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入夜时分,唐家堡,有风,无月,微微烛光影影绰绰,一片宁静祥和。这里看似平淡无奇,却足以令天下人闻风丧胆。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可见一斑。
借着夜色,两条黑影闪身掠入唐家堡。没有飞檐走壁,没有墙头急行,他们沿着墙角摸索前行,无声无息。若非知道墙角有人,你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两条黑影一步一步向前,如履薄冰,不容有丝毫闪失,否则将功败垂成。
花雨楼是一座三层阁楼,古朴淡雅,位于唐家堡中心位置的一个院子里,非嫡系子弟或门主特许不得入内。
两条黑影如壁虎般爬上对面一座矮楼,朝院子里望去。
花雨楼外有八个精壮汉子,四人守在门前,四人来回巡逻。他们个个手持鬼头刀,神色冷漠。
两条黑影对视一眼,在夜色中,眼眸澄澈而明亮,正是韩义与燕山。
就在巡逻四人走到守卫四人视角盲区的瞬间,韩义脚尖轻点墙面,如一只秃鹰般朝巡逻四人飞掠而去。
巡逻四人只觉眼前有一条黑影闪过,还未回过神来,一柄长剑已划过四人咽喉,皆是一剑毙命。之后,他们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守卫四人听见动静,正要去花雨楼后察看。
忽然,一条黑影倏然而至,如鬼魅一般。
守卫四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看见一道剑光一闪而逝,就此丧命。他们也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咽喉处都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韩义手持长剑,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下一刻,只听见“砰”的一声,花雨楼楼门骤然打开,一条人影如离弦之箭,径直朝韩义飞去。一双眸子冰冷而深邃,似乎恨不得将韩义生吞活剥。
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残影,与那条人影交错而过。
“扑通”一声,那条人影掉落在地上,咽喉处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燕山手持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一脸漠然。
这时,一股劲风从门内袭出,直奔韩义而去。
韩义人影一闪,掠出五步。
劲风落空,打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下一刻,四道目光同时望向花雨楼门口,只见七个身体略显佝偻的老人正站在那里,目光冰冷而深邃。
一个瘦小老人强压住怒火,冷冷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不难看出,这七个老人皆是唐门强者,一旦同时施展漫天花雨,其恐怖杀伤力难以想象。一念及此,二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义神色不变,淡淡道:“覆灭唐门之人。”
此时形势,唯有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这七个老人才有一线希望。燕山一言不发,在用心地感悟忘我三剑。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照亮了夜空。
韩义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很快,又有一处起火,并极速蔓延,显然是人为所致。
下一刻,救火声、叫骂声、怒喝声响起,唐家堡乱作一团。
见此情形,七个老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瘦小老人沉吟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韩义轻笑道:“覆灭唐门。”
“真是岂有此理!”一个高大老人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
“死!”突然一声暴喝,如河水决堤,似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是燕山。他神色变得冰冷,眼神空洞,身上不断散发出浓郁的杀气,心中生出了一种恐怖杀意。
这种恐怖杀意四下蔓延,直入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身环绕着浓郁的血色剑气,阴森可怖。
见状,韩义只觉背脊生寒,七个老人更是惊骇不以。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他挥动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第一剑,他似乎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如脱缰之野马洒脱不羁。
第二剑,他眼神空洞,一股杀意自心间产生……
第三剑,他心中杀意陡然消失,目光时而空明,时而迷离,一剑刺出,是如此的随心所欲,像小孩子玩耍般自然,却似与天地万物融为了一体,是那样的和谐……
看似缓慢的一剑转瞬即至,直取七个老人咽喉。
“意境!”一声惊呼,心神俱震。
虽是猝不及防,却还不至于坐以待毙。七个老人稳住心神,迅速将内力提升至巅峰状态,全力催动真气……
下一刻,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划过了三个老人的咽喉,却已是强弩之末。
七个老人无一庸手。
瘦小老人已至巅峰状态,就要挥掌迎击。
以剑意境修为施展意境级攻击,其消耗之巨难以想象。燕山一击得手,哪敢停留,急忙向后掠去。
瘦小老人岂肯善罢甘休?他挥动双掌,紧追不舍。
见来人竟是意境级强者,其余三个老人自知不是敌手。此时,得以喘息之机,他们毫不迟疑,就要退回花雨楼,以毒药暗器来迎敌。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落下,挡在了门口。来人玉树临风,洒脱不羁,竟是白书树。
夜闯唐家堡,仍是一袭白衣,着实让人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三个老人脸色十分难看。
白书树轻笑道:“世人皆知,蜀中唐门毒药暗器天下无双。有人曾说,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或许是日子久了,唐门中人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连毒药暗器都懒得带了。”
三个老人又羞又怒,却已是惊弓之鸟,不敢轻举妄动。
院子里,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前者急退,后者紧追。
忽然,一条人影倏然而至,挡住了瘦小老人的去路,正是韩义。
“找死!”瘦小老人怒喝一声,挥掌便拍。
韩义不敢丝毫托大,一剑刺出,直取瘦小老人心口,迅如疾风。
二人交手,掌力绵延不绝,剑风凌厉刁钻,一时间难解难分。
燕山紧握着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不知何时,汗水已湿透了衣衫。他望向白书树,微一抱拳,沉吟道:“多谢白兄弟出手相助!”
白书树嘴角微微上扬,云淡风轻道:“在下只是看不惯唐门中人自命不凡,随手放了几把火而已。至于杀人,还得燕兄弟自己动手。”说到这里,他微一沉吟,轻笑道:“燕兄弟可要抓紧时间,一旦外面的人回过神来,那就麻烦了。”
燕山淡笑道:“当然。”
闻言,三个老人互换一个眼神,继而齐声道:“先杀了他!”话音未落,他们同时出手,朝燕山杀去。
燕山站直身形,手持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目光冰冷。
就在这时,白书树神色骤变,云淡风轻荡然无存,目光冰冷而深邃。他双掌不断变换,左掌环绕着白色真气,右掌环绕着黑色真气,不觉间,两种真气笼罩住了全身。
他漠然一笑,两种真气相互转化,刹那间,白光消失,黑光大盛,弥漫着一种死亡之力。
只见人影一闪,在门口留下了一道残影。眨眼间,白书树后发先至,已然出现在三个老人身后。
三个老人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下一刻,一片黑光洒落,生命戛然而止。
三个老人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一脸茫然与不甘。
见此情形,燕山不禁感慨道:“分阴阳掌法当真神秘莫测!”
白书树笑着问道:“与忘我三剑相比又当如何?”
燕山苦笑道:“不知道。”
白书树随口道:“若非留恋这花花世界,在下倒是很想一试。”
燕山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忽然,他人影一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眨眼间,他已然出现在瘦小老人身后,一剑刺出。
下一刻,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刺入了瘦小老人的背心。
长剑拔出,瘦小老人倒在了血泊中。
皆是残影身法,皆是背后突袭,并非不敌,其中缘由,或许只有他们才明白。燕山与白书树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韩义微微一愣,继而沉声道:“办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