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颖逸很快穿过几个巷子,刚要进要去的宅子,就听到宅子内传来训斥声。
许颖逸悄悄地将头探进去,就看见庭院里岑老头子在那大发雷霆,一个比自己稍大些的少年站在那里被数落。衣服穿着好像很贵重,不像是莲花镇本地人。
“赶紧儿卷起铺盖卷儿给我滚蛋!”岑老头子的臭脾气小镇上的人是有目共睹的。
少年似乎也动了怒,二话不说,回到柴房抄起衣被就走,岑老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少年经过许颖逸,二人好奇地对视了一眼,便踏过门离开了。
“岑爷爷!”许颖逸小声道。
“你来这干啥?”岑老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许颖逸暗道:“真是个坏脾气老头!”但脸上笑呵呵的,“莲花夫人让我替她来拿养莲用的‘祛垢香’。”
岑老头气消了一些,指了指庭院中放在木板上嗮干的香。
“那我走了。”许颖逸从旁边扯了一张油纸包住香就溜走了。
小子还没走啊!”
刚才那个少年就杵在门外,并没有离开,手中还拿着衣被。
许颖逸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又是谁啊?”岑老爷子不耐烦道。
刚才那小子说是来这做学徒,可基本的家伙事都搞不定,划的香都是扭扭歪歪的,笨得出奇。
“咋又是你,不是让你滚蛋吗?”岑老头开门一看,顿时恼了。
少年将铺盖卷儿往地上就那么一扔,冷酷道:“俺娘说了,家里三亩地已经让我拿好赌的爹给糟蹋干净了,学不了一门手艺,只能喝西北风等死,俺还年轻,俺不想死!”
岑老头二话没说,就要关门。
少年一只手抓住门,腆着脸笑道:“俺娘还说,‘香消凉意有南薰’。”
岑老头狐疑道:“你娘是谁?”
少年有些自豪地拍了拍胸口,“当今天荧王朝香岚娘娘!”
岑老头突然暴跳如雷,指着少年道:“奶奶个腿的,老子早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了,十几年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却派你这个浑小子过来探底来了,是不是抓住老子那点家产不放?”
少年惊愕,这听得自己一愣一愣的,老头见到久未谋面的亲外孙不应该一把抱住自己,然后老泪纵横地去亲热自己么?难道是开门方式不对?
少年摸了摸鼻子,说道:“不是我说,俺娘你不认是有情可原,可您这金贵外孙难不成也不认?要不是我在宫里受尽了欺负,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来投靠您?”
岑老头斜眼看他,“你怎么和我听说的当今的天荧皇子性格一点也不像?”
少年捂住心口,装作心痛的样子,“他是我哥贾宇,我叫贾仁义,是二胎。”
贾仁义,假仁义,还真是个好名字,狗娃子在这估计都要拍手叫好。
许颖逸先是将手中的“祛垢香”交给闻雪帆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后山了,这次他出来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后山倒龙坡,一个坐在牛背上的牧童在小憩,老青牛就低着头吃草,不时的甩一下尾巴,驱赶身上的蚊蝇。
“戴路!”名字虽是叫戴路,带路,此子却是个路痴。
牧童惊醒,从牛背上摔了下来,牛看着他“哞哞!”地叫。
牧童吃痛的从草丛地上爬起,揉了揉了屁股,朝来人难受道:“干啥啊,许颖逸,可疼死我了!”
许颖逸暗笑,“这草地还能摔疼你?”
牧童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硌死我了!”
许颖逸捂嘴偷笑,甩手扔给他一个东西,“喏,给你个石榴赔不是!”
戴路伸出大拇指,说道:“上道!”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如果又是阿黄去找其他镇上的狗打架又输了的话,可别指望拿我的牛去报仇。”戴路用力掰开石榴,掏出晶红的石榴籽一把放入口中。
“放心,不是为了那事。自从上次阿黄打架输了,就吃足了教训,没敢再去镇外面找别的狗打架,那只赢了得的狗被你的小旋风一犄角抵在屁股上估计还没恢复过来呢!”
许颖逸将手贴在戴路耳朵旁,小声道:“这次啊...我想咱俩结伴去山上修行,做个威威风风的炼气士,咋样?”
“不去!”戴路将吃完的石榴籽吐在地上,拒绝得很干脆。
“为啥啊?你就一点不心动?”
“我心动个锤子。”戴路将半块吃剩的石榴放在牛脖子上挂着的布袋子里,搓了搓手。
“俺娘说了,就让俺好好当一个山上的放牛娃。山上有几十亩地等俺去种,不用去上什么师塾,也不要动什么歪念头学那莽撞的炼气士整天打打杀杀。有了牛和几十亩地,保准以后能找个好生养的大白胖媳妇儿,再生几个娃娃,俺爹俺娘就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许颖逸不屑道:“你这就是画地为牢,没理想,没抱负,一辈子只能待在这种山沟沟。不如学我轻展鸿图,仗剑行天涯,做那得意少年郎,去所写的五花马,千金裘和百尺朱楼!”
戴路撅嘴,“放牛就是理想,种地就是抱负。”
戴路突然狐疑道:“许颖逸,你是不是一个人上路害怕啊?所以找个作伴的?”
许颖逸脸色涨红,强行辩解道:胡说。”
许颖逸冷哼一声,“燕雀戏藩柴,安识鸿鹄游?”
“你自己思量一番,明日巳时我在莲花镇外的老槐树下等你,然后就向南面走,我先走了!”
戴路看着许颖逸离开的背影,手按在牛背上一跃,两手枕在头后,然后翘着二郎腿,嘴中叼着一根狗尾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爷子带着小颖逸去找耍皮影戏的马四爷。
“待会你进去后,就给马四爷说我让你来这拿身行头,去修行的路子上用的那种,知道吗?”老爷子交代道。
许颖逸点了点头,走进这处杂草丛生,有些诡异的木屋。
一个画着丑角脸谱的老人在那幕布下两手耍着皮影戏,明明是个耍皮影戏的却画着戏剧中的脸谱,就和这间木屋一样诡异。
“马四爷?”
“呀呀呀呀呀!”老人猛地转过头来,嘴里大叫着,很是吓人。
许颖逸从头凉到底,杵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老人突然手在脸上一划,刹那间丑角脸谱消失不见,端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平静的说道:“你家老爷子让你来的?”
许颖逸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强笑道:“是的。”
“好胆!”老头倏忽间脸又一变,变成了红脸关公,两手死死地抓住椅子扶手,身体前倾,朝他大喊道。
许颖逸马放下的心马上提了起来,我又做错了什么吗?这古怪的老头怎么喜怒无常?
许颖逸咽了一口唾沫,结巴道:“如你所说,小的这次来叨扰是奉爷爷的命来讨一身修行路上用的行头。”许颖逸实在是害怕才搬出自家老爷子。
老头扯了扯嘴角,整个人消失不见。
角落里一个成人般大小的黑色木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许颖逸早已慌了神,这一大活人咋说没就没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啊!”许颖逸惊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黑色木偶手中攥着一把大柴刀站在面前。
“咯咯咯,你看我配不配做你的行头啊?”木偶挥了挥手中的柴刀,发出声音。
许颖逸干笑道:“是你吗?前辈。小子是鼠胆,不经吓啊!”
木偶脚下滑移,重新回到角落里。
许颖逸心生感应,坐在地上转过身去。
老头一只腿踩在椅子上,一只腿踩在桌子上,打开茶杯盖,轻抿一口茶水。
老头撇嘴道:“就这几斤胆量,还好意思说要离开莲花镇出去修行?别人听到后,怕是要笑掉大牙。”
“既然这是你家老头子的决定,就拿着这玩意儿滚蛋!”手一抖,白色幕布下一个影人朝飘了起来,许颖逸伸手接过,“谢马四爷!”
没等怪异老头回应,许颖逸赶紧跑路,推开门就跑了出去,那地方他真是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这马四还真是下了血本。”老爷子撇了一眼道。
许颖逸这才仔细打量手中的影人,一身黄金锁子甲,头顶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拿一根如意金箍棒,正是书中所说的齐天大圣。
许颖逸欢喜道:“你这么小,不知道你有没有通天的本事,就先叫你‘小圣’了!”
“话说,爷爷你为啥不亲自进去帮我要东西,你不知道那老头有多吓人哩!”
老爷子将手负在身后,缓缓道:“我怕我进去后,他那些宝贵玩意都化了灰。”
许颖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问道:“爷爷的修行在这莲花镇可榜上有名?”
老爷子嗤笑道:“这莲花镇确实是卧虎藏龙,但和我相比...”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都是半吊子货色。”
“那马四爷呢?”
“不过是一个专修傀道的迂腐老头子罢了,只会一些糊弄人的把戏。”马四爷如果听到他这么诋毁他,肯定是要出来和他掐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