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68/509936768/509936790/202005091421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历经三道铁门,方到大石门,先前刻在石门左右两侧的“仁义英明”和“文成武德”八个大字,早在盈盈接任教主时便已削去,只存横额上“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而已。前后四次,才将令狐冲向间天等六人用系于绞索绞盘的竹篓绞到崖顶,眼前顿即出现好大一座汉白玉牌楼,只是东方不败任教主之时,刻在牌楼上的“泽被苍生”四个金色大字,此时已换成了“总坛”二字。
又过三道大铁门,才至殿堂。早先此殿堂宽不过三十尺,纵深却有三百来尺,向问天接任教主之后,重作构建,左侧留出一条五尺来宽的过道,最外间隔出一间二十五尺见方的厅堂,以备本教议事之用,里面却隔出十数间长二十五尺,宽十五至二十尺不等之屋,供自己及本教长老作为居所。
方在议事厅坐定,早有教众奉上酒来。绿竹翁之于酒道,其精通较之丹青生只强不弱,所藏美酒,也是不尽其数。众人开怀畅饮,端的其乐融融。过不多时,早是各有三分酒意。向问天对田伯光道:“你这和尚兄弟敝帚自珍,到此十日,我做大哥的倒只得尝你亲手烹调的三道名菜,此时令狐兄弟已到,你还不显露手段,却要等到何时?”
田伯光笑道:“向大哥所言极是。”与令狐冲等人告了退,径到厨房掌勺去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田伯光一连端出十余道菜来,众人每尝一种他便卖弄般的细细解说其来历与做法,除“商芝肉”令狐冲和向问天曾在华山听田伯光提过名字之外,余下的众人不但未曾尝过,连名目竟也是闻所未闻,却多是宫廷名菜或天下各地奇珍,或鲜或甜,或香或辣,各取所需,众口尽调,确是高明手段。众人胃口大开,大赞田伯光了得。田伯光神采飞扬,直似捡了无数巨金元宝一般。末了却指着一盘“蟠龙菜”道“这也是宫廷名菜,最是要做工精细,火候拿捏得准,可惜下锅之时,猛听得一喝骂之声,我稍作愣神,便略显老了一些,当真是遗憾之至。”
令狐冲奇道:“田兄亲自掌勺,又有谁会喝骂你了?”
田伯光道:“并非喝骂于我,却是骂向大哥。”
令狐冲惊道:“骂向大哥?这倒是怪事,向大哥身为教主,居然有人敢在这黑木崖上公然喝骂,那人是不要命了么?”
向问天此时已有七分酒意,当下接口道:“那人果然是不要命了,他杀了自己顶头上司,却拎着人家的首级上黑木崖来,竟然毫无惧色,我敬他是条好汉,已让他骂了三天,年关将近,我也不想杀人,且让他活过今年再说。”
令狐冲道:“那人可是叫谢子云,是日月教的一名副旗主?”
向问天惊道:“令狐兄弟识得他?”
令狐冲摇头道:“兄弟只是昨夜在平定州客栈中听到有人谈论过此人而已,却不识得。若是不妨,我倒想听听他到底骂些什么?”
向问天哈哈大笑,道:“这倒不妨。鲍长老,你去将谢子云提来,咱们便以他的胡言乱语佐酒!”
鲍大楚应声而去,少顷带来一人,但见他年约三十,乱发披散,圆睁双目,双手双足俱被铐住,此时满面怒容,直视向问天,一言不发。
令狐冲见他虽在盛怒之下,却也掩不住内蕴之勃勃英气,心下顿生好感,道:“你叫谢子云?”
谢子云将目光转向令狐冲,忽然哈哈大笑道:“江湖朋友提起令狐冲之名,都要提个‘侠’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竟也不过尔尔!”言语中俱是鄙视之意。
鲍大楚怒喝道:“谢子云你找死!”
谢子云傲然道:“姓谢的敢上黑木崖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鲍长老倒用不着以死字来唬人。”
令狐冲却道:“是我令狐冲无礼了,阁下可是尊姓谢,讳上子下云?”
谢子云道:“是便如何?”
盈盈见谢子云对令狐冲至为无礼,心头不禁有气,当下道:“江湖传闻,总是十言九虚,纵是浪得虚名,敝夫妇行事只求无愧于心,‘侠’之一字,倒是不敢妄自居之,然也用不着你谢子云多作指教。”
谢子云忽然转得温和,恭恭敬敬地对盈盈道:“任教主,谢子云纵然被狗吞了良心,也决不至于对你无礼,先前东方不败与令尊以力服人,所使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教中兄弟只敢怒而不敢言,直至你任教主继位,解除了兄弟们身受‘三尸脑神丹’之苦,以德服众,更兼免了本教与江湖侠道徒劳无益之死活拼斗,提起圣姑之名,江湖中谁不赞佩!我谢子云之所以对尊夫不敬,只因他徒负大侠之名,却与老迈昏庸的向问天称兄道弟……”
鲍大楚又暴喝道:“谢子云!你公然弑上,早是罪不容赦,见了教主,你不跪下请罪,更这般辱骂教主,纵死十次,也难消你这般弥天大罪了!”
谢子云毫无惧色;只哈哈大笑不已。
向问天猛喝了一大碗酒,也自大笑道:“天下敢如此公然辱骂老夫的,唯有你谢子云一人,如此桀傲不驯的脾性,倒深与老夫相投。好,谢子云,你只要说得出我向问天何处昏庸,我不但可免你杀身之罪,还可让你接着做你的副旗主!”
谢子云道:“什么生死,什么副旗主,我谢子云倒不如何看重,只是若不将话说明,我倒真是死不暝目。”
稍作停顿,又接着道:“依本教教规,孙伸寿是本旗旗主,我为副旗主,副旗主杀旗主,的确是犯了弑上之罪。”
鲍大楚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谢子云“哼”了一声,道:“但自我提了孙仲寿首级上黑木崖,三天来别说未得见向教主一面,纵是绿竹翁左使和上官右使,也不曾到牢中听我分说因何弑上,这莫非还不算昏庸么?!”
鲍大楚道:“教主和左右光明二使日理万机,又怎……”
向问天打断鲍大楚的话,对谢子云道:“前任教主、令狐大侠、本教主和左右光明使现下俱在此间,纵是本教主老迈昏庸,别人也自可辩出真伪,为何要杀孙旗主,谢子云你此刻可以说个明白了。”
谢子云道:“孙仲寿被我所杀,那是不错,杀了他我还将其暴尸三日,那也不错。他武功远胜于我,尤其轻功,只怕与这位万里独行田伯光不分伯仲,我谢子云与他相比那是大大不如。故我杀他之时,手段决非光明正大,这也无须隐瞒,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其不备之时,用迷药将他迷翻,才一刀将他首级割下的。”
上官云突然冒出一句:“敢做敢当,倒也不失好汉所为。”
谢子云看了看“雕侠”,指着田伯光道:“这位田兄仅凭一己之力便助泰山派立了掌门,确是不世奇功,江湖朋友提起此事,都道一声‘好汉子’;我谢子云也是敬羡得紧的。”
田伯光道:“谢兄过奖了。”
谢子云道:“但观田兄平生所为,最令我佩服的却还不是此事。”
向问天打趣道:“莫非最令你佩服的,倒是田兄未得不戒和尚‘点化’前的采花有道么?”
谢子云正色道:“不错!想那采花大盗,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人人都是对其深恶痛绝,非杀之而不甘心。放眼武林,哪个干此勾当的不是偷偷摸摸,使尽下三滥法门?唯田兄明火执仗,对自己之所行直认不讳,如此气度胸襟,江湖上又能寻出几人,又怎是孙仲寿此等鼠辈堪望其项背!”
田伯光虽神色扭捏,但也掩不住几分喜意。令狐冲道:“谢兄对田兄评断不差,但最末一句,却是有些令人不解。”
谢子云道:“你非本教中人,不解此言倒不足为怪。但向问天身为本教教主,却也是茫然不知,那便是大大的昏庸聋聩了!”
向问天微皱眉头,谢子云又接着道:“我与孙仲寿执管本教皖东分旗,旗中约四百名教众,兄弟们人人对孙旗主畏若蛇蝎,却又敢怒而不敢言,但凡有酒后失言对孙旗主不敬者,一律枭首杀戳!近三年来,倒被他杀了五十余人。皖东与黑木崖相距千里之遥,且按教规,也只有孙仲寿与我谢子云方可回总坛领命受教,旗中兄弟却无一人能到此地指控孙旗主滥杀无辜之罪。我虽屡加劝说,无奈孙仲寿一意孤行,甚至对我已起了杀心。”
鲍大楚冷笑道:“所以你便先下手为强了?并因怀恨在心,更将其暴尸三日?”
谢子云并不顾鲍大楚之反站,自顾道:“我本欲待本教光明二使或一长老巡察本旗之时,再行一一禀明。不料自圣姑辞去教主之位,至今已达四年之久,竟无本教一首领要人到本族,而那孙仲寿却更为所欲为,残害教中兄弟变本加厉不说,又将当地百姓闹得鸡犬不宁,近半来来,或偷偷摸摸,或明目张胆,十数名黄花闺女,因他失了贞操,六、七名有夫之妇,也是因他失节,更有四名女子,被他先奸后杀,如此猪狗不如之辈,纵死十次也难消其罪。我谢子云杀他,一为替天行道,二为百姓除害,三为本教声誉为念。纵是因此丢了脑袋,我谢子云也死而无憾。言尽于此,若有半句虚言,谢子云甘受刚刑,若皱一下眉头,决不算是好汉!”
向问天沉着脸道:“此言当真?”
谢子云道:“皖东分旗三百余名教众,均可作证!谢子云正等着引颈就戳!”
令狐冲心头一动,道;“向大哥,皖东分旗,其分坛可是设在离浙江不远的广德镇?”
向问天道:“正是,令狐兄弟问这个是何意思?”
盈盈却问谢子云道:“谢副旗主,昔日孙仲寿性喜服何色衣衫?”
谢子云道:“启禀圣姑,孙仲寿素服黑色,因其轻功了得,便取了个绰号叫“黑蝴蝶’;但当地百姓都暗中叫他‘蝴蝶色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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