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1)·如期而至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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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将面部从平静的水底缓缓探出水面,带着张力的怪异感觉灌入他的神经。
威尔逊・马克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将自己从睡神维特编织的,那充满了**与闹剧的荒诞梦境中强行拽了起来,开合了一下眼眸,就像他习惯的那样,困意刹那之间便被驱除殆尽。
这位助手向来不相信这种名字的自虐刑具,他认为那些会响的金属原件和带着倒刺的钢鞭是同类的器具――一个鞭打他的精神,一个鞭打他的**。他的生物钟迫使他总是能在上午六点半左右的时间准时睁开双眼,而如果不是自然醒,那么令人恐怖的困倦就会将他可怜的单薄的精神蹂躏得像一只软烂的纸团:他不止一次体验过这种感觉。
他缓缓从床上爬起,一只手轻压在自己的额头上,为了处理宅邸的家务他足足忙到三点多才正式上床睡觉,现在他的头稍稍有点痛。
只是痛,并不影响他的生活,也不会带来困意。
也许这就是控制生物钟的好处吧。
威尔逊瞥了一眼窗外:路灯惨白的黯淡光芒正透过窗户,照射进简单朴素但却干净异常的室内。
外面依旧在下雨,湿漉漉的泥浆被杂乱的细雨轻而易举的搅软,毫不费力的化开,黏着而令人作呕的涂抹在街道断裂的砖块缝隙中,天气很闷,死灰色的粘稠浓雾永远都不会褪去:它们只是可见度距离的区别而已,尤其是早晨,尤其是雨天,水雾与粉尘混合,现在威尔逊从窗内看向窗外,简直就如同一个瞎子一般,只能靠感觉分辨,重度模糊的画面险些让他有了自己在一夜之间得了强近视的错觉。
雨滴顺着微风,拍打在窗子上,发出指节敲击一般的可怖响声。
他下了床,简单快速的按照他早已熟络的手法整理了一下床铺,便打开衣柜,选了一套他最中意的西式正装,短短十几分钟之内便已经尽数换好,准备妥当了。
黑色的上衣,雪白的衬衫,整齐的领带,全都仔细熨过,找不出一丝皱痕。
宛如丧服的打扮。
他向来喜欢穿这些过分正经的衣服,以至于本身他的衣柜中甚至找不到一件能穿的便服,全数都是严肃过了头的西装或是一些其他的什么。
穿衣镜中反射出威尔逊那高瘦而优雅的身材。
他扯了扯领带,踱步出门,走廊很空,很暗,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一样,他的那位悠闲的雇主此时恐怕正抱着被子,正在床上做着关于钞票和可可豆的美妙梦境吧。熟络的抬手打开自己房间右手边第三个房间:这里是洗手间,昨天威尔逊拖地的时候一扇一扇房门开过去才找到了这间可以使用的浴室,洗手台上,阿加莎甚至为二人都准备好了不同的牙刷和药膏,真是和外貌完全不同的出人意料的细心孩子啊。
扯出那条属于自己的牙刷,瞥了一眼镜中的那个人,僵硬挑了挑唇角,威尔逊开始洗漱。
今天的早餐,要准备些什么比较好呢?
威尔逊如此想着,走出了洗手间。
助手早就习惯了给这个懒得要命的侦探做全职女仆的工作,实际上,埃尔文没有威尔逊在的话,几乎什么都不会做――他确实有试过,威尔逊曾经离开过埃尔文足半月,回来的时候,埃尔文的胡子却是长得满下巴都是了,真是邋遢的要命,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完美主义者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埃尔文的工资确实比较诱人:说是做他的助手,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工作,只是枯燥的记述他的事情就好,但他付你的钱确乎高于那些需要老老实实赶上一大堆活的普通侦探助手。
他穿过狭长的走廊,没有光线的感觉让他的眼睛稍稍有些不适,有些刺痛,但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威尔逊搭着扶梯,一级一级踱步而下。他并没有穿鞋子,因而脚板和地面之间相隔的不过一层袜子的布料,清脆的抨击声在耳旁敲响。
“踏”
“踏”
“踏”
如此反复。
一楼的环境渐渐的,一点一点的填充进威尔逊的视线,试图将它塞满――事实上,它也的确办到了:整齐而不苟一尘的茶几,一个一个打造得当,做工精细的茶壶和茶杯放在玻璃桌上,而整齐的实木书架则依次依照顺序贴着墙面,打点整洁,整个客厅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的装饰物,每样东西都各司其职,可以说是完美的极简主义。
当然,也有例外的不和谐音符。
埃尔文也已经醒了,一身正装,正舒适的靠在松软的沙发上,一边啜饮着杯中的饮品,一边翻阅着手里的报纸――大概是昨天的报纸,埃尔文没理由在下着冷雨的早晨自己出去买这玩意,不然威尔逊恐怕就要失业了。他平日里就极少读报纸,除非是工作需要。
“早,先生。”威尔逊习惯性的委身。
“早,威尔逊。”埃尔文移开眼前的报纸,瞥了这位礼貌的助手一眼,向他举了举马克杯,“别这么拘谨,吃早饭吧。”
埃尔文身前的茶几上随意的摆放着半袋切好的吐司,小刀,开过的蓝莓果酱,一只保温杯和一套茶具。
如果让宅邸的主人发现自家居然出现如此凌乱的地方,还是在待客厅,那名少女恐怕会暴跳如雷吧,威尔逊想。他走到茶几边,低身,为自己倒上了一小杯保温杯内的饮品:和他想象的一样,是咖啡没错。
“虽然只是很简陋的食品,但先生您居然会主动准备早餐,着实吓了我一跳。”
他抿了一口那黑褐色的浆液,很苦,显然埃尔文并没有往里面加任何的奶精或者是方糖,他明白,这是他雇主的挚爱。
就当是提提神,威尔逊,就当是提提神。
威尔逊面不改色的,强忍着将咖啡咽下。
和他的雇主截然不同,威尔逊并不喜欢这种带着浓郁苦味的饮品――即使它再香醇也不喜欢。
“啊啊……说起来,因为早上还有活可以干,所以你最好吃快一点。”侦探瞥了一眼倚靠在客厅角落却一尘不染的鸟时计,笑道,“七点半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案发现场,公爵的命令。”
他的语气很闲适,就像在聊的不是死者被屠杀的场所,而是巡回演出的马戏团一般。
“案发……现场!”威尔逊愣了愣,他似乎也明白雇主早起的缘故了。
“半小时前,公爵打电话过来赶我下床了――我卧室的那台电话,那些家伙总能拿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信息:从你和你非法情人的xing交视频到你的杀人证据,当然,也包括电话号码。”埃尔文仰起头,让剩下的咖啡尽数灌入口腔,他单手托腮,以一个极其舒适的姿势倚在茶几上,一边摇晃着喝空了的杯子,一边接着说,“老实说,我对于大清早就要被吵起来工作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西奥博尔德先生所说的事情,我的确很感兴趣。”
“他说了什么”威尔逊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已经猜出了埃尔文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件事。
“我亲爱的助手,正像我昨晚说的,第二具尸体出现了,”这位侦探轻描淡写的说,“白教堂,克莱尔・巴尔托迪亚神父。”
“那家伙,远比我们想的要心急得多。”
埃尔文阖上了双眼,喃喃道。</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