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驼山上白雾霭霭,远远望去真似一头卧在地上的骆驼,似乎正注视着不远处笼罩在蒙蒙细雨中的白家庄。
“小天,这个字儿念啥?”白德臣指着书上的字正在问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
“柴!”小天大声念道。
“这个字儿念啥?”
“胡!”
“柴胡是啥?”
“是药材!”
“小子,不孬,能认好几百个字儿了,比白富贵儿家二虎子强多啦。等你把这本书上字儿认全喽,我就教你把脉,诊病、开药方,到时候爹再把你送到镇上跟王郎中学……”
“小天都会把脉、诊病了为啥还送镇上跟王郎中学?”坐在一旁缝衣服的陈氏道。
“老婆子懂什么?我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那两下子看个跌打损伤、小病小灾儿还马马虎虎,能给人看大病吗?那王郎中可是镇上的头一号,跟他学错不了。”白德臣道。
“爹爹,我不学郎中,我要跟你学打猎。”小天撒娇道。
“你这娃子!打猎有什么好的……”
“庄里的人都给我听清楚了:不管男女老幼,所有的人都到庄中的大榆树下来!快!有不出屋者格杀勿论!快出来!”一个破锣似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打破了庄中的宁静。
“啊?快!快快!一定是妖兽来抓人了,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怎么样?来了吧?”白德臣对陈氏道。
“哎呀,那该怎么办啊?”陈氏惊慌道。
白德臣一把抓住小天严厉地道:“小天,你就藏在柴堆里,无论外面出什么事都不许出来!听见了吗?小天!”
小天惊恐地点头“嗯”了一声。
“千万别出来,别让人看见你,听见了吗?”
小天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哑吧啦?你倒是说话呀?”白德臣焦急地道。
“知道了,爹。”小天低声地道。
“老伴儿,走,快出去,不然他真要进来杀人了。听说胡家庄就是被一伙妖怪抓去了不少人,还死了不少。去晚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白德臣对陈氏急切地道。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村民们扶老携幼陆续来到庄中央的大榆树下。树下站着五个人,对前来的村民怒目而视。其中一人身形消瘦面容枯槁,大鹰勾鼻子上方的一对黄眼珠闪着凶光,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向村民喊道:“你们庄就这么多人吗?”
村民们低头不语。
“好!都不说话,那就等着看戏吧。你们三个!挨家挨户地给我搜!”破锣嗓子喊道。
不一会儿,就从附近的屋中传来了一声声地惨叫,大榆树下的村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哈哈哈哈……”破锣嗓子说完一个纵身跃上空中,竟从后背生出一对大翅膀来,双翅再一振便在村庄上空来回盘旋。
“住手吧!留几个活的!我最后说一遍:不论男女老幼,所有的人都到庄中的大榆树下会合!有不出屋者格杀勿论!”破锣嗓子在空中喊道。
藏在屋中的村民也陆续来到大榆树下。
破锣嗓子从空中落下来站在村民面前笑着道:“今天本尊来到此地是要向村民们借一样东西。哈哈,就是五个童男,五个童女。放心,本尊不白借,我这有二十粒金丹,每个童男童女的爹娘一人一粒,吃了这金丹以后,我保证你百病不生,百毒不侵,长命百岁,怎么样?有愿意换的没有?”
村民们本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琢磨着怎么渡过这场厄运,听那破锣嗓子这么一说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看来这妖怪的想法确实与人不同,因为从未听说有用自己的亲生儿女换金丹吃的。
“哼!你们又不是不能生了,借我一个又当如何?这群人真是小气。”破锣嗓子气愤地道。
“好!既然敬酒不吃。给我上!”破锣嗓子向其余四人道。
一时间几个妖怪展开妖法向村民中冲去,村民哀嚎咒骂之声不绝于耳,有阻挡抓捕童男童女者当即毙命,毫无还手之力。不一会儿的工夫妖怪便已抓获七名童女、四名童男。
“好了,住手吧!”破锣嗓子喊道:“还差一个童男!只要谁知道或献出一个童男我们立刻就走!决不再多杀一人!你们有知道的吗?”
村民此时已死伤十几人,早已如惊弓之鸟,不禁一吓。
破锣嗓子伸手从人群中抓过一个村民喝道:“你家还有没有?”
“没有了。”
“谁家还有童男?”
“都没有了。啊!”此人前胸被一把抓透,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
破锣嗓子一把又抓过一个村民瞪着黄眼珠道:“你家还有没有童男?”
那位村民哭着道:“树底下绑着的就是我的女儿啊!”
“好!给你两粒金丹。”破锣嗓子一把放开此人顺势又抓住一位村民道:“你呢?还有没有?”
“没有?”
“谁家还有童男?”
“都在这儿呢,都没了。啊!”那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你说!”破锣嗓子又抓过一个问道。
“我说,我,我……”此人惊恐地道。
“说呀!”
“白,白,白德臣家还有一个男孩儿。”
“白德臣!出来!谁叫白德臣?”破锣嗓子看着众人喊道。
白德臣知道自己若不出来说不定还会连累多少人受苦,于是走出人群,站在破锣嗓子面前。
“这么大岁数了,你家还有童男?好,给你。把孩子叫来吧。”破锣嗓子拿出两粒金丹递给白德臣道。
白德臣只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天还下着雨,我可没耐心。”
说着一把抓住白德臣的肩膀微微一用力,只听白德臣“啊”一声大叫,肩膀已被抓碎。这时陈氏快步走出人群抓住妖怪的胳膊喊道:“你这妖怪,放开他!放开他!”
“老婆子找死!”
破锣嗓子一脚将陈氏将踢开,陈氏躲避不及,倒地身亡。
“老伴儿!”
“娘!娘!”白小天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起身向陈氏哭着喊着跑了过来。
原来,白小天被白德臣藏在家里,过一会儿不远处的邻居家便来了几声惨叫,听得白小天毛骨悚然,害怕之极,便从门缝中向外看去,只见外面人影晃动,手持钢刀挨家挨户地搜查。白小天趁人不注意便从家中跑了出来,到了大榆树附近发现有个大鹰勾鼻子的人扯着破锣似的嗓子正在向村民喊话,便不敢去找自己的爹和娘了,于是便趴在草丛里等爹娘回来。当白小天看到那人残暴的杀戮,听到村民一声声地惨叫时,便双手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听见有人喊出了爹爹名字。白小天听到爹爹的喊叫便起来要去救白德臣,虽然他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可是还没等白小天跑出草丛,就看见自己的娘亲被踢倒在地不动了。
“小天!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回去!”白德臣愤怒地向白小天喊道。
“娘!娘!”白小天晃动着陈氏哭喊着。
“嗯,这孩子不错,人数够了,我们走。”破锣嗓子向其他四人道。
“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白德臣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便刺向破锣嗓子的心窝。破锣嗓子一侧身,也不知怎地就将匕首夺了过来,再飞起一脚正踢在白德臣的胸口上。白德臣向后飞起一丈多远,撞在大榆树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爹!”白小天大叫道。
“抓住那孩子,我们走!”
“你们放开我!爹!爹!”
“你的刀,还你!”
破锣嗓子一挥手,那把匕首便向白德臣飞去。
白德臣眼见小天被人抓去,此时匕首向自己飞来,却只能听天由命引颈受戮。
就在这时,一道白线破空而至 ,“叮”的一声脆响匕首应声落地,那白线也瞬间化为齑粉散落于地。
“什么人!敢坏本尊的好事?”破锣嗓子道。
“你们这帮畜牲一个也走不了!”
人随声至,只见两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大榆树下。
“你们是谁?”破锣嗓子道。
“九云山何生云。”
“程彩云。”
自从东方贺去了灵泉山,九云观的气氛便紧张了起来。为防止发生意外,大师兄张凌云按排师弟师妹在方圆十里内每日轮流巡山,其他弟子各按其职守好山门。今日正是何生云、程彩云巡山。当他们来到白家庄上空时,何生云见下面有一人挥手打出一把匕首刺向树下的老汉,便瞬间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向下方的匕首弹去,将其打落。
“两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来的好!弟兄们,今天咱们交上好运了,要是捉住这两个家伙可比那几个孩子强多了。来!上!”破锣嗓子道。
“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程彩云厉声道。
“少废话,看刀!”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大汉挥大刀向程彩云砍来。
程彩云也不躲避,瞬间拔出腰间紫电宝剑,向大刀迎去。只听“当”的一声将大刀挡住,再想向下落下分毫也是不能。那人想不到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子竟有如此力气,便马上回刀再向程彩云小腹刺去。程彩云已知其意,还未等大刀刺出便一剑刺向大汉咽喉,那大汉还未叫出便已扑身跌倒不动了,顷刻间化为一只大狐狸,脖子上还在流血不止。
“好!报应!”
村民中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好”,破锣嗓子听声辨位伸手便去抓那人。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正是何生云。
“还等什么!一块上!”破锣嗓子喊道。
程彩云大声道:“你们还不逃走,等待何时?”
村民们早有逃走之心,只是被那个破锣嗓子的人吓怕了,谁也不敢做第一个逃跑的人,都认为谁先跑谁肯定没命。此时有人从天而降来救他们,眼见那个女的一剑就把看守他们的大汉给杀了,知道得救有望,便四散奔逃,各自保命去了。
何生云见程彩云一剑便将那大汉刺死心里有了底数,知道这几个妖兽并非强敌,便有意讨好师姐道:“彩云,那三个归你了,我对付这个!”
程彩云也不搭话,心里却是喜欢,一挥手中长剑便砍向围住自己的三个妖兽。那破锣嗓子冷笑一声,两只手同时向何生云两肋抓去,何生云向后倒退了几步,刚要抽出宝剑反击,那两只手上突然出现两把铁戟继续向两肋刺去。何生云一声惊呼,向后急跃,只听“刺啦”一声,两肋边的衣衫被划开两道口子。程彩云向这边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喊道:“生云!”
“别分心!”何生云回应道。
破锣嗓子见偷袭不成便收回双戟,身子向上一纵浮在空中同时后背生出一对灰色的大翅膀,扑打着向何生云袭来。何生云也是被刚才的偷袭吃了一惊,知道是自己太轻敌了,险一险丢了性命。见面前这人瞬间又生出一对翅膀向自己袭来,便马上掣出宝剑招架。那破锣嗓子在空中挥舞着双戟忽左、忽右围着何生云乱刺。何生云在地上只能仰头抵挡,很是被动。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会儿,何生云看准对方胸前一个空隙,突然将手中宝剑一抖,那宝剑陡然暴长一尺,变宽一寸,再一回手,那宝剑已然入鞘。只听一声怪叫,那破锣嗓子已从空中跌落在地不动了,顷刻间化为一只硕大的花头雕趴在血泊之中。
何生云见师姐那边还剩一个妖兽了却在一边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因为知道师姐的脾气,此时若是出手非但得不到褒扬反而会招来一顿拳脚。那人见同伴和头领具已倒毙心里发慌,瞅准机会向程彩云虚砍一刀转头便逃,程彩云也不去追,挥手将宝剑向空中一抛,手里掐诀,那宝剑竟如长了眼睛一般向那人后心刺去。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人影正落在那人和飞来的宝剑之间。只见那人一挥袍袖,竟将飞来的宝剑打落,妖兽便趁机逃走了。
这时那人影才渐渐清晰起来:只见此人身穿灰色长袍,头发和胡须都已灰白,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背背一把宝剑,来的正是梅玄风。
当年梅玄风和白兴云互换经书后便回到自己的洞府翠竹山滴水洞。在滴水洞梅玄风又将自己所练的《通玄道德真经》默写了一遍,又拿出和白兴云换的《通悟真经》一一对照后,欣喜不已,知道自己这次闭关修炼后必定功力大进。可这滴水洞并不太大,也不太深,就是在那间密室也不太安全,梅玄风本是苦修之士,并没多少物品,带了随身之物便另寻洞府了,以至后来九云山师徒多次造访却不见人影。梅玄风原本打算闭关五年,不想一晃已是六年,但经书中仍有诸多想不通之处,尤其是后面仍是谬误百出,知道此事不可强求,便出关了。纵是如此,梅玄风的法术、功力都已今非昔比,如同换了一人一般。出关后,头一件事便想再去趟九云山,一是当面谢一下东方贺和白兴云;二是想和东方贺盘盘道,以解不解之处。不想在白家庄碰上此事,也不知这女子为何要杀那人。
“什么人!”程彩云和何生云同时道。
“贫道梅玄风,却不知二位如何称呼。”梅玄风道。
当听到“梅玄风”三个字时,程彩云和何生云对看一眼同时愣了一下。当年程彩云和何生云在滴水洞找到那身黑衣时,便已认定梅玄风就是盗取经书和掳走白兴云的人之一。多年寻他不着,想不到竟会在此不期而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程彩云厉声道:“梅玄风!梅老贼!你杀我师兄时怎么不问问如何称呼?你盗我九云观经书时怎么不问问如何称呼?生云!给我掠阵!我要手刃老贼,亲手报仇!”
说罢一挥手收回地上的紫电宝剑,再一挥手便向梅玄风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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