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很宽大的屋子里,一字的排了两排木桌,每张木桌前都坐了一个人。木桌上摆着许多的水果,还有烤肉,煮牛肉,非常丰盛。在屋子的正堂上摆了一张比其桌子都大的案桌,案桌前坐了一个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一个身材非常魁梧的人。那人脸皮黝黑,铜铃般的眼睛炯炯有神,鹰鼻低悬,唇方口正,棱角分明。他上身并没有穿衣服,可以看到强健的肌肉和浑身黑里带红的体毛。他的整个人看上去给人非常威严的气势,使人在心里不由的惧怕他浑身透出的野性的气质。他,就是马海部落的族长马海天机。
阿舒达和三个随从坐在左面的桌子前面,这时三个随从正在啃手里的牛肉。阿舒达只是拿着一个苹果在吃,他的牙不是很好,他啃不动那还没熟透的牛肉。
这时只听马海天机说道:“今夜专为伍延部落的信使接风,所有的人都尽情的吃好。伍延部落能够派信使来马海部落,这是让人非常高兴的事。”说完,他对着阿舒达道:“今夜在这儿的人除了你们四人外都是我部落里很有分量的人。我让他们都来为你们接风,不知阿舒达信使觉得接风仪式是否浓重?”
阿舒达放下手中的苹果道:“马海天机族长的盛情让我受宠若惊,我简直难以用语言表达我心里的感激之情。”
马海天机道:“信使言重了,这是我们两族首次进行信使互派。这说明我们两族即将成为最亲密的部族,这是值得庆祝的大事。”
阿舒达道:“这是自然。”
马海天机道:“今夜在这儿的人都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应该无话不说。因此,我想知道阿舒达信使来我们部族有什么好的消息带给我们。”
阿舒达道:“马海族长抬爱我们呢。我这次来马海部落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来向马海族长请罪的。”
马海天机惊异道:“这话如何说起?
阿舒达站起身向马海天机鞠了一躬道:“刚才族长已经说了,我们就像兄弟一样,兄弟之间应该亲密相待的,不知这点族长赞同不赞同?”
马海天机道:“那是自然。”
阿舒达道:“既然如此,要是做兄弟的做错了事,做哥哥的是否应该宽宏大量呢?”
马海天机道:“既然是兄弟,那是要宽宏对待的。”
阿舒达道:“看来马海部落这个当哥哥应该宽宏做弟弟的伍延部落了。”
马海天机道:“阿舒达信使为何这样说?”
阿舒达道:“族长应该记的你派了两个信使去伍延部落?”
马海天机道:“自然记得,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阿舒达道:“没什么不对的。马海天机族长怎么不奇怪我既然已经来到马海部落了,你的信使为何还没有回到马海部落呢?”
马海天机道:“你不说我不觉得奇怪,你一说我就觉得奇怪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下该阿舒达感到奇怪了,他道:“我不明白族长的意思。”
马海天机道:“因为派到伍延部落的马海九步还有其他的任务。他们先到你们部落办完事后再去完成其他的任务,他们回来晚点也很正常。现在听了阿舒达信使的话,我觉得他们出事了。是这样吗?”
其他人一直都在啃肉吃水果,听到马海天机的这句话后都放下了手中拿着的食物,眼睛直直的看着阿舒达。他们想知道马海部落的信使是否真的出了事。原本热闹快乐的气氛一下变得很是严肃。
阿舒达觉得压力很大,但他出使马海部落的目的就是为了向马海天机禀报马海部落信使的死讯。如果不说清楚马海部落信使的死因,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于是,阿舒达平心静气的道:“马海族长的两个信使确实已经出事,这就是我来马海部落的目的。”
马海天机的眼睛里露出凶光,脸上显出怒容,他缓缓的道:“你知道马海九步是谁吗?他对我们部落很重要,他是不能出事的。”
局面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紧张的让阿舒达的三个随从浑身颤抖起来。
其他的人都怒目看着阿舒达。
阿舒达沉声道:“马海部落的两个信使已经在我们部落死了。”
所有的人都静默,时间好似停止。也过了不知多少时间,也许就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只听“咔嚓”的一声响声传出,就见马海天机身前的木桌缺了一个角。
马海天机把身前的桌子用手搬断了一个角,可见他的愤怒和震惊。
所有的人都看着马海天机,其中有个人大声道:“我们的信使竟然死在伍延部落,这是对我们部落的羞辱,我们必须灭了伍延部落。”
其他的人听了那人的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都大声嚷道:“灭了伍延部落,杀了四个杂种,为我们的信使报仇……”
甚至有几人已经跳出自己的桌子,奔向阿舒达四人。
局面顿时一片混乱,有的人大叫大嚷,有的人奔向阿舒达四人,有的却仍旧不动……
洛古加货和另外的两个随从已经被冲上前来的人捶了几拳,他们满眼都是金星在冒,桌上的水果和烤肉煮肉掉落了一地。
阿舒达退到屋子的边角,他极力的用手格挡住围上前来的人,使那些人的拳头不至于打到自己的身上。虽然其他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但阿舒达却也不是懦弱者。他的力量在扑到他身前的所有人中毫不逊色,无人能扑打到他的身上。
正在混乱之际,却听一声惊雷般的吼声传出,随后有人道:“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族长?”
所有人都被这惊雷般的吼声震住,都停下了乱出的拳头,停止了胡乱的叫嚷。
“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你们这样对待伍延部落的信使,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只见一个人站在马海天机的身旁正在朝所有人说话,那人却是马海彟鵏。
所有的人听了马海彟鵏的话,被镇住,于是都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阿舒达的三个随从脸上全是血,他们被马海部落的人打的几乎晕死过去。
阿舒达慢慢的走到自己刚才的座位前,道:“素闻马海部落待人予礼,却不料竟是如此野蛮。马海天机族长,你要对我们如何处置,那是你的权力,为何纵容属下如此对待远来的客人?你对我们四人要杀要剐只管来就是了,我阿舒达要是皱皱眉头,我就枉自披了这张人皮。”一番话说的振振有词,余音绕梁。
其他的人听了阿舒达的话,都觉得确实有些无理,但他们的怒气还没消,只听一人道:“族长,杀了他们。”
马海彟鵏厉声对那人道:“马海切切,你难道还没有闹够吗?怎样处置他们还轮不到你发言。”说完,他对着马海天机道:“族长,我们应该听听阿舒达信使先解释一下马海九步大哥是怎么死的之后再做决定,否则会失信于人。如果不去问青红皂白,我们以后可不好统领其他的部族。”
马海天机道:“我刚才被大哥的噩耗惊吓过了头,以至于让阿舒达信使受了惊吓。也是,我应该听听你们说出大哥是如何死的。阿舒达信使,你就说说他们两人怎么死的。要是有任何不妥当,我立时发兵灭了伍延部落。”
阿舒达道:“我对马海九步和海裸舞及两位信使的死感到很是悲痛。但他们两人究竟如何死的我们确实不知情。”
马海天机怒道:“你们竟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这可不合情理。”
阿舒达道:“我们部落弱小,但民风却很清明,故而根本就没有为两位信使设置任何侍卫保护他们。他们去伍延部落时部落是由我接待的。他们去的当晚,我为了表达对两位信使的尊重,就把两位信使安排在我族前任族长妻子住的房屋里休息,以表达对他们的尊敬。这应该是非常安全的地方,因为本族人对前任族长非常的尊敬,他们是不可能去那儿亵渎前任族长的。第二天,伍延仁族长就接见了两位信使,大家谈的很是开心。伍延仁族长已经同意马海天机族长的邀请,于中秋月圆的时候来马海部落与马海族长一起赏月。当天夜里,两位信使仍旧在我族前任族长妻子住的房屋里休息,可第二天他们两人却死在山中的一个箐沟里。两人的尸体浑身破乱,惨不忍睹,不知是什么怪物让他们死成那样……”
“一定是你们部落的人杀了他们,还狡辩。”一人急道。
马海彟鵏对那人道:“你不说话没人认为你是哑巴。我们的两位信使是怎么死的族长会查清,用得着你在这儿胡言乱语。”
其他的人不敢再说话了。
马海天机道:“看来我的大哥死的确实蹊跷。”
阿舒达道:“我这次来马海部落就是向马海族长说明这件事的。一则是表达伍延部落对马海部落的愧疚之心;二则是我们深怕马海天机族长不信我的话,便妥善保存了马海部落两位信使的尸体,恳请马海天机族长派人亲自去查验两位信使的尸体,查出他们的死因以消除两个部落的仇隙,之后再把他们的尸体运回来让他们落叶归根。”
马海天机沉默不语。
马海彟鵏对马海天机道:“族长,我能否发表一下自己的简陋见解?”
马海天机道:“你是本族的大臣,为何不能?”
马海彟鵏道:“我在马海部落是接待外族信使,处理外务事务的总领,为了马海部落的荣誉我愿意奉献出自己的全部。今天马海部落的巫师大人外出,没有巫师大人,部落的事务很难做出决议。即使如此,我也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如有不妥的地方,还望族长海涵。”
马海天机道:“总领大人自谦了,你的很多建议还是很有见地的。你年纪轻轻就做到总领的职务,这就证明了你的智慧很高,我对你还是很有信赖的。虽然,许多大事要经由巫师大人处理,但你的许多建议他还是很赏识的。”
马海彟鵏道:“多谢族长的抬爱。我现在就对信使死亡的事情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第一,我认为我们的信使绝对不是伍延部落的人杀死的。为什么?最有力的证明就是伍延部落派信使来我们马海部落说明此事,这就说明了他们没有杀害两位信使。因为天下还没有痴傻到如此地步的人。伍延部落弱小,马海部落强大,他们不敢做任何一点有损马海部落的事,何况是杀死我们的信使。他们派信使来禀明一切,就是要澄清自己的清白。换个观点思考一下,如果我们的信使真是他们杀死的,当我们追问伍延部落我们派出的信使行踪时,他们只说信使已经回去了,一口就可以推脱掉自己的责任,谁能知道我们的信使死在什么地方?他们完全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派信使来我们部落禀告此事。第二,我知道族长对大哥的死肯定伤心欲绝,为了查明马海九步大人的死因,我建议派人到伍延部落去彻查此事。等有了最后的结果,族长在再做决定是否发兵灭掉伍延部落;第三,伍延部落的族长既然已经答应来我们部落赏月,就应该做好两个部落相亲相爱的打算。如果再另生枝节而让伍延族长因此不来我们部落,那马海九步大人岂不白白的死了?不知属下说的族长认为如何?”
马海天机道:“我险些坏了大事。总领大人分析的非常恰当,就按照总领大人的意见做。”
马海彟鵏道:“这事还是要先与巫师大人协商一下,等巫师大人做了决定才好行事。”
马海天机道:“巫师大人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你不用担心,按照你的主意做就是。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伍延部落的联谊大使,明日带领一队士兵去伍延部落查清我大哥的死因。无论结果如何都尽快回到马海部落,我们再从长计议。”
马海彟鵏回答道:“是。我绝对执行族长的命令,一定办好这件事。”
阿舒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暗道:“白天单独会见马海彟鵏的效果终于显现了。只是,部落里的财物要减少了,不过为了部落的安宁也只有如此,希望伍延仁族长不要怪我擅自做决定。”
马海彟鵏和阿舒达两人在暗中互相颔首对望了一下,马海彟鵏嘴角微微的阴笑了一下。
接风仪式继续进行,所有的人都又开心的吃起来,最后还跳了傩舞。等到接风结束后,已是夜里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