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玉子笑道:“贫道这么做,自然也是有所图的。图的就是你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对你爹的影响力。”
方怀远苦笑道:“我爹那个脾气,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小透明,更别提影响他的决策了。”
“那是后话。现在先做好眼前事。你也知道,这条矿脉既然是朝廷率先发现,按例是不会任由不受朝廷控制的子孙庙插手,分一杯羹的。”
“但是朝廷这次不但主动让利,更是广邀各路子孙庙,角逐出前三名,共同参与开发。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晚辈想不通这其中的内情。”
璇玉子提点道:“这里是边境。”
“难不成朝廷想借此凝聚一批山上的子孙庙修士,参与边境的守卫和开发?”
“这只是其一。至于其二其三,甚至其四,需要你慢慢去发掘了。”
这之后,璇玉子又如此这般帮着出了不少点子。
最后又补充道:“贫道前年刚决定在这踇隅山上筑观清修,本欲振兴宗门,却偏偏遇到这么个糟心事。所以,将来你若能参与矿脉开发的前期擘画,贫道希望你能阻止那些人往东面的踇隅山掘进,底线就是守住安化镇东的小孤山。”
方怀远了然,站起身来,抱拳道:“前辈提点之恩,晚辈铭感在心。将来若真能在这里闯出些名堂,定不负所托!”
璇玉子摆摆手:“不忙着立保证书,你先给老汪发道传音符,咨询一下,顺便代我问个好。”
方怀远知道,这是对方心怀坦荡,好意提醒自己多方查证。老的小的都靠谱,也让他对指玄观更加高看一眼。
“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我一个‘光杆将军’,没有人支使和配合,局面就很难打开。我看小游离不错,年纪虽然小,但很机灵,您看……”
璇玉子大手一挥,断然拒绝:“这个没得商量,他这阵子有些贪玩,我正想好好关他几天禁闭,什么时候筑基入道,什么时候才准许他下山!不过,观里还有个吃闲饭的,兴许还真能帮上你忙。”
方怀远心领神会,询问了一下翟弼清的情况,笑着道了声谢,然后自回林琴早就准备好的中院西厢房,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游离起床时,已将近中午,勉强赶上了早课的尾巴。
中午吃饭时,翟弼清继续问东问西,和游离一起复盘昨晚的战斗,然后就忍不住要指点江山。
“混元无极阵被你这么用,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你应该加强兑位阵旗的念识控制,相应地,减少巽位阵旗的灵气输入,这样一来,别说区区筑基中期,就是筑基后期修士进入此阵,六识的作用范围都会被压制在一丈以内。”
“我哪知道那么多弯弯绕?你当初也没跟我说过啊……”
两人正争论得不可开交,方怀远终于打着哈欠从中院过来了。
不好意思地与众人打过招呼,便坐下来一起用餐。
游离便给大家正式介绍了一下,但他与方怀远其实并不熟,也不知道方怀远的真实身份,所以也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姓名,以及昨日镇子上发生的情形。
游明达起身抱拳道:“多谢方仙师出手,救下史老弟。”
方怀远还礼道:“举手之劳而已。”
翟弼清赞许道:“侠肝义胆,我辈楷模。”
“过奖过奖。”
“要得要得。”
璇玉子看不下去了,赶紧打断道:“别相互吹捧了,先吃饭。”
众人便都坐下来,有说有笑。
饭毕,璇玉子直接将游离叫在身边,来到后院自己修炼的靖室中。
游离恭恭敬敬站着,等做师父的先开口。
璇玉子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师父,徒儿知错了。”
“错在哪儿?”
“修炼一事有些懈怠,下山还惹出一场乱子来……”
“既然知错,那就好好改。从今天开始,除吃喝拉撒和早晚课外,不准离开靖室,好好修炼。”
“那方大哥和翟胖谁来招待?”
璇玉子停住即将跨出房门的脚步,敲打道:“他俩另有事做,今日就会下山。你一天不入化炁境,就别想着下山了。”
说完,便大步走出靖室,走之前还不忘设下一道隔音禁制。
游离回顾了这阵子的修行进度,发现确实落下不少。而且西坡森林一战,仓促之下使用了心荡神驰,导致元神亏空得厉害,需要好些时日才能完全复原。
人身内有奇经八脉,与脏腑并无络属关系,彼此间也互不配合,与十二正经相比,可谓别道奇行。而金丹之道,正以开通八脉为要。
仙家有云:“人身有八脉,总根在丹田。”
游离费尽千辛万苦所开通的督脉,便起始于丹田,经背部正中脊椎之内的尾闾、夹脊、玉枕等窍穴,入于上丹田泥丸宫。
督脉一通,便能通过吐纳天地灵气,截取人身内的元精,沿督脉牵引而上,直入心湖所在的泥丸宫。
这正是还精补脑的法诀。
游离趺坐入定,按部就班,搬精补脑,缓缓补充心湖的亏损。
修行无岁月,不觉已过去整整一天。游离却似浑然未觉,饿了便吃一颗辟谷丸,口干则吞津止渴,废寝忘我。
“督脉运转已经极为通畅,接下来便是任脉了。”游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些迫不及待了。
任脉位于胸腹正中,与督脉一前一后,正好形成一个完整闭环。若能彻底贯通,精气便可以沿任督二脉运转一周,即一个“小周天”。
有了开通督脉的经验,游离对于冲击任脉上最重要的心窍一关,就显得信心满满了。何况如今的他,已经诞生了神识,在运转丹田内的灵气和元精时,就更加从容得多。
因此,随后的几个时辰内,游离专心牵引灵气出丹田,在督脉中鼓荡如巽风,引发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阵阵元精潮汐。精气在泥丸宫中稍作停留,便继续沿任脉线路向下涌去。
游离的根骨虽然提升幅度一直很小,但经脉经过洗经伐髓丹、养窍丸的持续滋补,却已变得十分坚韧了,远非昔日可比。故而这次开通任脉,竟是异常的顺利。
精气一路势如破竹,无论是鼻窍处的上鹊桥、舌根处的玄膺窍,还是咽喉中的十二重楼,都未花费多少精力,便彻底贯通了。
游离干脆一鼓作气,继续冲击心窍。
在这过程中,心相师叔祖在《天心诀》正文旁的批注,一一浮现在他脑海中。
“道祖曰:‘元神居天心,识神居下心。’下心者,心窍也。内藏识神,与元神相对,总摄人之七情六欲也。……”
“人之出生,便分魂魄。魂在天心,阳也,轻清之炁也,自太虚得来;魄居下心,阴也,沉浊之气也,附于有形之凡心。……”
……
果然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啊。
以前这些晦涩难明的心得体会,对于只知字面意思,而全无修行体会的游离来说,读起来总有雾里观花、隔靴搔痒之感。
这次在颇为艰辛的冲击心窍过程中,方悟得字字是真理了。
本该凶险异常的冲窍一事,由于神识的精准操控,加上顿悟主修功法的真义,反倒成了充满轻松加愉快的美好体验了。
仅冲击了四次,心窍便豁然贯通,大量精气涌入其中,在神识的控制下,潮汐如驯化过的水龙,瞬间便雌伏下来,并未出现精气倒灌的情形。
心窍一开,向下的几处小窍穴所面临的,便是精气长驱直入的光景了。
一个时辰过后,精气终于沿任脉一路向下,与督脉“会师”于丹田。
任督二脉皆已贯通,游离按下心头的喜悦,开始尝试沿任督二脉搬运精气。
出丹田,经尾闾、夹脊、玉枕、泥丸,下鹊桥、玄膺、重楼、心窍,返回丹田。
一个完整的周天搬运结束,游离顿觉灵台清明,身心舒爽,百脉通畅。
更令他惊喜的是,他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了精气的些微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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