳城外的农家。七姐被农家的穷小子牛郎救下,俩人干茶烈火就有了感情……北海龙王的帝女珠,看样子我是可以送还回去了。”
“你说……七姐和凡人?!”
“小声一点。”尹喜皱眉提醒我道,“你再稍微大点声,云霄宝殿上的王母娘娘都能听见了。”
虽然有几个大神一直同我说过,他们说七姐是嫁凡人的命。可我根基不够,天生愚钝,完全不明白那是何意。如今尹喜揭晓了答案,我不知该是哭是笑。王母让七姐来凡间和陆压道君来培养感情,谁承想,她却喜欢了凡人。
我心绪是一团乱麻:“尹喜,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七姐会和凡人……为什么你们不拦住她呢?”
“天意如此,谁能拦得住呢?王母都办不到的事情,更何况我辈?”尹喜叹了口气,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朝歌,相信我,如果我有那个能力,想必你也不会……”
尹喜的话没说完,但我心里已经明了。慕容总是喜欢把“天意弄人”这句话挂在嘴边,天意弄人,对神也是如此。天道循环,即便是可以窥得天机的神仙也逃不过。
就像是我,在下凡之初,落地之时,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
我有千言万语想和尹喜说,但是看着他,我们二人只剩相顾无言。三更时分,山涧里夜风又急又冷。没一会儿,陆压道君的话又被风送了过来:“天亮之前,交出朝歌。不然的话,本君就杀光泰山所有妖怪精灵。”
尹喜刚听到陆压道君的话,他不明所以:“朝歌,陆压道君这是何意?”
“谁知道呢?”我想不明白,索性也懒得去想,“尹喜,你能送我过去么?”
“为何?”尹喜并不赞同,“你先告诉我陆压道君为何如此大动干戈的来找你,然后我再决定是否送你过去。”
距离天亮没有多长时间了,我无法和尹喜细说:“我也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可能是道君误会了什么,是以才……你了解陆压道君那个人,他是说到做到的。天亮前见不到我,他兴许会真的把这些妖怪都杀了。”
“那就杀了吧!”尹喜不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他才不会贸然行动,“反正是些妖怪,妖怪平日里就作恶多端,杀了他们,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我很不喜欢尹喜的口气,甚至感到很是生气:“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妖怪就没有好妖怪么?神仙就没有坏神仙么?我虽没你们那么深的修为,那么高的觉悟,可我也知道,滥杀无辜就是错的!为了一己私欲去取他人性命,就是错的!”
“别激动,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尹喜很是讶异的看着我,“朝歌,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为妖怪说话了?”
这和我发生了什么没关系,尹喜没有搞清楚重点:“那是性命。尹喜,不管他们是什么,那都是性命……你以为妖怪天生就想当妖怪么?他们也想生下来和你们一样是仙胎。就算他们没有仙胎好了,他们也在认真修行,努力的变的更好……反正你不能这么说他们!”
我想起了小六,想起了蛟蛇妖怪洞里死去的那些小妖怪,我想起了把内丹给了我的龙岳,想起了那血流成河的妖怪洞。
这么做是错的,即便是神。
尹喜不晓得我的经历,他不知道我的想法。以为我是受妖怪的影响太深,尹喜无力的摇摇头:“朝歌,你被他们洗脑了。你是不是忘记你修行的内容了?自古仙凡不可私通,神妖两立。作为神仙,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可能吧,可能我是受到了影响,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尹喜坚持认为我受到的影响是不好的:“尹喜,你没有和妖生活过,你不了解他们。但是我和他们生活过,我知道的。他们也是有善念的,他们也是有善心的,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有喜欢的人在意的人重要的人!尹喜,他们……”
“不要再往下说下去了!”尹喜的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他摇晃着我的身子说,“朝歌,你清醒一点啊!妖怪都是嗜血杀生的!妖怪界的法则,要残酷的多,残忍的多。他们身体里的魔性未除,注定了……”
“他们身体里的魔性也是能除掉的啊!”我坚持着说,“不然的话,也就没有可以成仙的妖怪了,不是吗?”
尹喜看着我,他深吸口气。没有再和我理论,他笑着问我:“朝歌,你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我……”
我回答不上来,尹喜帮着我回答了:“还不是因为这些妖怪想靠着吃你的肉成仙?所以他们才把你抓到这儿泰山来?”
“可是他们没有吃我。”我垂下眼,无力的说,“我在蛟蛇妖怪洞里,龙岳一直照顾我。小六好吃好喝的送来给我,他还总陪我解闷。我在洞中很寂寞,很害怕……是他们在保护我。”
“是。”尹喜强调着,“他们是对你很好,是照顾了你。可是朝歌你不要忘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吃你。”
“可是他们没有吃我呀!”我无力的辩解。
尹喜笑着说:“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
我知道尹喜说的是对的,但我的心里又觉得不是那样。最起码在小六最后喊出的那句让我快跑时,我相信他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
最起码在龙岳把他的内丹给我时,我相信他时真心实意想让我的孩子活下来的。
我脑子里的神仙思想和妖怪感情相互冲撞,我觉得矛盾,迷茫,又无所适从。用手摸摸肚子,我痛苦的对尹喜说:“我是不是……天生就不适合做神仙。”
一直以来,我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心里清楚的很,我天生就不是做神仙的材料。我不像凤鸣那般有上进心,我也不像尹喜那般有悟性。在天上的时候,我每日就是混吃等死的混日子。如今到了凡间,更是堕落到和妖怪做朋友。
老天也是会错的吧。我想,让我成为神仙,就是老天错的离谱的地方。
“说什么傻话?”尹喜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里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传递给我,“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你本来不就是神仙吗?”
因为尹喜的一句话,我破涕为笑。眼前的乌云似乎散开了些,我对他说:“我真是三生有幸,居然能和你文始真人做朋友。若是没有你,我怕是也坚持不到今日。”
“朝歌星君客气了。”尹喜笑着对我说,“咱们这对儿狐朋狗友,这两千多年一直狼狈为奸。若是没有你,我怕是也坚持不到今日。”
有尹喜在这儿,我似乎生出了很多力量。之前畏惧的事情,仿佛也没那般可怕了。拍拍手从被子上站起来,我终于有勇气面对那只属于我和陆压道君的梦境:“时辰不早,有劳你文始真人了,带我去见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