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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红泪萧琴 沧浪客 6766 2024-01-19 10:46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68/509936768/509936790/202005091421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再说令狐冲夫妇自撞关奔上华山时,已是子夜时分,离正气堂尚有五十余丈,便有浓烈的血腥气味随夜风袭来。令狐冲夫妇心头狂震,几个起落,已奔至正气堂前,却见一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门口蹲着,正分外细心地折叠纸鸢。见令狐冲夫妇飞奔而至,那小男孩也不惊慌,又放飞了一只纸鸢,淡然道:“可是太师伯和太师伯母么?”

  令狐冲大为惊奇,道:“你是谁?”

  那小男孩道:“我叫穆人清,先父姓穆,名讳上道下然。”

  盈盈骇然道:“厅内怎的……”她本欲问厅内怎的血腥臭味如此浓烈,却又被那身体出奇地羸弱、名叫穆人清的小男孩打断话头,道:“厅内都是死人”。

  见令狐冲夫妇均似吓呆了一般,那穆人清又淡淡地道:“你们自己进厅去看吧,我要再折七十二只纸,才能让一百七十六位师祖师伯师叔和我爹娘每人乘坐一只,到西天极乐世界去。”

  令狐冲强忍心头狂震,问道:“一百七十六?”

  穆人清道:“本派原来是有一百七十八人的,除我之外,太师父施戴子虽武功最高,却也是最早被人劈成两段的。剩下的一百七十七人,除我不会武功外,另外的一百七十六人,就在一个时辰前,被一名蒙面蓝衫怪人尽数杀了。待我再折七十二只纸鸢之后,我便送爹娘和各位前辈们….

  盈盈急道:“那灭绝人性的畜生往哪儿跑了?”

  穆人清道:“蓝衫蒙面怪客在厅内杀人时,有一个戴面具的人站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脚下,又道:“他们让封太师叔祖与我讲了几句话,然后就放我出来了。他们杀完人出来后,那蒙面怪人仰天长叹了一声:‘九百九十七,只差三个了’。话音落时,忽见一少年急奔上山来,暴喝道:‘大马猴!你给我站住!’那蒙面怪人似是被吓了一跳,拉着那戴面具的便往山上跑了。我便照着封太师叔祖之言,到后厅……”话音未落,穆人清陡觉眼底一空,面前哪还有令狐冲夫妇的影子,当下急叫了几声“太师伯”,不见回音,轻叹了一声,便也一步一步爬上山去。

  离思过崖尚隔数里,便听到一阵优雅祥和的箫声隐隐传来,奏的正是一曲《清心普善咒》。

  令狐冲道:“是琴儿”。

  盈盈道:“不错,确是琴儿”。

  令狐冲道:“你,我,再加琴儿,刚好三人,那畜生不是喟叹只差三人了么?咱们这便成全他去!”言语中是怒极无限。

  盈盈却只轻叹了一声。

  二人虽口中说着话,脚下却丝毫不慢。过不多时,已跃上思过崖边。

  清朗的月光下,但见令狐箫依旧以青布蒙面,右手从背后反握红泪剑剑柄,浑身正瑟瑟发抖。露出袖袍的右手背,在月光下呈现出褐色,距他左侧不到五丈远的地方,丁若男依然戴着面具,淡然地立在一旁。

  令狐琴着男装,离令狐箫对面约有六丈,正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吹奏《清心普善咒》。

  他们三人均对令狐冲夫妇到来恍若未见一般。

  令狐箫颤声道:“令狐琴!你不要.……逼我!”

  令狐琴放下玉箫,轻叹了一声,道:“大马猴哥哥,我知道是你,你还蒙着面作甚?”

  令狐箫似是痛苦至极,语不连声地道:“小……小邪貂,你别……别逼我。”

  令狐琴道:“哥哥,我回过梅庄,秃笔翁伯伯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旁边的便是丁若男姐姐,也是我未来的嫂子,我虽不知你们为何会变成……变成这般,但咱们毕竟是同胞骨肉。在箫琴岛上是我对不起你,你到中原来冒我之名到处胡闹,让我徒负骂名,咱们便两下抵消了,好么?哥哥,你把那柄怪剑扔了,咱们和爹爹妈妈还有嫂子一起回箫琴岛去,永远不回中原来了,好么?”

  令狐箫还是那句话:“你…….别……逼.……我!”

  令狐冲突然暴喝道:“令狐箫!你这灭绝人性的畜生!”

  令狐箫双目充血的眼中,突然流下两行暗红色的泪水来。

  丁若男扯下面具,缓缓道:“令狐伯伯,这须怪箫哥不得,都怪…”

  令狐冲暴怒道:“我令狐冲家的事,还不劳你丁若男来管!”转向令狐箫,又种冷冷道:“九百九十七,哼!你这畜生,眼下你亲爹亲娘和亲妹妹便在面前,有种的就将咱们三人杀了,也好凑足千人之.…”

  “数”字尚未出口,忽闻一声有若野兽般的嚎叫,的是快若闪电,令孤冲夫妇陡然一惊,只觉眼前淡淡的一道红光闪过,又闻一声娇此:“箫哥不可!”和“啪啪”两声,随后便一切静止了。

  的确静止了。一切都静止了。

  静得疹人!

  令狐冲夫妇的面前,是这样一副惨烈的情景:令狐琴被劈成两块,横在地上,右半块尸身上的手中,兀自握着玉箫。令狐箫和丁若男面对面紧贴在一起,丁若男背对着令狐冲夫妇,背心上却骇然一尺余长的剑刃穿出!

  令狐箫竟真的一举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和情人?!

  也是清风徐徐而明月朗朗,恰似二十一年前令狐冲和任盈盈新婚燕尔,携手共赴华山找风清扬叩谢救命大恩时一般。只是那是草长花浓,风光旖旎,此时却寒月当空,惨绝人囊。

  令狐冲僵住了。

  盈盈却惊叫一声,飞惊过去,一剑从令狐箫左胁刺穿右胁。

  但这却是多此一举,因为令弧箫毫无反应。

  盈盈顺手撕下令狐箫蒙面蓝巾,但见他左边脸苍白如纸,右边脸却血色甚浓,此时正慢慢消褪。

  盈盈抽出剑来,“啪”的一声,令狐箫和丁若男同时倒地。

  又是“呛”的一声,令狐箫和丁若男竟齐齐伏卧于地。令狐箫的背心,也骇然有一尺余长的剑刃贯出,与丁若男背上的那剑刃一般无二!

  令狐冲夫妇惊骇莫名。

  直过半响,令狐冲夫妇才各自从令狐箫和丁若男的尸身旁捡起两块洁白如玉的剑柄,但见一块上刻着:“达摩复生,或可避其锋”,另一块上刻着:“独孤九剑,只略堪一击。”

  令狐冲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盈盈只漠然地点点头。

  他们都知道这样一句话:“三尺青锋半尺柄。”这红泪剑却是剑柄剑锋均长二尺,原来是柄中也藏剑锋!

  他们也都明白了丁若男最后“箫哥不可”那四字的意思。

  令狐箫剑劈妹妹后,倒转剑锋自戕。

  丁若男急扑上去相救,那二尺长的两块剑柄突然自己脱落,露出暗藏于柄中的剑锋,四尺无柄青锋,顿即将他二人穿在一起了。

  盈盈喃喃道:“百年红泪现,必饮千……千人血!千人!千人……”

  九百九十七名死于红泪剑下之人,加上此时的令狐箫、令狐琴和丁若男,倒果然是饮足千人之血了!…

  令狐冲从盈盈手中取过红泪剑另半块剑柄,又轻轻从令狐箫尸身上解下那长达二尺墨黑如漆的剑稍,运足平生内力修为,狂啸一声,随即双手连扬,但见满天黑色白色粉末,随风飘散,飘落深渊!

  随后二人各自撕下半幅衣袖,连按成绳,将令狐琴的两块尸身牢牢绑在一起,移至令狐箫之侧。令狐冲又给令狐箫蒙上蓝巾,盈盈给丁若男重戴上面具。他们都做得很仔细认真,小心翼翼的,似是怕惊醒已熟睡儿子、女儿和儿媳。

  当然他们都是在默默地做这一切。

  然后他们坐回二十一年前他们曾坐过的地方,不约而同的,令狐冲取出燕语琴,盈盈抽出玉箫,正欲吹奏时,却见穆人清气喘吁吁地爬上崖来,只看了令狐箫等三人的尸体一眼,便对令狐冲道:“太师伯,先封太师叔祖要我把这包东西交给你,方才太师伯和太师伯母走得急,所以我直到现在才爬上崖来。”

  令狐冲接过那包物事,打开一看,却是华山派掌门信符、二十一年前盈盈为风清扬画的遗象以及风清扬所创的武学至宝《混元神功谱》秘笈。

  令狐冲淡然一笑,将三件华山派至宝重新包好,递还给穆人清,道:“我夫妇俩早已归隐海外,算不得是华山派中人了。今天下百年浩劫已过,华山派只剩你一个人了,望你好好保存这些华山派至宝,将来光大华山一派以及五岳剑派之事,便托附给你了。”

  穆人清接过那包裹,依旧淡淡地道:“那么我走了,我还有七十二只纸需要折呢。”

  他们自然都还不知,所谓五岳剑派,自此已从武林中除名了。

  待穆人清跌跌爬爬地下崖去后,令狐冲道:“此子大非常人,将来定会成为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浪客按:令狐冲此言丝毫不差,数十年之后,虽无五岳剑派之名,但华山派却一枝独秀,出了个被尊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猿神剑”穆人清,收徒黄真、归辛树和衰承志三人:其中尤以关门弟子袁承志最为了得,助闯王李自成破京灭明立下了不朽奇功。祥情请参金庸先生新著《碧血剑》)

  盈盈只淡淡道:“那又怎样,唉――!”言下之意自是:咱们也可算是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了,却落得个这般结局,不由得悲从中来,长叹一声。

  令狐冲心头也是一般所想,当下淡然一笑,轻拂燕语琴,先行弹奏起来,奏的却是一曲《清心普善咒》。

  盈盈一愣,随即明白夫君心想,引宫按商,也自合了上去。

  夫妇二人一般心思,先前曲调柔和之极,恰似一对神仙眷属,温柔地抚摸自己熟睡的小儿女一般。渐渐地箫琴之音变得忽高忽低,时而陡然慷慨悲怆,时而宛若在替娇儿催眠,时而高亢凄厉,时而又空明祥和。却是把两首曲调完全相反的《清心普善咒》和《笑傲江湖曲》给交融在一起了。纵是昔年曲洋和刘正风复生,也绝难相信天下箫琴之和谐,竟会一至于斯。饶是初唐合创《奏王破阵乐》的那一帮学士乐工再世,也断然会对有人能将两首至柔至刚的曲调以箫琴合奏得这般水乳交融大摇其头!

  直奏了一个多时辰,箫琴之音方歇。又过良久,盈盈才道:“若非已然奏毕,连我也难相信这两首曲调竟能融为一曲。”

  令狐冲默然看着令狐箫令狐琴和丁若男的尸体,轻轻点点头,喃喃道:“红泪……红泪…….箫儿…….琴儿……此曲便叫《红泪箫琴曲》如何?”

  盈盈突然潸然泪下,也喃喃自语道:“红泪箫琴曲……红泪箫琴曲……”.

  忽见山下华山派正气堂上火光冲天,直把半个华山照得通明。自是穆人清折叠完了最后七十二只纸薄,以一把火送亲爹亲娘及众位前辈们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令狐冲掏出丝巾,轻轻为盈盈擦去满面泪水,收好箫琴,过去伸出左右手,轻轻抱起令狐箫和丁若男。盈盈也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令狐琴。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转身从后山下崖,自此便无人再见过他们一面。

  一代大侠,就此循世。一曲“红泪箫琴”,也终成人间绝响。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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