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行宫里很大,各处院子差别又不是太明显,我看都差不多。不是亭台楼阁,就是长廊院落。这大半夜的,也见不到个人能问问路。我背着睡着的慕容,像是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只觉越走小路越窄,越走灯光越暗。
直到看见行宫外围的围墙,我才彻底肯定自己迷了路。
我犹豫了一下,解开了慕容的穴道。可这没什么大用,她醉的厉害,还是没有醒。慕容的脸蛋红扑扑的,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仔细一听,像是在说谁拿了她什么东西。
走了一路,我出了一身的热汗。把慕容放在地上,我也坐下歇歇脚。见这天色,怕是用不了多久天就亮了。也不知道陆压道君和尹喜去了哪儿,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跑出来找我了。
我坐在地上,酒劲儿跟着有点上来了。闭上眼迷迷糊糊的,我似乎是睡着了。过了没一会儿,我冷的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此时天都隐隐有些亮了。
我身上的热汗都被吹凉,潮湿的单衣贴在身上有些冷。慕容还在睡,她已经躺在了地上,脸上压了不少沙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我再次背起慕容。正准备往回走时,身后的院墙里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听到有人声,我是一阵窃喜。绕道院墙的前门去,我打算进去问问路。我敲了敲门板,院墙里的声音停住了。突然的安静让我有些紧张,我轻笑一声说:“请问一下……有人在吗?”
隔了能有几秒钟,一个清冷的男声朗声说道:“你是谁?”
“我是住在彩云斋里的……丫鬟。”来了凡间后我道法没见进步,撒谎的本事却长进不少,“我迷路了,想来问问路。请问,你知道从这里到彩云斋怎么走吗?”
又隔了几秒钟,声音才再次传来:“不知。”
“谢谢。”我把慕容往上背了背,“打扰了。”
慕容被我颠醒了,她迷迷糊糊的还睁不开眼。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哈气,她哑声说:“我想喝水。”
“你等等。”我只好再次上前叫门,“请问一下……有水吗?”
“有的,施主稍等一下。”
施……施主?!
门内不知住的是何人,他说的称呼非常奇怪。看看这落魄的院落,我也猜不出会是什么人住里面。我想了又想,小声问慕容:“施主是什么意思?”
慕容不高兴的嘟囔了几句,她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我渴,我要喝水。”
“就来了就来了。”我道,“你再等等。”
我百思不解时,面前的门板被打开了。八成是因为天又亮了些的缘故,开门人的脑袋显得尤为锃亮……开门的居然是个和尚。
是个和尚?!
估计是碍于我女子的身份,和尚并没有把门缝开的很大。他只是留了很窄的一条缝,把水碗递了过来。我背着慕容,没有办法伸手去接。道了声歉,我道:“有劳。”
“这位施主她怎么了?”说话时,和尚把门板缝又扯开的大了些,“她病了吗?”
放好慕容,我回身看了看门缝里的和尚。他脑袋光溜溜,眉毛却很粗重。浓眉大眼,五官英气十足。灰暗的晨光中,他的肤色透着些许病态。一双眼睛里满是悲悯,神态中尽显慈悲。一袭裟衣破旧却洗的很干净,他递碗过来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袖口的补丁。
我不清楚拓跋晃在行宫之中养了多少的和尚,但是按照土地老儿的描述,敢在行宫里面袈裟法器不离身的,便只有昙曜一人。
走错个路敲个门都能找到昙曜,如此缘分,当真是奇妙。看来凡间的事情不日便能解决,我也能早日回天庭去了。
我盯着昙曜看了好半天,因心里所想,我眼神都有些热切。昙曜是个和尚,他哪里受得住?被我看了个大红脸,他侧首避开我的视线沉声说道:“阿弥陀佛,你给这位施主喂过水后,你们就快点离开吧!这里的卫兵每一刻钟就巡逻一次,若是让他们看到施主你在此处,会对你不利的。”
“卫兵都去休息了吧!”我接过水,一边喂给慕容一边说,“小师父莫要诓我,我在院墙那侧呆了许久了,都不曾见过有卫兵前来。”
昙曜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施主玩笑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本来我是想快点回去的,可到了昙曜这里,我却又不想走了。来凡间本就是将功抵过的,总不好只好吃懒做的占陆压道君的便宜。慢吞吞的喂了慕容一碗水后,我笑着问:“小师父,能再给我倒一碗吗?我的朋友,怕是还没清醒。”
见慕容似是要醒过来,我连忙又点了她的睡穴。笑着看看昙曜,我道:“麻烦你。”
“阿弥陀佛。”昙曜点点头,“贫僧这就取来。”
昙曜转身进去了,门他却没有关。我顺着门缝往里瞧了瞧,院子里的情景比昙曜的袈裟还破旧。
“拓跋晃对昙曜也不怎么样啊!”我小声的嘟囔道,“道君说拓跋晃拿昙曜视若珍宝,可给他安排住的地方,委实寒碜了些。”
我的话音刚落,横梁上的麒麟开了口:“星君此言差矣。”
“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我被突然开口的麒麟吓了一跳,不太确定的问,“土地老儿?”
石雕的麒麟嘴巴古怪的动了动,道:“是的星君,正是小神。”
“我说我怎么没看到守卫队,是你施了障眼法把我挡住了吧?”我笑道,“你一方土地就守在此处,也是难为你。”
土地老儿汗颜一笑,道:“星君误会了,小神是接到童子的消息,知道星君在此处,特来找星君大人您的。”
被人当一晚上丫鬟了,土地老儿的一声星君大人让我很是高兴:“特来找我的?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嗯。”土地老儿犹豫了一下,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是有些要紧的。”
“怎么了?”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皱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了吗?”
土地老儿一犹豫,那麒麟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轻声咳了咳,土地老儿习惯性的打官腔:“星君大人被天庭委以重任,下到凡间来处理公务。那星君大人的事儿,自然都是要紧事儿。是以,小神我一刻都不敢耽误。在接到消息后,立马就找星君大人您了。是以……”
“到底怎么了?”我被他绕的没了耐心,“你能不能有话直说?”
“好好好。”土地老儿磕磕巴巴的说,“小神有话直说。星君大人,其实是这样的……陆压道君,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