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68/509936768/509936790/202005091421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扫叶山庄占地极广,楼阁林立,檐牙高琢,曲廊低迥,颇具气象。只见此时庄内大厅上,走廊上,空地上,早已摆满酒桌,数千群雄已开怀畅饮,斗酒猜拳之声此起彼伏。
两个手提八角形灯笼的丫环在前引导,马二先生陪着令狐箫向后院行去。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令狐箫敬酒。令狐箫志得意满极是豪爽,此时总是酒到杯开,杯杯不拒,这些江湖草莽本性粗鲁,见得令狐箫如此豪气,人人都大声叫好,至为心折。
越往里走,人也越少,到得内宅。迎面一座二层小楼,四面花木环翠,端的清雅别致。
楼上早已备好酒席,马二先生肃手请令狐箫入座。
令狐箫更不多言,酒到杯干,菜到嘴嚼。马二先生却似心有隐忧,双眉微蹙。
酒至三巡,菜至五味。马二先生一推杯盏道:“少侠,今日你得到这柄龙舌剑,自然是如虎添翼,但老朽却尚有一言相告。”
令狐箫已知他要说什么,当下道:“在下洗耳恭听。”马二先生道:“这柄龙舌剑传说是先朝利器,江湖中人人觊觎。少侠最好不要随便亮出,尤其是在嵩山派人前,此节还望少侠切记!”
令狐箫微微一笑,问道:“这却是为何?嵩山派不是名门正派么?”
马二先生长叹一声道:“少侠勿须多问了。”言罢举起杯来,冲令狐箫虚让了让,一饮而尽。
令狐箫又问道:“马庄主叹声不断,忧色流露,似有难言之隐,不知可有用得着在下效力之处?”
马二先生目光一亮,俄顷,又黯然垂首道:“此事与少侠无关,怎可连累于你。”语声一低,“他嵩山派……他嵩山派虽则人多势大,但我扫叶山庄又岂是惧事之辈!”
忽然一声阴测测的冷笑传来:“是么?”
烛影飘曳,灯火昏黄,这一声冷笑当真如三九寒冰,直让人凉到了心里去。
马二先生神色镇定,似是早已料有此举,只从座位上缓缓站起,道:“来的可是嵩山派诸位大侠吗?”
令狐箫微觉诧异,这“大侠”二字从马二先生口中道出来,竟有说不出的讥嘲刺耳之味。
只听四面轩窗“吱吱”数响,已被尽数推开。每扇窗外都有人影垂立,寒光闪动,显是持有兵刃。
马二先生话音落时,早有三个黄袍人推门大步走了进来。当先一人腰佩长剑,面部枯稿;第二人却是位白发飘飘,右手提了一条软鞭;第三人一头黄发,甚是奇特。
只听当先那中年男子开口道:“马庄主,我等来得鲁莽,还望勿罪。”
语言森冷,正是刚才冷笑发话之人。
马二先生淡然道:“钟大侠降临寒舍,老朽高兴都还来不及,谈得上甚什见罪。不知钟大侠身侧二位,可是‘神鞭’邓八公和‘锦毛狮’高克新二位大侠么?”
那二人淡淡一抱手道:“不敢当。马庄主好眼力。”
马二先生满面讥嘲之色:“三位大侠联袂而至,嵩山派可真看得起在这下这扫叶山庄,嘿嘿!”
“九曲剑”钟镇打了个哈哈,道:“好说,好说。我等此次前来,正是为取回我嵩山派遗失达数十年之久的龙舌剑。别的倒也不敢难为贵庄。”
马二先生似是未听见钟镇之言,缓缓道:“本人行走江湖,本就不愿多事,区区一柄龙舌剑,旁人将它视为至宝,但对敝人却是无用。而你嵩山派欲得此剑,非但编出一段镇山神剑遗失的故事,更派好手上门强索。这未免太霸道了些。江湖中万事招不过一个‘理’字,我马二如若惧你嵩山派人多势众,将剑交出,日后还有何面目见之于江湖朋友!更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你钟大侠当日找上门来,本人便计较已定,到得今日,本人已安置好了,敝庄数百人归所,别无牵挂。眼下是要剑没有,要命么……哼哼,你九曲剑钟镇钟大侠不妨来取!”
他这番话慢慢道来,当真是大义凛然,威武不屈。直把个钟镇听得又急又怒,双目寒光暴炽,瞪住马二先生道:“好!好!好!”
他嘴上连声道好,目光中怨毒之色却越积越深。
锦毛狮高克新在嵩山派中脾气最为暴躁。此时更不多言,长剑挥出,向马二先生当头削下。马二先生身旁人影忽现,青光一闪。
只听得“铮……叮”两声。
前一声是金铁交鸣声,后一声却是金属坠地之声。
高克新暴退丈外,手中一支长剑已被削去一截。
原来令狐箫替马二先生接下了这一剑。他似未料到龙舌剑如此锋利,只一挥之下,便将高克新随身兵刃毁去,自己亦不由得一愣。
抬头看去,却见嵩山派三人也直呆呆地看着自己,面上表情古怪,似是又惊又怒又恨,便如看见鬼魅一般。
令狐箫只道三人惊惧龙舌剑之锋利,并不在意,朗声道:“堂堂名门正派,却干这般恃强欺弱,以众凌寡之事,好不叫人齿寒!不知三位前辈此举,可是贵派汤掌门之意么?”
嵩山派三人便似未听见令狐箫说话一般。九曲剑钟镇脸上阴晴不定,只喃喃道:“不象…不象…….象……象.....”
神鞭邓八公亦是满脸惊惧:“不可能……不可能.…”
钟镇道:“怕是…怕是……”
马二先生和令狐箫见状有若坠入五百里云雾,更不知对方何以如此,便闻钟镇身旁的锦毛狮高克新道:“喂,你叫甚么名字?”
原来这三人当年均吃过令狐冲大亏。第一次在二十八铺,受左冷禅指使,率众通攻恒山派定静师太及仪和、仪琳一干人,令狐冲假扮泉州府参将吴天德,三剑下来,锦毛狮长剑脱手,神鞭邓八公软鞭自缠自颈,九曲剑钟镇腕脉被刺,率众铩羽而归。第二次在福州向阳巷林平之家老宅外,三人出手偷袭令狐冲,又是被令狐冲一人赏了一剑,结果同样是弃剑、鞭缠颈,腕被刺,并被令狐冲将他们名号改成破铜烂铁钟镇,小鬼邓八婆,癞皮猫高克新。后来令狐冲又搅散五岳剑派会盟,处处与嵩山派作对。他三人对令狐冲当真是又恨又惧。令狐箫长相与乃父相比,虽更为清秀,但毕竟有七分相似.连桃谷六仙与令狐冲数十年交往,亦被令狐箫骗过,钟镇等三人乍见之下,还以为令狐冲又重入江湖。焉得不惊。
令狐箫听得高克新喝问姓名,略一思忖,已知三人为何惊惧,暗道:“今日之事,自己是非得出手帮忙马庄主了。他嵩山派虽说下流无耻,但终是五岳剑派之一,号称名门正派,我若与他作对,于爹爹面上须是大不好看。”当下微微一笑,谈然道:“在下江湖末流,名字说出来你嵩山派前辈也未必知晓,不说也罢。”
高克新道:“你说出来,或许你家师长与我们有旧,免得误伤了和气。”
他这几句话说得大是示弱,平日决计不肯出口。但他们心中对令狐冲实是忌惮,面子却也顾不得了。
令狐箫哈哈一笑道:“这一点请阁下放心。在下师长和阁下这等……这等……嘿嘿……前辈,大概是不会有旧的。”
九曲剑钟镇此时已定下心神,冷声道:“小朋友既是不愿说出姓名,便请让过一边,待我嵩山派办过正事,再与小朋友叙话。”
令狐箫又是哈哈一笑:“你嵩山派正事可是要取龙舌剑?”
高克新接道:“正是。此事与你无关,你削断我兵刃一事.我也不与你计较。”
令狐箫一本正经地道:“多谢前辈不罪之恩,在下本当作壁上观,但……”眉头一皱,面有为难之色:“这件事却令在下颇觉为难。”
高克新道:“有甚么为难?你不妨直说,我替你担待便是。”
令狐箫一挥手中龙舌剑:“在下手中这柄龙舌剑正是你们要取的龙舌剑。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在下为难?因为奉马二先生高义,已将它送给了我,我若再转送于人,岂不是对马庄主太过不敬了?”言下倒真颇有为难之意。
三人“啊”的一声,同时盯住令狐箫手中的龙舌剑,钟镇目光一转,向令狐箫问道:“少侠可知此剑的来历么?”
令狐箫道:“正要请教前辈。”
钟镇道:“这柄龙舌剑乃是我嵩山派镇山神剑,数十年前不幸被肖小之徒盗去。”目光一瞥马二先生接着说:“后来落至马二先生手里。咱们上门讲理,却被这厮骗得好苦。不知何故,又到了少侠手中。这柄剑我嵩山派势在必得,便是倾全派之力,亦在所不惜。少侠若是将龙舌剑奉还,我嵩山派上下俱都感激,少侠以后若有难事,嵩山派便当是自己之事,少侠若想在江湖上扬名立方,我嵩山派倒大可助一臂之力。”
他这一番话面面俱到,既诱之以利,又胁之以威,更晓之以理,果然是老江湖口气。如令狐箫这样一个初入江湖的晚辈,按理是决计不会拒绝,钟镇眼里已露出得意之色。殊不料令狐箫却哈哈笑道:“在下初入江湖,有嵩山派这样的名门大派相助,自然是求之不得之事……”
高克新喜道:“那就快快把剑交出,我嵩山派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令狐箫语锋一转:“只可惜,这柄剑在下亦是志在必得。”
钟镇怒道:“年轻人做事须要三思。切不可因一念之差而自误!”
令狐箫道:“三位前辈可知此剑的真实来历么?”
钟镇道:“还有什么真实来历?明明是……”
令狐箫截道:“这柄剑乃是敝族传家之宝,数百年前被肖小之徒盗去……”目光一瞥三人,用意大是明显:“日前蒙马庄主取回,在下好生感激,今日晚辈至此,一为感激马庄主大恩,二便为奉接我传家之宝。”
钟镇怒极反笑:“世道变了。现在的年轻人好胆色,好口计。”言罢,举手一挥。
令狐箫,马二先生暗暗戒备。过得良久却又没有丝毫动静。
钟镇,邓公公脸上俱掠过一丝惊色。高克新却早已忍不住,回头向窗外喊道:“你们都瞎了眼睛吗!”
话音未了,“咚咚”之声响不绝耳,窗外人影一个接一个在转瞬间尽数栽倒于地。
烛火一暗,一条人影已自窗外掠了进来,黑袍微须,正是日月教白虎堂堂主谢子云。
谢子云更不搭理旁人,抱拳对令狐箫道:“属下率本堂兄弟听候公子吩咐。”原来谢子云不知令狐箫为何要惹祸沾身,只得匆匆召集部众赶来相助。
钟镇面色铁青,冷冷道:“哼!魔教妖人,你把我嵩山派门下怎样了?”
谢子云故作意地道:“怎么?原来他们竟是名门正派弟子,那倒是老夫行事孟浪了,见他们一个个鬼鬼崇崇的在暗处,老夫还以为是到扫叶山庄来偷东西的鼠辈,便让他们躺倒了,请此间主人发落,没料……真是对不住了。
一番言语冷嘲热讽,直把嵩山派三人气得发狂。高新暴喝道:“我嵩山派与你魔教没完!”
谢子云道:“那也由得你们,但我日月神教最见不得之事便是以众凌寡,偏是你们自命名门正派,却爱干这般勾当,好好好,现下你们三人,我们也是三人,有种的一对一看是谁惧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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