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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被陆唯叫到书房满腹疑惑,他这是收拾完陆杰,又准备收拾她?
不至于吧?闹着玩儿而已。
将军大人从营地回来一直板个臭脸,像是谁欠他的银子似的,怕是公务棘手,遇到了难题。
程越决定小心应付,谁让自己的小命和衣食住行都捏在人家手里呢?
“坐下,我们谈谈。”陆唯沉着脸,淡淡的说道。
程越客随主便,未敢有任何异议,在主位的右侧方翩然而坐,静听发落。
初夏浓烈的日光热情的舞过窗口,带着柔柔暖暖的芳香似要填满整间屋子。
陆唯端坐一方,全身笼罩着金黄的余光,两人相视而坐,又相顾无言。
程越拿不准将军大人的心思,不敢贸然开口,只顾玩起了自已的脚丫子,那圆圆的指甲,染上一层墨色的尘灰,像几只调皮的小虫,随着她的舞动而相互嬉戏。
时间流失,一室静默,陆唯用中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节奏整齐的咚咚声,他在为难,实在没有与女子打交道的经验。
军营的大老爷们何需轻言细语,一句话衡量半天,真到无法解决的境地,痛快的打一架,气消云散。
“住得可习惯?”自头顶响起突如其来的关切,令程越措手不及,她摆正自己歪斜的坐姿,堆起笑意,忙不跌的点头回应。
“习惯,习惯。”
能不习惯吗?不习惯也得习惯,程越在心里一阵腹议。
陆唯剑眉一挑,露出满意的神色“习惯就好。”
“陆杰这小子没有坏心眼,今日之事别放在心上。”
“他的那些话,想来只是无心之举。”
她眨眨眼,受宠若惊,这人是在关心自己?因为陆杰那句无心的野女人?
“我并未放在心上,小孩子对善恶还分辨不清,看在陆嫂子的面上,我也会体谅几分。”程越低声的回应,其实内心有些怅然若失。
陆杰说得也没错,她此时不过是没名没姓的无根之人。
“我想总是姑娘姑娘的叫着,没个名字,也是难事。”陆唯沉吟良久,小心的说道。
说完密切关注着程越的反应,星目瞭瞭,眼里竟带着暖暖的光辉。
“阿越。”程越捂着嘴巴,有些出神。
近日梦里总有人温柔的唤着这两个字,今日灵光一现,这个两字脱口而出,连她自己也始料未及。
“阿月?”陆唯摸摸鼻子,面前的女子眉色如新,杏眼玲珑,朱唇樱红,如玉的脸庞美好得正如仲夏夜里那一轮幽谧的明月,倒也人如其名。
少年扬起清亮的声音柔声说道:“阿月,我说过,会对你负责,所以你住下来不要有太多顾虑。”
“待到他日,你找回记忆。”
“是走是留,我决无异议。”
“谢谢将军。”程越未想他旧事重提,态度庄重又认真,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逆光里神色未明。
“你我年纪相仿,何必如此多礼,可以和陆嫂子一样,唤我齐修。”陆唯轻咳一声,这些话却压进了心里。
“若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了。”程越张罗着要走,陆唯望着那张郁郁寡欢的脸,欲言又止。本是好意的开解,现在好似越弄越遭。
“等等……”
“将军还有事?”程越回头,静待下文。
陆唯摸摸鼻头,“下次出门记得穿鞋,容易着凉。”
声音极轻、极低,如若不是空气太过安静,程越怕是听不见。
“谢谢将军关心。”程越再次躬身道谢,安静的离开。
因着午时的事件被陆嫂子与陆通知晓了。陆杰当晚除了要抄写论语,还挨了一顿棒打。
第二日一大早,陆嫂子架着那小子,上门道歉。
她和陆杰的梁子算是接下了,消停几天后,两人背地里开始了斗智斗勇。
自书房后,陆唯已多日未见,只偶尔在半夜听见过俊马的撕鸣,想来她日日懒堕,与勤勉之人时间交错。
她来滇州已半月有余,今日正好迎来了五月初五的浴兰节。
这天对于滇州百姓可是件大事,一大早需要以兰草汤淋浴去掉一年的尘污。换上新衣邀朋唤友登高采青,将艾叶与菖蒲各摘一把,挂于屋前门棱,消灾除病。
到了晚上,吃完筒粽,逛一逛一年一度的大庙会,祈祷来年万事如意。
一大早陆嫂子命下人烧了一大锅兰草浴汤,程越舒舒服服的洗个美美的澡。一看到搁在浴桶旁的新衣,有些无奈,这些个襦裙美则美矣,可惜太繁复,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程越费了吃奶的劲儿好容易收拾妥贴,一出房门在楼梯口与陆唯遇个正着,显然他正等着自己。
“阿月,我正要去找你。”
“嫂子和陆杰在门久等着了。”
陆唯笑吟吟的说道,
“将军大人,今日不忙公务?”程越被眼前的人差点迷失了心神,好容易找回思绪,低声寒暄。
陆唯今日抛弃一惯灰沉沉的颜色,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乌黑的头发套在一支古朴吊雕花的金质发冠中,堆起高髻,身长玉立,俊俏风流,所谓的鲜衣怒马少年时,当如是也。
“陪你们过节吧。”
“今日人多,陆通主动加入了护卫营维护全城百姓的安危,我就只好当这个护花使者了。”
“陆大哥也是尽职。”
“今儿个最高兴的怕是陆杰那小子。”
程越一路微笑,因着过节的缘故,整个活泼又光彩照人。难得一见的淡紫色襦裙,在阳光的沐浴下,如梦如幻。
陆嫂子见两人,眉眼笑意灿烂,男的俊,女的俏,好一对壁人。
“嫂子。”两声齐声招呼,惹得陆嫂子又一阵笑意
“齐修哥哥”
“阿月姐姐。”陆杰悄悄对着程越翻了个白眼,率先踏进马车。
程越与陆嫂子前后脚也上了马车,我们潇洒的将军大人当然骑着他的坐骑招摇过市。
从西河村到达东郊的燕山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只一条笔直的大道直行。
才出村口,早有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而行。马匹、螺车、牛车、马车、软轿塞满了整条道路。更有甚者,一家老小携手步行而过。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达燕山脚下,所有人必须充了代步工具,一步拾级而上。
程越在那望不见头的青石梯旁驻住,内心有一种崩溃感。
“怎么害怕啦?”陆杰一脸挑衅。
“小屁孩。”程越还了一个白眼,“害怕什么?”
“姐姐今天就和你比比看谁先爬到山顶。”
“比就比,输了罚你给我做五个香囊。”陆杰一脸环坏笑,仿佛看见阴谋得逞,有人被绣花针刺破整个手掌的惨景。
“要是你输了,罚你各抄十遍四书五经。”程越互不相让,也踩上陆杰的痛点。
“哼……”
陆杰一声轻哼,”走着瞧。”
说话的间隙,像只跳脱的猴子,蹦蹦跳跳前行,转眼将三人甩出一大截。
“阿杰,注意安全,不要跑散了。”
陆嫂子大声叮嘱,那小子回身回了句:“知道了。”
身影很快没入热闹的人潮。
“放心吧,山上山下我都派了士兵站岗,那些人有谁不认识陆杰。”
“真遇上事,自会有人通报。”
“再则,不是有我吗?”
“嫂子且放宽心。”陆唯轻声的安慰,陆嫂子从善如流的点头。
“我是怕那小子惹事生非。”
“才不怕他丢了。”
“一天到晚调皮捣蛋,丢了我还清净些。”陆嫂子一通抱怨,陆唯当然知道她说得是反话,只笑笑,并不接话。
程越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罪恶感,因为一时的贪玩和陆杰打赌,万一真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倒成了罪人。
“嫂子,都怪我。”
“我本想与他闹着玩玩儿。”
“谁知他信以为真。”程越低着头,自责的说道。
“傻姑娘,男孩子哪有规规矩矩呆在娘亲身边的。”
“况且陆杰这人孩子心里大数还是有的。”
“保不齐,他现在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取笑你。”
“今天过节,大家都有开开心心的。”
“今天打扮着这么漂亮,一直耷着脑袋可减了风采。”陆嫂子拉着她的手一边安慰,一边打趣。
“齐修,你说是吧。”
“嫂子说得没错。”陆唯走在二人身后,畅然笑说。
“你也跟着起哄。”程越回转头,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心里多了一丝羞怯。
三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半山腰处看见坐在石阶上正啃着地瓜的陆杰。
“你们也忒慢了吧。”
“害我等了这么久。”
“有人的五个荷包,怕是做定了。”
程越走在最后面默不作声,她害怕自己挑话,又把陆杰弄跑了。
“前面有个茶摊,我们去喝口茶,再上路吧。”
陆唯指着不远处搭建的简易茶棚,提出建议。
“好吧,我也走累了,正好歇歇脚。”
陆嫂子看看天色,离正午还有大把时间,便点头同意。
茶老板见四人装束华贵,想必是城中的官家,十分热情的招待。
“客人,里边座。”
陆杰走在最前边,程越扶着陆嫂子行在中间,陆唯垫后。
老板领着四人刚走到第三个棚子前,还未挨到坐椅,便听见有人忙不跌的打起了招呼: “这不是陆将军吗?”</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