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还不能解释,上官蕊为什么非要杀季殷三,毕竟季殷三可是上官蕊的师父,她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杀死季殷三?
秋离凤看出了白落裳的疑惑,他也正准备继续往下说,“你知道为什么上官陌云当初既然已经杀掉了武家一族的人,却偏偏没能杀掉两个男婴?”
白落裳想了想,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因为那个被人砍掉头的男人?”
那个无头男尸在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就正好捆着两个男婴,而且那两个男婴正是武家俩兄弟。上官陌云没能将两个男婴赶尽杀绝,或许就是因为两个男婴被那个男人救下。
岂料秋离凤听了之后,只不过是冷冷的笑了一声,好像白落裳刚才是说了一个很冷很冷的笑话,“你以为在当时的莆山县,还可能出现第三个像楼千云那样有本事的人出现?”
这一点,白落裳不得不承认,像莆山县这种偏僻到很少有人光顾的地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会出现那么多深不可测的人?一个张三铁已经令他感到意想不到,后来又出现季殷三和上官陌云那样背景特殊且身手又极其了得的高手,白落裳实在是不能够想象,除了这些人之外,当时的莆山县还会存在另外一个背景和本事同样厉害的人。
“那时候的莆三县,应该只有两个这样的人。”
这是白落裳的结论。
“那是当然的,除了楼千沫和楼千翼这两个人之外,怎么可能还会有出现第三人?”秋离凤肯定了白落裳的猜想,冷冷道:“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在楼千沫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人。如果楼千沫要杀人,谁也不能从他的手上将人救走。”
所以,那个被砍掉头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去就武家兄弟的。
白落裳静静的听着。
秋离凤冷冷的说着:“楼千沫化名为上官陌云,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将家势强大的武家削弱,直至最后一夜间落没。要知道,当时的武家可是由南夏国帝王一手扶持,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若非如此,楼千翼,也就是季殷三也不会被武家关进县衙牢房关了整整两年,也没有逃脱。”
白落裳一惊,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意识是说,季殷三其实是被武大人的父亲抓起来关进牢里的?”
季殷三是一个本事多么厉害的人,白落裳早已经见识过,能够将那样有本事的人关起来,想必那个武大人的确是不得了。白落裳不禁奇怪,那位武大人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才将季殷三抓起来的呢?先前他们已经说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莆山县并不存在另外一个本事很高的人可以和季殷三、上官陌云两人相抗衡吗?那季殷三又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呢?
秋离凤瞧出白落裳心里的疑惑,冷笑道:“季殷三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他不像上官陌云,脱离宴影楼之后就自己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上官陌云利用各种手段经商赚钱,收买各路江湖高手,他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上官陌云从那以后渐渐开始完全隐藏自己的身手,因为他可以用他的钱解决所有对他的威胁。可是季殷三却恰恰相反,他直到现在也还是一个在衙门替人看房子的小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白落裳摇了一下头。
秋离凤冷笑道:“因为季殷三是一个很懒的。”
懒得赚钱让鬼推磨,也懒得从牢房里面逃出来,更懒得自立门户,所以,他就和那个通缉犯邹凉属于同一类人了。
白落裳缓缓点了一下头,“所以季殷三被抓之后,上官陌云就在外面对武家进行铲除计划?”
秋离凤哼笑道:“武家会遭受到灭门之灾,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居然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和宴影楼的人相抗衡,螳臂当车岂不就是笑话。上官陌云很快就不再掩饰自己锋芒,对武家的势力进行吞噬。后来,那位武大人实在是被上官陌云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将两个孩子藏进牢房,利用季殷三保住两个孩子。”
白落裳不禁奇怪:“季殷三为什么会保护两个孩子?他可是宴影楼的旧人,如果这么轻易就答应保护两个毫无关系的男婴,根本就解释不通。”
秋离凤解释道:“往往越是铁血无情的人,心情也往往就越是古怪莫测,季殷三为什么会救下两个孩子,说不定只是他感到生活无趣,而找来的乐子消遣时间而已。”
白落裳不可思议的看着秋离凤。
秋离凤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这种表情看我,我也不算是宴影楼的人,对他们也并不了解。但我猜季殷三之所以救人,或许还真的是因为他的一时兴起吧。两个男婴被丢进牢房后不久,武家一族一夜之间被所谓的匪徒全数屠尽。”
白落裳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沉闷,就起身去开窗。
屋外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沉重而又浓稠的黑暗。
白落裳忍不住揉了揉胸口,继续说道:“后来,上官陌云自然发现两个男婴不见了。”
“没有错。”
“而他不会放弃追杀这两个男婴。”
“是的。”
白落裳想不明白,“既然两个男婴从一开始就被藏在季殷三那里,后来为什么还会被发现和一名无头男尸在一起?”
秋离凤解释道:“两个男婴被藏进牢房的事,上官陌云当然很快就查出来了。但他知道他只身闯进牢房和季殷三正面冲突,也无法轻易杀掉两个男婴,所以他找了一个人,利用他和季殷三正面交手的时候,抢走两个男婴。”
白落裳皱眉:“那个无头男尸是上官陌云的人?他带着男婴,原本就不是去救人的,而是要杀掉人的?”
秋离凤道:“是的,不过季殷三也一点也不逊色,就算被上官陌云拦截牵制住,他竟然还是一路追踪那个抢走孩子的男人,并在男人将男婴交出去之前,一刀砍掉男人的头颅。”
白落裳忍不住睁大眼睛,“也是在那个时候,武家儿子中的一个被砍掉了一只脚?”
秋离凤好像对武家一子的脚被砍掉的时候并不清楚,而且他本身也根本不会对这个问题产生兴趣,所以他没有回答白落裳的问题,并且直接将之无视,他只说道:“县衙的案卷里,一定没有记录过,那个男尸被发现的时候,颈部的切口其实一点血迹都没有。”
白落裳喃喃问道:“因为白葬愁?”
秋离凤点头,“是的,因为季殷三是用双牙刀杀的人。”
“所以从那以后,武家遗下的两个男婴就被送进了牢房,由季殷三一直照看。为的,就是避免他们也被上官陌云赶尽杀绝?”
“是的,那位武大人死后,莆三县很快就有新官上任。”秋离凤略显讽刺的说道,“后来那位县官也是南夏国国君遣派而来的,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做那位才刚送命的武大人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严禁所有乞丐混入莆山县,一旦有发现乞丐立即驱赶杖杀,并对混入城里的所有乞丐进行围剿。你也发现了吧,县衙的外墙修的简直堪比城墙,这是为了防上官陌云而修筑的,再加上南夏皇室对这件事的插手,上官陌云后来再实施刺杀就都没能成功。”
“季殷三保下两个男婴,难道上官陌云对这个昔日的同伴所作所为也就不了了之?”
“上官陌云看起来像是一个这么胸宽似海的人吗?”
“他看起来并不像。”
“所以他当然不会对季殷三的所作所为不了了之。”秋离凤说道,“季殷三要保下两个男婴,就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头做保证。”
白落裳奇怪道:“他需要保证什么?”
秋离凤道:“季殷三当初保下武家兄弟的时候,曾经发过誓,如果武家两个儿子日后对桐虎山的遗民进行了残害,就以自己的性命为惩罚。但如果只是一句话,是不可能令上官陌云同意收手,所以季殷三就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
所以,季殷三断了一根指,正是为了想要救下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男婴。
可是……
“上官陌云后来也还是对武家兄弟进行了暗杀,对吗?”
“没有错,但这是从武家兄弟长大之后才发生的事情。”秋离凤道,“上官陌云要杀他们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武巍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被任命为莆山县的县令。他当了县官,依然延续了乞丐不能入城的政策。”
白落裳想起那个总是一脸病怏怏的男人,心里感到更加的舒服,“他难道也杀过桐虎山的遗民?”
“杀过。”秋离凤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所以上官蕊听从他父亲的命令,利用和武巍谈及婚事的机会住进县衙,并在县衙院内杀了季殷三。”
原来,季殷三真正的死因是这样的。难怪之前,上官陌云会对他说,宴影楼的人若非自己愿意去死,这个世上是绝对不会有人能够杀得了他们。
白落裳终于知道,为什么季殷三在被杀的时候,竟然也是一点反抗都没有,因为他原本就准备要赴死的。
季殷三一心赴死,所以他死了。
楼千云无心对战,所以他砍掉自己的一条腿。
只是按照秋离凤的说法,那么在那天他和秋离凤被季殷三算计而关进县衙牢房的时候,上官蕊就已经住进了县衙的内院了?
武巍一边将上官蕊留在家中,和她谈论婚事,然后另一边还将白落裳请到县衙,然后想要买通白落裳替他去杀掉上官陌云。
这样看来,这个武巍也并非是一个……
“说起来,这个武巍也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秋离凤突然又讽刺道,“年纪轻轻当了县官,而且做起事情来完全就遗传了他父亲的心狠手辣。虽然在对待乞丐这一件事上心狠了一些,不过也的确是有些能耐的。因为在他上任的几年来从未踏出过县衙大门半步,却能让这莆山县几年太平,也没有一件大案发生,只除了这一次。”
这一次,莆山县出了大案,连县官都被绑走了,怎么能说不是一件大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