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中,相椁躲在暗处窥视着整条街。街上人群涌动,他们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街道两边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清兵。原来百姓都被官府的人从栖身处赶出来了。至于大白天看到的那些皇亲国戚已无踪影。这又是为何?相椁纳闷。
街道的正中央有个头戴花翎,骑着高头枣红马的将官手提一柄大刀,声如洪钟地吼道:“你们这些不要命的贱民,逃难居然逃到这里来了,尔等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朝廷的第二个紫禁城,是一个更加没有自由的城市,只许进不准出,如果你们有谁不怕死的要出去,就得问问我手中的这把刀答不答应。”
这家伙也太欺负人了。相椁在心里想。
便在此时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谁?相椁一惊,扭头一看,竟是平安。
平安说道:“你认识那个骑马的武官吗?”
相椁摇头说:“未曾见过,可能是刘唐的手下。”
平安说:“不像,应该是从京城跟过来的。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清兵,一个个疲惫不堪,有的甚至衣服上都沾有草籽树叶,很显然曾在野外露宿过。”
相椁也注意到了这一细节,说道:“如此说来,这些百姓是被官兵故意赶到这里来的。”
平安颔首,不再说话,屏住呼吸静观其变。幸亏天空有星月作伴,又加上街道两边的房屋灯火通明,烁目的光亮从窗户上照射出来投在大街上,所有人的轮廓显得尤为清晰。
那个骑枣红马的将官双手抡起大刀在空中挥舞了一圈,灯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抹炫目的寒光。便在此时,忽然人群骚动,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过后,便见自东南角奔出一白骑来,速度快极,尤似一抹飞逝的流云,转眼就把人群撞开一个豁口,来到手抡大刀的将官面前停下。
来者是个清兵传令官。传令官左手执着火把,背上插着两个像是画轴一样的东西。他把火把交给那个骑枣红马的将官,然后把插在背上的两件物什取下,放在手中一并展开。在火把光的照射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居然是一个女子的画像。画像中的女子却让平安吃了一惊。女子居然是他朝思慕想的童菲。平安不由怔住了。
相椁转头看平安,一脸的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平安纳闷道:“我也不明白其中缘故。”
相椁欲上前,平ān lā住他说道:“别急,看那狗官到底要做什么。”
相椁无语,万般无奈,唯有忍住不动。
清兵传令官拿着画像朝四周展示了一番后,亢声道:”你们知道画像上的这个女人是谁吗?她是窃取guó jiā jī mì的首要危险分子,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她已经流窜到了这里,若有人发现其踪迹并向刘大人举报,可得赏银一百两,若是有人将其擒获送交官府,可得赏银一千两。若有人知情不报或者窝藏罪犯,政府一律按通敌mài guó罪查处,轻者斩立决,重者株连九族。太后老佛爷刚颁下来的懿旨,若有人反抗,杀无赦!”
“也太猖狂了。居然诬陷童小姐窃取guó jiā jī mì。”平安恨声道。
相椁忍无可忍,说道:“我去做了那厮!”
正要上前,不料童晓晓来了。童晓晓看到他要走,伸手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相椁回头一看是她,忙道:“你要干嘛!”
童晓晓漠然一笑说:“你不觉得这样出去太危险了吗?”
平安笑道:“妹子越来越懂得分析当前的形势了。”
相椁诡秘地看着童晓晓,说道:“你以为我真那么傻啊,我只是感觉有人来了才装故意,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关心我。”
此话分明是说给童晓晓听的。童晓晓听后当然十分生气,道:“相椁,你竟敢如此试探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相椁急了,立即追了上去。
平安怕他们弄出动静来暴露目标,飞步上前拦住他们说:“都回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都回去!”
“回去就回去!”童晓晓撅起小嘴,极不愿意地返了回来。
相椁冷眼瞥向平安道:“你凶什么凶,要不是任务尚未完成,我都懒得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平安道:“那好,从明天起,你想做什么我不干预,我要做什么你也别过问。”
“这样最好!”相椁冷笑,“今晚上就回去把任务分一分,各做各的,免得互相牵连。我和童小姐合作。你一个人单qiāng匹马干,如何?”
平安说道:“就这么定了,我一个人干。我不信没有你相画师协助就会死菜。”
童晓晓说道:“事情都这么棘手了,你们还有心思吵架。”说完转身走了。
相椁朝平安扮了一个鬼脸,追赶童晓晓去了。
平安仍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此事十分古怪。那个传令官说童菲已流窜到这里来了,还有冷芙蓉那家客栈所发生的变故有些突兀。现在将这些联系起来加以考虑,不由凝窦丛生,决定去风摆柳客栈看个究竟。
主意打定,即刻提刀蹑脚前行,绕开清兵的视线范围,步履如风,转眼便来到了风摆柳客栈门口。窥视过去,客栈大门紧闭,唯有门楣上方悬挂着的灯笼仍在不停地摇晃,像是风吹所致。
平安从暗处探出头来,果然感觉有风吹过,便不再犹豫,闪身出来,不料还未靠近一步,忽又停驻不前。细细一看那灯笼却是十分诡异,里面居然还有一抹微弱的烛光,看情形是里面的蜡烛刚好燃到底部位置快要耗尽所有的能量。
冷芙蓉已被刘唐抓去生死未卜,是谁在此点了蜡烛?
如此一想,心下一揪,立即退回暗处,游目四顾。只是周围一片死寂,哪有什么动静!因怕遭遇埋伏,平安不敢妄动,注视了好大一会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决定选择冒险。
手提大刀欺身而进,潜到门口。伸手一推,“吱嘎”一声,门开处,眼前却是一亮。竟是冷芙蓉亡夫灵前摆有供品,燃放着一支白色的的蜡烛。灵前的地上还有刚烧完的冥纸。蜡烛也已消耗殆尽,仅剩最后一抹光亮。
平安适才所感便是那最后一点余光。光亮过后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看来有人来过,只是不知是谁。但是平安在心里明白:来给冷芙蓉亡夫烧香化纸之人,绝对是冷芙蓉至亲至近之人。只是这人已经离开不知去向,若能找到就好了。正自思索,忽觉身后有异动,厉声喝道:“谁?”
手中大刀跟着身子急转,奋力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