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68/509936768/509936790/202005091421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原来当日令狐冲夫妇离开梅庄之后,丹青生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当秃笔翁和施令威各自回屋之后,他便独自到了义女丁若男闺房之前,对婢女小翠道:“你去叫若男出来,就说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小翠面呈为难之色,丹青生怒道:“我是她义父,莫非连问她几句要紧的话也不成么?”
小翠连忙道:“四庄主请稍候,我进去寡报小姐一声。”不多时小翠出来,又道:“小姐说,她正在练一门极怪异的武功,决计不能让……让男人见着,还说义父你老人家有何要紧的话,可在窗外询问。”
丹青生怒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但还是转到窗前,高声道:“若男,我问你,当初令狐箫给你的那块玄铁令牌和面具可还在么?”
小姐在屋内迟疑良久,才道:“什么令狐箫?我不认识,我只认识令狐琴。”
丹青生闻言一愣,又道:“好,那令狐琴给你的玄铁令牌和面具呢?”
小姐噘嘴道,“我……我已经送人了。”
丹青生突然大笑道:“你是谁?竟敢冒充若男在我梅庄内撤野!还不快给我出来。”
小姐闺阁内传出一声幽幽轻叹,过不多时,一位年约二八的绝色少女面色坦然地走出屋来,对丹青生盈盈拜道:“小女子瑶琳,拜见丹青生前辈。”
丹青生愣道:“你……你便是去年春天的杭州花冠瑶琳站娘么?”
瑶琳点点头。
丹青生又道:“我那义女若男呢?”
瑶琳道:“丁姐姐于小女子恩同再造,去春以一万九千两银子将我从‘天香楼’赎出,并折节下交,与我义结为金兰姐妹,悄悄接至此间,并将她与令狐公子有半年之约的事也告诉了我。不料半年之后,令狐琴公子却未前来,丁若男姐姐便戴了面具,腰间挂了玄铁令牌,外出找寻令狐公子去了。”
丹青生急忙道:“你稍等等再说。”当下去叫了秃笔翁和施令威来,将瑶琳姑娘带至一间密室,叫她将方才讲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秃笔翁、丹青生和施令感三人听了都是骇然色变。丹青生更喃喃道:“原来是她!原来作孽的是她..…”
瑶琳姑娘倒是面色坦然,见状道:“丁姐姐临走之前,嘱小女子和小翠姑娘万万不可将她外出之事泄露,并要小女子冒充她在屋内,连各位前辈的面也不可见到。丁姐姐对我这苦命女子如此大恩,瑶琳终生不敢相忘。瑶琳一介青楼女子,倒也知洁身自好和礼义廉耻之道,一年多时间的欺瞒之罪,小女子不敢请求宽恕,唯一憾事,便是不能再见丁姐姐一面了。”
话音刚落,右手已执一把雪亮利剪直刺左胸。丹青生似是呆了,秃笔翁大骇之下,凌空一指弹出。那瑶琳手无缚鸡之力,一把利剪顿时被秃笔翁的无形罡气弹飞丈余,人也被卷退三尺。可她依旧是面色坦然地道:“丁姐姐之事,小女子已尽数道出,瑶琳虽非须眉,却也知‘士可杀而不可辱’之道理,却不知前辈此举何意?”
秃笔翁肃然道:“此事错不在你,我梅庄又怎可怪罪于你了。观你言谈举止,虽非武林中人,侠义之心却不让须眉分毫,请恕老朽无礼,敢问姑娘因何落入青楼?”
瑶琳道:“小女子先父母均出自书香门第,只因在我十三岁那年,父母因受贪官污吏陷害,双双死于狱中,小女子家本清寒,不愿看先父母那些所谓亲朋的白眼,因而坠入风尘,直到遇上了丁姐姐,才……”
她话音未落,忽闻“哇”的一声,丹青生呕出一大口鲜血,又一掌推开大骇之下急欲运内力施救于他的秃笔翁,气若游丝地道:“若男如此,我丹青生又有何面目再见江湖朋友,纵是九泉之下的丁兄和殷家妹子,我也无颜.……”话未说尽,人已气绝而亡。
秃笔翁和施令威俱是大悲,一个连叫“四弟”,一个连叫“四庄主”,但哪里还能叫回半分魂来。
瑶琳虽不知丁若男在外面闯出了什么事,但也隐隐知道丹青生之死与自己冒充丁若男在梅庄有关,当下又悄销捡起利剪便欲自尽,却再次被秃笔翁弹落。
梅庄内当夜又设灵堂。秃笔翁将令狐箫未能如期赴约以及丁若男为逼令狐箫复现江湖而滥杀无辜的事,自己细细对瑶琳姑娘讲了。头七之后,秃笔翁收了瑶琳姑娘为义女,并令施令威迅即出庄找寻令狐冲夫妇,把个中详情见告。
施令威讲完之后,盈盈只淡淡地道:“施兄,你请回梅庄去吧,江湖中的事,自有我夫妇二人处置。”
施令威道:“圣姑,我一路上…”
盈盈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淡淡道:“施兄请回吧”。
施令威恭声道:“是”。与令狐冲夫妇辞别,却见令狐冲似是凝固了一般。当下更不敢多言,折头向东而去。
直过了半个时辰,令狐冲才面色惨然地喃喃道:“原来是他俩,却不知琴儿哪儿去了。”
盈盈一言不发,双目中却泪花涌现。
他们都知道了那蒙面蓝衫怪客便是令狐箫,而那始终戴着面具跟随令狐箫之后的却是昔年死于令狐冲掌底的“一字电剑”丁坚的遗孤。
但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令狐箫怎么会得红泪剑,又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因为世界上永远就有解不完的谜。
令狐冲仰视苍穹,又喃喃道:“天数…….天……”
盈盈却将桃谷六仙墓前的木牌拔起来,唰唰唰几剑斩成碎片。
令狐冲奇道:“盈盈,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也用不着再说出来了,因为他猛然想起数月前在少林寺方丈密室里方证大师所说的那几句当时曾令他们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凡天地间万物存灭轮回,均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消弥摆脱。上苍既早已安置桃谷六位施主于当世,可见天意如此,须怪不得何人。天意难违,我辈凡夫俗子,又能奈何?阿弥陀佛。
――而令狐箫,正是桃谷六仙逼潘吼驶船悄悄从箫琴岛上接回中原的。
令狐冲夫妇漠然离开桃谷六仙之墓,漫步西行,不到一个时辰,已出潼关,此刻正当午时,二人寻一草地坐下,掏出干粮刚吃了几口,盈盈忽然使劲嗅了几下,令狐冲不解地看着她,盈盈一语不发,站起身朝北面走了十余丈,忽然道:“原来是田兄”。
令狐冲大奇,过去一看,但见万里独行田伯光自右肩至左肋,已被劈成两块,五脏内的山珍海味,此时正臭气黑天。地上的血迹,尚呈暗红之色,显见得他饮恨红泪剑,大约只在一个多时辰之前。
令狐冲夫妇心头俱是一派漠然,只一齐动手为田伯光掘墓。待将田伯光的两段尸身置入基中时,盈盈突然惊咦了一声。
田伯光的背上,被人以剑尖刻了一个数字:八百二十。
令狐冲心头一凛。
盈盈道:“冲哥,华山派有多少弟子?”
令狐冲心头狂震,只道了声“快!”二人迅捷葬了田伯光,急往西奔。奔出不到十里,又见一同样被劈成两块的白须老者,却是昆仑派掌门“一剑震乾坤”震山子,背上的数字是八百二十一。地上的血迹也呈暗红之色,其形状与方才田伯光一般无二。
但令狐冲只将震山子的尸身移至一草丛中,并未掘塞下葬,便直朝华山疾奔。
约摸令狐冲夫妇离去一个时辰之后,蓝凤凰、计无施和老不死三人也自东而来,看到了震山子被斩成两段的尸首。三人的表情也是一般漠然。默默无语地替震山子掘墓下葬,并未立碑刻文。蓝风凰看看计无施,计无施略微摇摇头,过得良久,蓝风凰才点点头,黯然道:“别说施戴子,纵是这昆仑派掌门震山子,武功也远胜于我们,唉,老不死徒儿,咱们还是回云南去吧。”
老不死点点头,蓝风凰又道:“计老儿,你打算往哪儿去?”
计无施淡笑道:“何处黄土不埋人,既连蒋十三郎那等大侠英雄也已心灰意冷,我区区夜猫子又何必在江糊中丢人现眼。罢了,罢了,老朽今年已过六旬,早该寻一静僻之所纳享清福去了”。言罢竟不辞别,径自高歌而去,歌声甚是苍老凄凉。
原来在这半年多时间中,蓝凤凰和计无施自杭州赶回云南,从老不死口中得知“令狐琴”不但杀了余信,整个青城派中一百六十七人,他倒杀了一百六十六人,只留下一个独臂王龙将余信首级送往云南。老不死虽只淡淡将王龙送余信首级之事道出,却听得蓝风凰和计无施心头狂震,一齐失声道:“是他!”.
老不死莫名其妙,蓝风凰和计无施却在梅庄时便从盈盈口中得知先杀青城派满门、又杀峨媚派九十四人,复杀“洛阳金刀王家”大小十四口人的不是令狐琴,而是一蒙面蓝衫怪客。老不死话音甫落,他们便知那蓝衫怪客便是令狐箫了,因而一齐惊叫出声。
当下更不犹豫,率了老不死,星夜兼程赶往中原追寻令狐冲夫妇,欲将个中详情见告。不料令狐冲没找着,却不断听到令狐箫终日杀人不止的事。三人寻思既找令狐冲夫妇不到,将此事告知侠名遍布天下的蒋十三郎也是好的,没料到衡山时,祝融峰上只有十余名替“衡山十二郎”守灵不能离去衡山派弟子,惊问之下,方知蒋十三郎早解散了衡山派,与秦绢共赴恒山,奏准恒山派掌门仪清师太之后,已然另寻世外桃园去了。
赶至嵩山,又知汤英鹗步了蒋十三郎的后尘。
到少林拜见方证大师,方证大师只说一切均是天数,然后连道“阿弥陀佛”。
复北上,途中遇一疯道人,却是泰山派掌门建除道人。疯癫之人,自不知道家修真养性为何物;醉熏熏的只会说一句话:“杀了!都杀了!……”
自然是说泰山派除他之外均被人杀了。
抵达恒山时,仪清师太已将自创派祖师晓风师太时便传下来的所有本派武学秘发当众毁了,并重定下严规:凡恒山派弟子,自今而后不许再提“武”“剑”二字。
蓝风凰密见仪清师太,将那蓝衫蒙面怪客便是令狐箫之事讲了,仪清师太却毫不动容,只淡然道:“阿弥陀佛,本派已与武林中事无关,蓝教主若勘不破俗世红尘,不妨往西岳去一趟”。
蓝风凰身为云南五毒教教主,仗着一身毒功纵横江湖,自然是勘红尘不破的了。当下便与计无施和老不死三人下山西行。一路上,每念及昔日威名赫赫的五岳剑派竟已有四派算是从江湖中除名了,心下均是一派茫然。
此时亲眼得见堂堂昆仑派掌门震山子死状之惨,侥是蓝风凰永勘红尘不破,心头也大为所动,待计无施高歌凄凉地离去之后,蓝凤凰呆立良久,对老不死道:“徒儿,你可知此墓中人是谁么?”
老不死茫然道:“方才计前辈不是说此人是昆仑派掌门人震山子前辈么?”
蓝凤凰点点头,道:“昔年昆仑派创派祖师爷,于剑于琴于棋三道俱是精绝了得,被人尊称为‘昆仑三圣’,但他为人疏狂却不骄妄,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何足道,连起来便是‘昆仑三圣何足道’,真可谓谦和之极了。昆仑派数百年基业,得与少林、武当、峨媚并称为天下四大武林门派,大约与此谦和之风有关。直到眼下这位震山子做昆仑派掌门,才落到这般下场,你道是为何么?”
老不死茫然摇头。
蓝风凰道:“震山子,哼!震山子!一个人纵若武功练至化境,又怎能‘震山’呢。如此狂傲的名字,便大违了他们祖师爷纵被称‘圣’又‘何足道哉’之本意了。停了停,又道:“本教数十名弟子,看上去人人比你精明,但若要练就本派绝世毒功,却必须似你这般心无旁骛者才行。纵是为师,于本派毒功也仅练至最多六成,将来你的造谐,必在为师之上。”
老不死急忙道:“徒儿哪敢与师傅……”
蓝风凰打断她的话道:“你休要打断为师的话。令尊为人虽亦正亦邪,连他老人家和你的名字也取得古里古怪,但也不失为铮铮好汉。咱们此番回本教后,为师便一心一意传你武功,以便将来承袭为师衣体。只是你这名字,委实有些失却一教之主风范,若徒儿情愿,为师便另替你取一个名字如何?”
老不死惶急道:“师……师尊之命,徒儿岂敢不遵。”
蓝风属笑笑,道:“你姓‘老’,这倒是百家姓上所查不到的,依为师之见,咱们便学学昔年的‘昆仑三圣’,在‘老’前加一何’字,叫何老……何老英。”
老不死“卟哧”一笑,道:“这名字倒也……倒也好听。”
蓝风凰道:“何老英,便是‘何必老充英雄’之意”。
老不死连忙道:“徒儿何…….……何老英受教了”。当下师徒二人便赶回云南五毒教,蓝风凰一心一意教何老英毒功,待蓝风凰去世,何老英继任“五毒教”教主之时,一身毒功,果然已在其师之上了。(沧浪客按:何老英袭“五毒教”遗风,与当地苗家男子婚配,生得一女,取名何残英,后袭其母任教主之位。何残英也生得一女,取名何铁手,也继任“五毒教”教主。关于何残英之事,作者另有它著叙述,在此不再赘言。至于何铁手的故事,金庸先生在《碧虚剑)里已记述得至为详细了,请读者参阅。)就此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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