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搁这干啥呢?”一个个头比许颖逸稍微高一些的孩子站在他们身后,突然问道,说话间还有鼻涕泡一大一小的,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
景嘉没什么,许颖逸可被吓了一跳。
许颖逸眉头一挑,“狗娃子你有毛病?”景嘉笑出声来。
狗娃子是这个孩子的小名,大名叫冯铁柱,父母心都挺大的。
来人瞥了一眼二人,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说我傻,其实我一点也不傻,就是聪明过头了,才让你们误以为我傻。”
许颖逸打趣道:“傻子才不会说自己傻。”
狗娃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在刚才,有位老前辈,见着俺第一眼就说俺是大智若愚,说俺是一匹不为俗人所识的千里马。”
“俺认为老前辈这说哩是实话,不掺假,所以你们说俺傻俺也不生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老前辈这样慧眼识珠,有这般通天的境界。”
许颖逸笑出声来,“啥?慧眼识珠?我看是‘晦眼识猪’吧!”
许颖逸和娃狗子穿开裤裆那会没少打过架,都你一拳我一脚得斗个旗鼓相当,教武的师父也喜闻乐见,不去管教。所以二人并不怎么对付。
景嘉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位‘老前辈’是不是一个头戴莲花冠,脖挂佛珠串,手拿鸡毛扇的麻衣老头?”
狗娃挠头想了一想,然后以拍大手,“哎老哥,还真是你说的那样,咋地?你也被他指点过了?”
景嘉额头浮出黑线,咬牙切齿道:“是被他‘指点’过了!”
“你是晓不得老前辈的厉害,先前就是俺娘让俺去王婶家打酱油,结果路上遇到了这位老前辈,拉住我的手非要给俺卜上一卦,俺也同意了。然后施法过程中,说俺有一颗赤子之心,百里挑一,凤毛麟角,可谓是千载难逢。但身上却沾染了些铜臭味,说要为我‘净身’,于是我便把俺娘给我的那几文酱油钱给了老前辈。”
说到这狗娃子神色向往,佩服道:“果然老前辈手段通天,那几文铜钱在他手中就那么凭空消失了,甭提有多玄妙了。虽说回家后被俺娘扯着耳朵揍了一顿,但俺一点儿都不后悔,因为是老前辈让俺重新认识到了自己。”
然后狗娃子顿了一下,“我们...真的不一样!”
“砰!”景嘉一巴掌拍在狗娃的后脑勺上。
狗娃吃痛地摸着后脑勺,对景嘉怒目而视:“你弄啥嘞?”
景嘉叹了一口,“唉,自诩聪明冯铁柱,真让你娘操碎了心。”
许颖逸看向他,“你识得那个老头?”
景嘉拧了拧手腕,恶狠狠道:“认识,当然认识。去年我跟郝爷外出经商在客栈食宿时,就是这个王八羔子跟我们蹭吃蹭喝不说,还偷偷牵走了我们一头装货的骡子,害得我一人背着两个三百斤的大货箱从燕子镇徒步走到罗阳城。”
六百斤对于经常煮草药熬炼身子的他们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此时,狗娃子擦擦鼻涕就要走,“你们这些麻瓜,真是愁煞人呦!老前辈说得没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是铁了心的是认定俺傻对不对?”
狗娃子摆了摆手,留给二人一个背影,“唉,世道就是如此,莫得法子。”
许颖逸无语,景嘉则扶着额头,“脑壳
儿疼!”
第二天,许颖逸早上起来按时去演武场扎马步,拉架子。师父仰雪峰穿着一身轻袍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一众弟子练习,悠闲得很。
突然狗娃子肿着脸带着哭腔跑过来。
仰雪峰放下瓷杯,“咋的啦?”
“我被一个乞丐揍了!”狗娃子在那低着头委屈道。
众人大笑。
仰雪峰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我教了你将近一年的拳了,你去打架,输给了一个流氓地痞?”
狗娃子涨红了脸,吞吐道:“俺忘用了!”
引得众人又是开怀大笑。
“他哪个胡同的?叫你师兄弟去堵他。”仰雪峰是镇上出了名的护短。
“俺不知道,俺也不敢问。”狗娃子感到委屈。
大师兄程安顺站了出来,抱拳道:“师父,就让我替狗娃他报仇吧,我一会跟着他去串胡同,看看能不能找得到。”
然后大师兄做了一个挥打状,“蒙上面皮,给他套上麻袋敲闷棍这事我轻车熟路,师父不必担心。”说完就示意狗娃子跟着他,二人离开了。
仰雪峰神色复杂地看着离去的二人,喃喃道:“安顺,安顺,这他娘的一点也不安顺啊!”
李颖逸打了将近一上午拳,还没见到二人回来,便拍拍手找师父请辞离开了。
“许颖逸!”李一从老远儿喊他。
“一哥!”许颖逸惊喜地跑过去,他以为李一早就走了呢。
李一笑道:“老山头有点事,得去隔壁镇上瞧一瞧,所以让我在镇上过了新年再离开莲花镇。”
“那感情好啊!”许颖逸差点跳了起来。
新年将至,家家户户都在制备年货,每个人都在等新年的到来。最开心的还是孩子们,对于他们来说,新年就是晚上可以不睡觉,可以串门讨红包,上街放鞭炮。这些都是平常做不到的。
时间悄然流逝,新年到了!
大年夜的镇上洋溢着静谧又喜庆的气氛。门户上的彩绘门神和彻夜通明的大红灯笼都昭示着新年的到来。
“噼里啪啦!”鞭炮声延绵不绝。
许颖逸和李一挑着灯笼在街上游荡,周围都是些燃炮竹的孩子。
一个小胖子眯着眼来到二人身后,用圆嘟嘟的手拍了一下二人的后背,然后朝二人神秘的招了招手,将他们引来一个小巷子。
“徐茂,你有事?”李一不解地问道,众人中放鞭炮放得尽兴呢,就突然把他们拉了过来。
徐茂是王婶的儿子,有着和他娘一样的身材。
他往地上指了指一坨奇怪的东西。
许颖逸定睛看去,顿时乐呵了,“咋的?这坨牛粪粪碍你事了,你看他不顺眼给它炸了?”
“那可不咋的?逢年过节的就不是得找刺激吗?”徐茂搓了搓他胖嘟嘟的小手,有点迫不及待。
李一撇嘴道:“要炸也是你炸,我们看热闹!”
李一其实心中也有些无奈,这孩子可没少犯过事。去年自己偷偷囤了一些小炮竹,王婶管得严,便一个人偷偷地窝在被窝里放鞭炮,结果整个小屋差点都让他点着。王婶还没动手,平时好脾气的徐叔二话不说,抄起麻绳就把他吊在葡萄架子上拿牛筋皮
鞭抽着打。
好像徐茂他一天不找点乐子就难受,永远不长记性。
徐茂蹲在牛粪旁,将鞭炮按在上面,往怀中掏了掏火折子发现没找到。
“许颖逸,把你的燃香递给我,借个火儿!”
许颖逸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将燃香递给了他,然后拉着李一跑去一边,躲得远远的。
徐茂将燃香往上面一点,牛粪上的鞭炮马上就着了,徐茂赶紧跑开捂住耳朵。
没声呢?”徐茂往前面贴近一些,想看个真切。有往前走了几步,果真是真切了。
“砰!”气冲斗牛!
牛粪四溅,此鞭炮威力果真不俗!瓦墙上,榆树上都粘了许多,其中还有一大块溅到了离着挺近的徐茂身上,一片狼藉,可谓是惨绝人寰。
徐茂哭丧着脸杵在那里,一副无所适从的表情,加上一双无处安放的小手,就像他那无处安放的灵魂。
李一和许颖逸有先见之明,离得稍远些,所以身上没有粘上牛粪粪,二人捂住肚子在那笑。
李一朝失魂落魄的徐茂伸出大拇指,“牛气,徐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果真是牛气!”
许颖逸也学着他竖起大拇指道:“嘿嘿嘿,自作孽不可活,等着回家挨王婶的收拾吧!”
“完犊子了,又惹老娘生气了,这新买的衣服都脏了,娘不会放过我的。”
徐茂焦急万分,“不行,我得去找俺爹,让他给俺娘说道说道。”
二人跟着徐茂来到莲花镇的镇口,一个瘦小汉子坐在树下翘着二郎腿,用手捻着烟草,不时伸手往口中沾一下口水。
徐茂跑上前去,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汉子撇了一眼他身上的牛粪,幸灾乐祸道:“老子偷偷给你钱是让你买炮仗炸牛粪的?这钱都是过了你娘手的,我要帮着劝你娘,这事不就败露了?那不得害我也受罚?这事没门!”
汉子低头吐了口吐沫,不爽道:“这娘们做事也忒揪细。”
徐茂顿时急了,拍了拍腆着的肚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爹,怕老婆算什么本事,别人家都是爷们儿说了算,咋到你这就反着来了呢?在这莲花镇,你算是独一份!”
汉子抠了抠脚,也不去理会他,就当他放屁。
徐茂看他没反应,又是刺激道:“你还想不想振兴夫纲了?是不是只因儿女情深,便教英雄气短?我这次就是让你丈夫再造,别一听到河东狮吼,就吓得两眼朝天。你要不帮我,我就把你偷藏私房钱的事告诉俺娘,咱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远处看热闹的二人竞相无语,这都啥跟啥?
汉子冷笑,“咋?你想坑爹?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总想让我给你擦屁股!我可不想把你之前的破事给你抖出来。”
徐茂突然腆着脸笑了,想去和汉子勾肩搭背,“嘿嘿,咋爷俩谁跟谁啊?”
“去去去,一边玩去!”汉子一脸嫌弃地推开他。
李一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好生劝道:“徐茂,你就给王婶实话实说吧,反着你挨鸡毛掸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习惯了吧。”
“鸡毛掸子又没挨你身上,你咋知道我习惯不习惯?”
李一一挑眉毛,“自己想不开怪我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