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玄被关进大牢,苏白听到消息时,心中一惊;在明白事情经过后,他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便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人向苏白走去。苏白听见动静,刚要坐起身,便就被人粗鲁地拉下了床。
他正欲说话,只听有人道:“带走!”
较之苏白曾接触的人不同,这几人身手敏捷,显然训练有素,非属寻常人之下属。
不容苏白多话,一行人将他抬于架上,匆匆便往外走。即是被人用好生担架抬着,想是来人不甚有恶意,苏白稍稍安了心,任这几人将他抬走。
苏白心知肚明,整个连池上下,除了江池玄,会对他施以援手的,怕只有那个人了。
果不其然,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苏白被人架进了座地牢之中。这地牢不同于先前那处地牢,此处衣食一应俱全,与其说是地牢,倒不如说像上房。
待人将他抬至床上,苏白忙唤住欲走之人,问出心中疑惑:“不知诸位带我至此地,所为何事?”
一人听罢,顿住脚步,而后却摇了摇头:“别问了,落在少主手上,没你的好处。”
语罢,那人抬脚,与身旁人一道走将出门,其神色略显慌张,似乎在此稍作停留,便能丧命一般。
过了许久,正在苏白百无聊赖之际,牢门开了。苏白坐起身,看着门外泻入的光,心道此刻约摸已是夜深。
接着,从门外走进一人,这人走进,并无进来之意,只是站在原地。看其身形,苏白已知来人是谁;却不知他因何没过来,他便没有说话。
二人默了一会儿,苏白见这人仍一动不动,大有一副他不说话,他便能站一夜之架势,于是,他只得道:“少主既然来了,何不坐下。”
赫连松落闻言,微微一怔,这才向他走来。待他走近时,苏白见他手中拿有瓶药,模样与上次那瓶大差不差,……他好像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了。
果不其然,赫连松落将手中药瓶递给他,淡声道:“药。”
点了点头,苏白也不推辞,直接接过药瓶,向他道了声谢。谢未道完,他一抬头,却见他又要像上次一样走,他忙道:“能留下来坐一会儿吗?”
听罢,赫连松落没有转身,亦没有走,他这副模样,不知是同意留下,还是不同意留下。
不管愿不愿坐,苏白权当他是愿听他说话了:“三公子那封信,是你动的手脚?”
“嗯。”
这么轻易便得到答案,苏白微微一怔。紧接着,他又问道:“为何?”
那封信虽有误导,却多少对赫连聪有帮助。而他身为赫连聪之子,不会不知道这些,正因为苏白觉得他知道,才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做。
这次,赫连松落没向上次答的那般干净利落,他沉默良久,才留下了句轻飘飘的话:“我是夜王的人。”
一句话如惊涛骇浪,惊的苏白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没想到,连池阁的小少主,会是夜王的人。怪不得他会救他,怪不得……
见他又要走,苏白忙道:“为什么?”
为什么?赫连松落顿住,看了眼牢外,从他之角度,依稀可见天上悬着的一轮明月,看着这轮明月,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白:“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使得苏白心头一震。眼睁睁地看着赫连松落走出门,眼睁睁地看着牢门被关上,苏白拿起手中药瓶,缓缓将目光移在上面,心中竟有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感觉。
夜王府。
一晃已是夏初,荼靡花谢,茶花刚绽,竹影斑驳的亭子浸在若有若无的花香中,虽亭子已上了年头,因着花香,却也有着别往风味。
亭内,五人围桌而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几只酒盅与一壶茶,独独不见酒坛。这般天气,几人皆已卸下春衣,只穿了件薄衫,唯一人穿的极薄。
这人外罩着件黑色斗篷,斗篷加着绒,似是冬日才穿之物。偏偏穿的最厚的这位,却是在场咳嗽最多的一位。
几人不知在说什么,每说一句话,总能时不时听上这人一两声咳嗽。
便在这时,一小厮模样的人走将过来,唤身旁之人呈上酒坛。轮流递完坛子,其中一人开着封道:“舒世子……”
“说什么呢?”另一人打断他道:“舒侄虽是后起之秀,而今已非旧时,长江后浪拍前浪,于情于理,我们都当尊称他声夜王才是。”
那人点头,附和道:“是是是,夜王殿下,今日得亏有您作饵,才能引蛇出洞,不然平日,我们可万万拿那赫连聪没有办法。来,为着后日之胜利,仲某在此敬您一杯!”
“咳,咳咳,”舒墨举起酒盅,正要与那人碰杯,一人忙将舒墨手中杯子压下,劝道:“夜王重伤未愈,不易饮酒,这杯酒,还是老夫干了!”
普天之下,敢在王面前自称“老夫”之人,除了王瀛洲,怕是没有二人了。
几人而今再落魄,也是昔日皇族。王瀛洲胆敢在他们面前自称“老夫”,他们心中虽不岔,面上却和气道:“也罢,王兄,那便敬你一杯!”
看着几人将酒饮下肚,舒墨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温声道:“明日卯时,只待赫连聪率兵踏入普陀山,诸位便就胜券在握了。晚辈在此以茶代酒,预祝各位旗开得胜。”
普陀山地势险要,四面环山,中间只有一条官道是必经之路。到那时,只待赫连聪率兵进入官道,潜伏在山腰的弓箭手们万箭齐发,定能打的赫连聪溃不成军。
几人碰杯,纷纷饮下杯中酒,心中却各有各的算计。
酒过三巡,王瀛洲起身,抱拳道:“时候也不早了,为免赫连聪起疑心,我等也是时离开了。”
舒墨起身,回道:“既如此,我便不再多做挽留,告辞。”
送走这群人后,舒墨脱掉斗篷,全然没了方才虚弱的模样。他转过身,快步向屋内走去。
打开房门,看着久候在屋内的女人,他眉头轻皱,淡声道:“你怎么来了?”
不怪舒墨严肃,现下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满盘皆输。而这女子,正是潇湘。
一见舒墨进来,潇湘站起身,步步紧逼着向他走去:“为什么我听人说,张参还活着。”
起初她会答应做刺客,便是知道凭她之力,根本无法进入宴会,更无法杀掉张参。岂料待她完成任务之后,她却听到了张参尚在人世的消息。
舒墨黑着脸,与潇湘错过身,缓步向椅子坐去,边坐边道:“此事不急于一时,我自有打算。”
打算?也是,潇湘苦笑一声,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王,岂会关心蝼蚁之愿。苦笑之余,潇湘道:“既然夜王不愿帮我,我自行去。”
“慢着。”
舒墨叫住她,叹道:“我在送行酒里下了毒,他已时日无多。”
闻言,潇湘迅速转身,几乎要喜极而泣:“真……真的?”
“再帮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