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微风细细,蔷薇花落了一地。或红或白的花瓣,凡落于地,皆都暗淡了许多。唯剩下那些仍未凋落的,色泽一如往常的润。
任何东西,都需更新换代,旧事物终究要被新事物替代,花是如此,王朝亦是如此。
苏白身体稍好了些,加之牢门未关,适才从牢门中走出,入眼便见满院蔷薇,他不由伤感顿生。
坐了一会儿,正当苏白起身回去时,忽听有人高呼一声:“杀人了!”
听得此言,苏白心头一惊。本要回房的心思被巨大的好奇心拽着,使他缓缓向外走去。
院外只有三三两两过客,这些人在听到“杀人”字眼时,并未有甚反应。苏白喊住一位年事已高的挑担老伯,问道:“老人家,发生什么事了?”
那挑担老伯闻言,背转身来,见对面是个只着了中衣的病态美少年,半点儿功夫都无,不由叹道:“牢房那里死人了,公子,你体弱多病,还是莫要去凑热闹了,免得受惊。”
苏白点了点头,朝那老伯行了一礼,作势向院内走去。牢房死人?前几日他被关在那里时,那牢房空无一人,若是有人死,怕只会是……
与此同时,“杀人”二字刚落,牢前瞬间围了许多人;江池鱼首当其冲走了过去,他早便料到会有人劫狱,只不承想,劫狱之人反倒成了灭口之人。
江池鱼刚一进去,却与正要逃走的人四目相对。看见这人,他心头一骇,惊道:“怎么是你?”
赵麟手中握着刀子,刃上沾有血迹,很是慌张地看着来人。
身后几人赶到,见是赵麟,纷纷瞪大了眼。若他们所见不错,这赵麟应该已被江池玄失手打死,怎地此刻突然出现在此处?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赵……赵麟?!”
“奶奶的个,”赵麟知道这下怎么也解释不清了,况且……他也不想解释,眼见所有公子都已到齐,他索性道:“正是老子!那厮害我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我不杀他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你……你!”这赵麟着实可恶,每次说话,都能将人气死。一公子顺了顺胸口,恨铁不成钢地道:“来人呐!给我拿下他!”
赵麟逃也不逃,任凭他们将他拿下。便在这时,一句“慢着”,使得几人动作一顿,他们偏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一病态少年,少年踉踉跄跄挤进人群,皱眉道:“尸体都未检验,你们仅凭一把刀子,凭何断定他是凶手?”
“是你?”江池鱼走上前,上下打量了番这人,挑眉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他分明记得,这苏白应该被小少主关进了牢内才是,此刻怎会出现在此处?
苏白登时被问住了,方才他隐隐觉得不对,便折身来了此处;这些人不知赫连松落的底细,自是不知他是怎么出来的,他该怎样解释,才能不让赫连松落被怀疑?
想了想,苏白正色道:“三公子既与赵麟皆是同一阵营之人,怎会自相残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看他是想杀人灭口!”
苏白不同这人理论,直接道:“验尸。在事情还未查明真相之前,切不可如此草率便作定夺。”
“验便验!”
验尸自然是最能令人信服的手段,不为面前少年这句话,同时也为能让更多人信服。
不过,还未来得及看尸体,苏白便被人押了回去。这次,他连出去的机会都没了。——牢门被锁的死死的。
赵麟则跟着众人进了牢房,江池玄被bǐ shǒu捅死是他亲眼所见,故而持bǐ shǒu者是他,行凶者也必然是他。思及此,赵麟稍稍放了心。
江池鱼带着两名仵作进去,看着倒在地上的江池玄,心中一沉,示意仵作前去检查尸体。
bǐ shǒu正中小腹,看起来是像因失血过多而亡。然而,便在众人理所当然地将赵麟认作凶手时,反转来了。那仵作站起身,一脸凝重地道:“回公子,三公子在受伤之前便身中剧毒,这毒乃是天香阁的‘毒蝎子’。中毒者三五日内毫无察觉,但在三五日过后,药效发作时,没人能够活过一个时辰。”
“什么?”也就是说,三公子是中毒而亡?而三五日前,赵麟正处重伤之际,怎么可能下得了毒?这便是说……他们几人中,仍有人是卧底?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没有一个定论,最终,江池鱼站出身:“我不管凶手是谁,在这个紧要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需加倍小心。无论三弟中毒与否,赵麟都有杀人之意,为免夜长梦多,事不宜迟……”
“你什么意思?”五弟站出来,质疑着江池鱼的话。他分明从他语气中听出了敷衍之意,而这敷衍,怕不是他想息事宁人?
江池鱼确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意,此刻被拆穿,又见几位兄弟如此坚决,他无奈地摊了摊手:“那行,你们查。”
原本他是想着,如今有人替他解决了江池玄,他便能够一劳永逸,至于凶手是谁,敷衍敷衍也便过去了,竟不承想,在追查真凶这一事上,几人意愿如此一致。
那几人得到满意答案,便将赵麟关了起来,赵麟是唯一见江池玄最后一面的人,且行凶目的不清不楚,是重点排查对象。
关了赵麟,便是检查现场。不出意料的是,现场很干净,一点儿线索都无。再问看门的狱卒时,狱卒似知似不知,只说依稀看见有女人进去,但当时他们排查时,并未发现牢内有多余之人,便未在意。
二弟问了女人的模样,奈何那人动作太快,根本没人记得其模样。
便在几人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之时,身在牢中的赵麟突然变得很不安分,别人问什么他都不说,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放我出去”和“老子要见苏白”!
无奈之余,其中一人只得道:“要不,找苏白?”
也许把他找来,赵麟便有可能说出什么线索。几人一拍即合,第二日,他们忐忑着问赫连松落要了人,这才把苏白请进了另一座牢。
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苏白心中感慨万千,但当他见到赵麟时,一切似乎都已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