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3)·终焉的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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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仍然没有打通。
范特西厌恶的啐了一口,将通讯用的装置塞回了腰间的布袋之上,方向盘猛地一旋,拘束着警察身躯的钢铁巨兽扭转过了身躯,撼鸣着闯入了下一条街道。
乞丐?妓女?行人?
那种东西叫他们自己滚开,骑警队的人可没学过要给那种下贱的东西让道。
范特西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子弹弹匣如同秋熟豌豆一般饱满的弹匣,紧皱着每天摘下了唇间仍然燃烧着火星的纸烟被狠狠拽下,碾熄在了钢铁质地的烟灰缸之底。
疾走的车轮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溅起了一层浓灰色的,由肮脏不堪的积水所组成的浪。
“什么自己一个人解决。”
“什么交给你就好了。”
“真伤脑筋啊,既然老爷子给我的任务是监视侦探……”
地面生长而出的钢铁在一瞬间构筑出了桥梁,而骑警所驾驭的那辆黑色车辆由着那些蔓延而出的钢铁被高高扬起,引擎的噪音掠过了地面因为积水而裂开的沟壑,猛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狂躁的车速切裂了飘飞的雨珠。
“那么,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之下,”男人抬起了眸子,雨刷轻沉重地摆净了眼前撕裂视线的雨渍,“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允许你这家伙擅自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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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之上的疮口再一次愈合。
埃尔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中的钢刃猛地提起,横在了自己与那柄刀刃之前,勉强接下了匕首的又一次突袭,轻轻向后踏过两步,跃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狼狈的喘息着,一个转身,又向着右方移动了两步。
随即,又是一声金属碰撞的轰鸣。
手腕因为机械化的反复迎敌已经变得酸麻不堪,甚至于刀刃之上也能够找到一两块细小的缺口,而对方的攻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毫无疑问,黑医并非只是看上去那样简单的孱弱少女,为了能够更好的达成目标,说不定连格斗都系统性的训练过了。
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根本没有胜率可言,实际上,像拉普拉斯的恶魔这种程度的脑部刻痕会大量的消耗体内的能量,而伤口的复原也必须要加强新陈代谢的速度,那么也就是说,在等同条件的持久战下,输的一方会是侦探这边。
“埃尔文,你所能做到的只有这种程度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胡乱逃窜吗?”
冰冷的刀锋撕裂了男人耳边的气流,埃尔文偏头躲过,同时手中的刀刃轻盈地上挑――没有命中,对方仿佛幽灵一般的消失在了原地,“喂喂喂,阿加莎,那些袖管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肌肉少女可不是最近流行的风格,会嫁不出去的。”
埃尔文再一次向后退却了两步,同时刀刃偏转,但是这一次的运气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经过良好磨制的刃尖刺入了埃尔文的小腹。
神经元经过了一瞬的麻痹后,战栗的剧痛刺入了埃尔文的脑髓。
“不,我早就没有婚嫁的权利了。”
刀刃划过表皮,撕裂肌肉,轻而易举的将内脏斩作了两段,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浓稠地弥漫开。
埃尔文皱起眉头,低哼一声,再一次后退了两步。体内蠕动的肉块勉强黏合在了一起,开始缓慢地生长起来,甚至于肌肉与皮层的表面也开始缓缓的愈合。
体力完全不足,皮肤之上布满了粘稠的汗珠,仿佛刚刚从雨中找到避难所的流浪汉一般,男人沉重的喘息起来。脱力感早已灌满四肢,甚至于每一次袭来的刀刃都好像变成了数把,每一次集中注意力,摇晃重影的视界都会传来丝丝剧痛。
“别那么扫兴嘛,阿加莎小姐,”
“偶尔也要把自己当做女孩子来……”
埃尔文戏谑的笑颜轻而易举的被阿加莎猛然袭来的足尖粉碎。
一瞬的视野堕入黑暗,随即是沿着骨髓轻而易举地撕烂了清新意识的剧痛。
然后,是猛然撞上书柜从而带来的恐怖剧痛。
视线缓缓滑落,失坠在地上。
脑部也一齐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不,以现在的体力而言,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进行内伤的修复了吗?
必须要留出力气,达成那个才行。
也就是说,当阿加莎的下一次攻击刺入埃尔文的体内时,那些体内的细胞再也没有办法以肉眼可见的功率运转分生修复伤口,恰恰相反,过于透支的体能可能会让正常的恢复都变得些许有些困难起来。
差不多也要进入最后的关口了吗?
侦探摇摇晃晃地从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散落一地的书籍中拄着手杖剑缓缓站直了身躯,一面提防着四周随时可能再一次出现的阿加莎,一面沉重的喘息着。
“比起关心我的状况,你还是最好先解决自己这边的状况,如何?”
阿加莎的指节轻轻擦拭了一下匕首锋锐的弧度,随即,黑医向着侦探的方向步去。
“不过是强弩之末。”
仿佛一头雄狮走向它的猎物一般。
“你的刻痕我再清楚不过了。”“你的身体和普通人没用任何的区别,猎豹一般的速度和子弹爆发一般的力量需要同样等价的消耗才能超负荷运行,就算使用体内的能量将撕裂的肌肉与骸骨修复,巨大的体能亏空依然是你致命的弱点。”
“是吗?”
埃尔文的唇角戏谑地勾起,最后的力量沿着血管的底部被榨干渗出,涌入了男人的肌肉内侧,他再一次忍受着肌肉的抽搐,撑着手中的手杖剑摆出了备战的姿态。
“那就尽管试着攻过来吧。”
然而,已经隐匿在空气中的阿加莎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事情一般,侦探笑着眯起了眸子。
“你害怕了吗?”
“可别告诉我你现在正像一个孩子一般在颤抖,那样的话,我可……”
这一次的刀刃比想象中的还要慢。
埃尔文轻而易举的挑起手杖剑将那柄刀刃向上扬起,随即,另一只手中的银色枪械近乎在一瞬便随着刀刃一并暴露而出的手臂置入了准星。
“不忍心将你置之于死地呀。”
弹丸撕裂空气的轰鸣。
呼啸着将肌肉与皮肤一并粉碎成零碎浆液的血肉搅动声迟迟灌入耳膜。
“咳。”
阿加莎闷哼一声,混杂着血液的肢体再一次匿入阴影之中。
“蜘蛛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事,阿加莎,只要付出足够的钞票,什么样的情报他都可以搞过来,”埃尔文侧过身子,避开了再一次猛袭而来的刀锋,“当然,也包括你的那个[刻痕]的事情。”
“隐身啊……真是不错的能力,不过既然强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军方并没有利用这种基因制作出隐身的军队,而黑市之中也能够找到这种基因组的贩卖商呢?”
第二枪命中了女孩的腹部,充斥着铁锈味的猩红色液体顺着弹头钻出的痕迹从那白净的肌肤之下被挤压而出,喷射飞溅在洁净无尘的地面之上。
“视力,隐身系的能力者最大的缺陷就在于视力。”
“因为在使用能力时,全身上下的所有东西透明度与折光率都与周遭的物体完全适配。”
“那么也就是说,无法反射与吸收任何光线的你,根本没有办法辨别周遭的光。”
“换一句话来说,当使用能力的时候,你不过是个目盲者罢了。”
下一次的攻击迟迟没有到来。
“能够刺杀公爵,不过是因为买来的情报对公爵的办公室了若指掌,因此才得到了几乎不可战胜的力量。而在这里能把我逼入绝境,也不过是因为你早就对这座房屋的内部进行过分析了。”“用脑子背下自己想要目睹的低星,而攻击后肢体恢复透明度也佐证了我的观点,你每一次攻击后必须推测出我的位置,才能进行下一次攻击,因此你无法一直保持透明化。”
“黑医,对于你的能力和努力,我保持敬意,若非提前得到了关于你的情报的话,也许这一次真的要殒命于此也说不定。”
这一次的攻击比上一次的要快上些许,但是依旧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在战斗的过程中,我一直试着移动战场,一步一步的将我们的站位移向别的地方,当然,这并不是逃跑,而是将你引入我的蛛网,女士。”
刀刃贯穿了右上臂,难以言喻的痛楚沿着神经贯穿了脑髓,但是侦探却没有松开手中的武器,死死的咬住牙齿将痛苦咽下,而另一只手中的左轮则向着黑医暴露出来的手臂迸发出了银白色的弹药。
“只要将战场移动到了你不熟悉的地方,譬如说经过了我的布置而与先前完全不一致的房间,那么你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虽然没有办法完美的让你变得不堪一击,但是只要能让我开枪,那么胜利的天秤就开始向着我这边重新倾斜了。”
子弹贯穿血肉与骨骼的响动。
这一枪瞄准的是关节,也就是说,只要这一枪命中了对方的一只手臂就已经报废了,埃尔文与阿加莎最大的不同就是埃尔文并不像阿加莎那样要靠恢复透明度的那一瞬进行瞄准攻击,只要利用[眼睛]的超负荷捕捉,埃尔文的攻击精度比阿加莎的要高出一个致命的距离。
这样就够了。
然而下一秒,向着埃尔文方向袭来的却不是刀刃。
躯体的温暖,撞击的闷痛,还有视线与重心悴不防的迁移。
少女柔软却如同钢索一般无法挣脱的双臂死死的抱住了埃尔文的身躯。
然后,是玻璃在脊背之上被撞碎的痛感,破裂的玻璃片划破了身上的衣服,沿着肌肤割裂出猩红的血线。
是吗?是打算把战场转移到街道上吗?也就是说黑医也对街道上的地形经过了解了吧,无疑,两层楼的高度不足以致命,尤其是有侦探作为垫背的情况下,一但落到了街道的地面上,那么毫无疑问将是自己的巨大劣势。
搞不好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也说不定。
雨水轻柔的飘飞在面颊之上,发丝的末端被密集的雨珠所包裹,带着酸性的雨珠在皮肤的表层与黑色的发间静静的开始腐蚀。
于半空之中,埃尔文听清了少女贴合着自己胸口的,心脏的声音,明明是禁锢着自己身躯的双臂,此时却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汽车引擎的声音,快速的朝着这边逼近。和自己想象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差点还以为赌输了呢。
自己最后的底牌。
侦探视线的尽头,熟悉的车牌号码嵌入了瞳仁。
然后,是胜利者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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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特西,朝着我心脏的位置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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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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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是无尽的漆黑。</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