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丹师大会只剩两天的时间,与会者最迟需在明天递交名牒,虽说是递交名牒,不过是在名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领取一块大会令牌作为入场凭证。
一大清早丹师府门前就已经人满为患。丹师府位于虎奔城内城东南角,东西朝向,由内城启泰门进入可以直接看到丹师府西侧正门与侧门,朱红木门,高约五丈,镶嵌其里。
丹师府东西长约两百丈,南北长约一百五十丈,其内还分出各个内府,从事不同的事务。丹师府作为独立于六部之外的机构,有另外一套官吏秩序,就算是吏部尚书都无权决定。
李夏清站在人墙后面,抬头看看丹师府的匾额,视线下移,望向里面,从这里可以看到,丹师府门内是一道连廊,最中间上方有一个盘龙藻井,细密的斗拱承托着如同一把撑开的油纸伞,龙头高高昂起,就连龙须都刻画的惟妙惟肖。龙头之下悬一鼎炉,鼎炉内有刻出来的火焰状雕饰,其周围还有九颗黄铜铸造的丹药围绕。
随着人群不断进入府内,场景这才显露出来,墙内由北向南几十间屋子,每个屋子里有五人,一人负责名册,一人负责令牌,其余三人负责守卫。进入此地的人群自动分成不同的队列,挨个进入其中,只不过从这里还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李夏清进入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屋子,两个和他一般岁数的年轻男子坐在南侧,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厚厚的名册,上面要求写明姓名籍贯。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递过来一只毛笔,李夏清接过来,毛笔笔头形如圆锥,状似新笋,写字时能够感觉到笔头较硬,但是手感不错,是狼毫没差。
他在名册上写下“李蝉鸣”三个大字,籍贯则写下山东道吴州,因为父皇说起过,自家祖籍吴州。
他递回毛笔,同时另一个男子递过一枚令牌,令牌样式方方正正,上面隐约可见两个圆形图案,周围是一圈火焰的形状,在圆形上面雕刻有“丹师府”三个字,还有一条金穗垂落而下。
他起身就要向里面走去,其中一个男子突然说道:“公子样貌英俊,说不定会收到不少定情信物。”
李夏清腼腆一笑,说道:“借公子吉言了,不过不收到可能还好一些。”说罢,转身向里面走去。
按照丹师府规定,今明两天所有与会丹师都可以凭借令牌在府内游览熟悉环境,但是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因此这次只有李夏清一个人。
进入府内,李夏清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方形擂台,占地极广,横竖切开,分为九块,大小不一,由西北向东南依次减小,擂台周围是共有三层的看台,看台形似城墙,只是少了女墙,高达常人腰间,李夏清所在的位置就是第三层。
他正面对东方,最东面有几座高过看台的城楼,门户大开,不出意外应该是与会各大宗门的位置,南侧是三个高大的楼阁,每个楼阁都有三层,李夏清顺着看过去,最靠西的名为“低品阁”,门内宽敞,仅仅是一层便可容纳数近百人同时炼丹,这里是第一轮比试的地方。
再往东一阁名为“萃药阁”,是第二轮比试的地方,最东面则是“万药阁”,是丹师府药材储存的地方。
看完这些楼阁,李夏清跟随人流由擂台东南方走到底下擂台处,最先看到的是最小的一个地方,竖旗上写着烫金色的大字“九品”,李夏清心情突然震动,他好像已经看到有一天自己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一捅下来的人同样露出这个表情。然而这个位置极小,不过装下两三人。
由此越往西北,占地约大,石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粗糙,这些石台与石台之间可并列坐下两个人,熟悉完这里,李夏清沿着正东侧的台阶拾级而上,登上城楼,不过里面现在只有石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站在栏杆前向下俯视,整个丹师府尽收眼底,擂台之上的情况也一览无余,绝对是观看比试的最好地方。
大体了解这些所有的布置,李夏清拿着令牌由丹师府北边的门出去,然而此时的他还没有察觉到身后一个蓝袍男子悄悄地跟着他走了一路并且跟着他一起出北门。
许清、文鸳还有尉迟天玄正在东市闲逛,两名女子继续扩大胭脂水粉在巢玉中的领地,缩减纹银的数量。
尉迟天玄绕过这些弥漫着胭脂水粉的店铺,走进一家布匹店铺,掌柜的是一名手拿算盘的青年男子,他身穿绣鲤鱼戏莲白袍,腰缠一条丝质深蓝色腰带,腰间坠有一枚白玉凤飞玉佩,头戴镶青玉双鱼银冠,面若敷粉,犹胜女子。
尉迟天玄走近柜台笑道:“掌柜的布匹卖得出去吗?”
“卖不出去?客官说笑了。”男子用一口醇正的本地嗓音回答。
“你的声音都变得和本地人一般无二了。”
“你也不想想多少年了,说吧,这次来,想换什么?”男子放下手里的算盘,轻车熟路的问道。
“药方换药方,换吗?”尉迟天玄走到整齐堆叠的各色布匹前,轻轻摩挲。
“那得看什么药方换什么药方了,你知道,我这里从来不会做店大欺客的事。”男子好像颇有兴趣,他看着眼前的光头汉子说道。
“嗯,三纹五云丹药方换你的三纹双鱼丹药方。”
“再加一枚三纹任意丹药。”
“不行,亏了。”
“徒弟是快要成为四品丹师了吧,一张五云丹药方加一枚任意丹药换一张必需的双鱼丹药方值了啊!”
“...行,那我得再要一匹布。”
“那再加一枚二品丹药。”
“...没完了?!”
“给不给?”
“...”
尉迟天玄只好服软,拿出五云丹药方,和一枚三品五云丹轻轻放在男子面前,之前一次以物易物拍桌子太用力,这家伙的反手就多要一枚丹药,否则死活不给,气的尉迟天玄牙痒痒,当场就要一剑砍死他,不过被季玉拦了下来,最后只能在原本的条件上又加了一枚丹药。
掌柜的很满意,收下自己还没有的药方,递出自己首创的药方。
“五云丹药方只此一份?再无他传?”男子扫一眼药方,记下所有药材和火候等条件问道。
尉迟天玄收起双鱼丹药方回答:“对啊!除了我就你这奸商有了,行了吧。”
男子满意的笑笑,堪让女子低眉。
尉迟天玄走到门外,突然对着里面男子说:“江茗啊,你若是女子,恐怕那皇孙能把你就地正法喽!”说完就消失在门口,名叫江茗的貌美男子摇头一笑,拿出另一个账本,抹去开头第一个名字,尉迟天玄,后面的“一”,写上一个“二”,随后笑道:“下一次又能多收一枚丹药了。”
这边,李夏清在东市一个胭脂铺子外,看到了正在挑选胭脂的许清,准确来说不是挑,是拿。他不记得在京城时许清这么喜欢胭脂,虽说涂了胭脂后的确变得更漂亮了,但是,本来就美的女子,干嘛要涂上这些个花里胡哨的胭脂?
李夏清站在门外,看着她们两个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有几枚银锭搁在柜台上,笑嘻嘻的走出来,身后几个女子羡慕的看着她们,李夏清像应该不是羡慕她们美,是羡慕有钱。
结果就听到一个女子问掌柜的:“诶,你说,我抹上和她抹的一样的胭脂,是不是也会变非常美啊。”
掌柜连忙说:“诶呦,姑娘,你这姿色绝不比那位姑娘差,再涂上这胭脂啊就更美了!”说着就把其中一盒递了过去,那个女子拿着胭脂浮想联翩。后面几个女子同样开始疯抢这些胭脂。
许清笑意盈盈的走到李夏清身前,问道:“好看吗?”
“人好看。”李夏清回答。
“胭脂呢?”
“不如你。”
“哦,那还不如不买呢。”说完就戴上了帷帽,径直离开。
李夏清叹口气跟了上去,说人美不对吗?胭脂有多看好?不理解。
尉迟天玄早早的就回了客栈,点燃一炷香等李夏清,如果一炷香烧完,李夏清还没回来,他就直接去把他拽回来,一炷香烧到一半的时候,李夏清打开门走了进来。
“看完了?如何?”尉迟天玄问李夏清。
“记住了,也就那个样子,不过感觉不能装下很多人啊。”李夏清坐在椅子上喝口茶水,茶水太清淡了,和清水差不多。
尉迟天玄拿出双鱼丹药方递过去:“后天你练这枚丹药,药材去你自己那个秘境里找去。”
李夏清接过药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倒吸一口冷气惊讶道:“四品?五品?!这么多药材?这么多火候要求?这么多融丹要求?”
“少废话!练不好就滚回京城去!”尉迟天玄没好气道。
“你...为什么要练这个?就不能换一个?”李夏清自己其实选好了药方,婉菁给的《丹籍》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里面的很多药方他已经能够倒背如流。这次他选择的是三纹巨力丹,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极大地力量,但是会造成身体损伤,需要较长时间休养,也是低品质的三品丹药,胜在容易炼制,而且受到镖局的欢迎。
“这枚丹药得用白玉买卖,普通银两都不够,别忘了,一枚白玉可是等同于一万两白银啊!有价无市,而且并不难的!”尉迟天玄说完拿出一枚白玉让李夏清看,李夏清拿过白玉,无孔铜钱状,质地细密,要比普通的玉石还要细腻,入手沁凉,好似入春河冰,却凉而不化,白玉钱背面刻有日出云海景,正面中间刻有一个“玉”字,上方围绕“玉”字写道:何所思?且行之,则得思。
“这就话什么意思?”李夏清指着白玉上的六个字问道。
“那个啊,好像是雕凿玉钱的工匠随手写就,图个喜好。”尉迟天玄回答,李夏清点头,随手收进巢玉千盏中。随后起身拱手道:“谢过尉迟剑仙馈赠!那我就选双鱼丹了!”
尉迟天玄毫不在意,一枚白玉而已,正好那把春桃剑不用还了。李夏清却不知情,闪身进入秘境,拉着小山神找寻药方上的药材。
客栈外,一名身着蓝色云纹袍的男子,手持绿竹扇,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家客栈,随后转身离开,只在这里留下几名仆从隐藏在人群里。
夜深之后。
李夏清坐在房间里用一些普通的药材锻炼掌控火候的能力,药材是随处可见的丹参草,李夏清不断把它们炼制成各种形态,每一种形态代表一个温度,稍有不慎,就会失败,他已经失败了将近四十三次,他满头大汗,接连炼制了四柱香的时间,才收起鼎炉开始吐纳。
屋里屋外都非常安静,隔壁的两个女子也都在呼吸吐纳,而凡夫俗子也早就已经沉溺于梦乡之中。
一个黑袍老者落在客栈屋顶,施展神通先圈定整座客栈,使得外面听不到这任何动静,继而寻找李夏清所在的房间,进行圈定。
蓝袍男子直接浮现在门外,青竹扇抵在下巴上,自言自语道:“见面礼,送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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