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专注于月儿的事情,一闲下来,白天舞才意识到自回来后她从未见过小云和筱赋禅。
一问之下,她才知道是他们二人护送自己去的娥眉大营。得知这个消息的白天舞顿时头皮一麻,深感大事不妙。
“他二人一定还在娥眉大营之中,我擅自离开,黎前辈定然生气,想要要回他们两个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如此想着,白天舞愈发不安,不知不觉走上了城头。
时近黄昏,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密林,想着隐匿其中的娥眉军营之中还关着自己的两位挚友,她心中不禁有些烦躁,更是悔恨自己为何如此轻率地决定离开。
“如果我现在回去,会不会在黎前辈发现之前赶到?”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如果黎雨见整整一天都没意识到自己离开,那她就不配当将军了。
她又想着派人去交涉,可转念一想,黎雨见已经没了自己这个筹码,若没有等价的条件,不可能再放弃那两个对自己举足轻重的人。
正暗忖着,忽闻一声轻响,白天舞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重重打了一下,随即便听见什么东西咣当坠地。
周围的士兵立刻围拢过来,将白天舞保护在内。
那是一支没有头的羽箭,刚刚正中白天舞的心脏位置。若不是没有箭簇,恐怕她已经死了。似乎是生怕伤了白天舞,箭头部分还包裹了厚厚的布料。
见到那支箭,白天舞会心一笑,遣散了守卫们。她捡起羽箭,拆开了箭头的布料,一卷纸条从箭杆之中掉落。
纸条摊开,上面书着一行娟秀的字迹,不用想也知是谁人所书。
“军中饮食简陋,照顾不周,致使妹妹不辞而别,姐姐深感遗憾。然妹妹离别匆忙,遗友二人于我军中。若欲接回二位,明日午时神武河东岸,候卿赴会。”
白天舞攥着信纸,望着城下的密林,仿佛是与黎雨见隔空对视着。信中语气如此暧昧,不像是两军将领的谈判,更像是至于亲人的家书。如此一来,除了表达亲昵之外,更是让白天舞不敢将信公于部下商讨,可谓一箭双雕。
要自己赴会,白天舞想不出黎雨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即便二人是朋友,她也不认为对方会如此轻易地将二人交予自己。想要确保接回二人,她必须想办法增加自己的筹码。
思绪至此,她便想起了刚刚抓获的黎大侠。
“既然同属黎家,那人与黎雨见的关系定非同一般,说不定可以用她换回筱赋禅和小云。”打定主意,她便动身去了关押黎大侠的监牢。
……
“你叫什么名字?”负责审讯的士兵厉声喝道。
“你大爷。”黎大侠冷笑着道。
“很好。”士兵不怒反笑,拿起了一旁桌上的鞭子,他仿佛是想起了死去的兄弟们,忽地咬牙切齿起来,“你不回答最好,比起答案,我更享受折磨你的过程。”
……
白天舞刚刚走入监牢的大门,还没走到牢房,就听到一阵阵清脆的鞭声。她顿感不妙,赶忙快步来到了黎大侠的牢间。
果不其然,负责审讯的士兵奋力地挥着鞭子,一下下抽打着她。黎大侠早已被抽得失去了意识,士兵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白色的衬衫完全染成了鲜红,一道道血口触目惊心。
见此情景,白天舞心下一凉,暗道:“完了。”
倒不是她同情黎大侠,对这个曾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敌人,她也是恨之入骨。她担心的是,若是让黎雨见得知她的亲人在自己这里遭受如此非人待遇,二人的关系必定决裂不说,筱赋禅和小云也很可能遭遇不测。这两样都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
权衡之下,白天舞决定暂且将这个黎大侠的事保密,再找其他筹码。
她查看了囚犯名录,除了刚刚抓获的黎大侠和不知为何昏厥在牢口的叶溪水外,其余囚犯尽数逃跑。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白天舞依旧毫无头绪。她甚至决定,倘若翌日卯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筹码,便将指挥权全权交给年怀安,再用自己换回筱赋禅和小云二人。
纷乱的思绪让白天舞辗转反侧,子时将尽却还难以入眠。也幸亏她没有入睡,才在丑时二刻收到了搜寻士兵传来的消息――逃走的人都找到了。
整整三十余人,全部躲在城西驿站的地窖之中。本想着趁夜色溜出城,却被搜索的士兵逮了个正着。
这三十多人都是城中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子弟,其中还有不少黎家子嗣。听闻消息的白天舞刚刚出现的一点困意顷刻间荡然无存,当即起身穿衣,兴冲冲地赶往了现场。
她想着这下应该可以够资本换回筱赋禅和小云了,大喜之下带着几名护卫,连脚上的伤势都不顾,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城西驿站。
可到了现场之后,她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不知是因压抑过久的**,还是要为战友惨死而泄愤,士兵们在发现了她们之后,竟然侵犯了其中一些面容姣好的逃犯。黎雨听奋起反抗,击杀了其中两人,却也致使其他人更加丧心病狂,让她也沦为了受害者之一,被害到昏厥。
士兵们显然没料到将军会在深更半夜这么快赶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残局,就被白天舞撞了个正着。
当白天舞看到衣冠不整,或蹲伏着抽泣,或恶狠狠地盯着她的逃犯们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片刻的呆滞之后,便是直冲天灵的愤怒。她的面色沉得比黑夜还要可怕,双手指节都被按得咔咔作响。
犯了事的士兵们见到她的样子,全都吓得跪倒在地,一动不敢动。
“谁……带的头?”她的呼吸沉重得整个地窖都清晰可闻,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双眸好似能喷出火来。
“将……将军,她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就在刚刚还杀了两人,我们只是想给她们点惩罚。”小队长颤颤巍巍地试图辩解。
白天舞怒极反笑,诡异而好听的笑声回荡再地窖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似乎是看出白天舞动了杀心,一旁的护卫凑到她耳边,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大敌当前,处决同袍恐对军心不利。”
白天舞嘴角抽搐了一下,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士兵,咬牙切齿道:“把他们的军服给我扒了,赶出剑姬城。镇西军容不下这种败类!”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士兵们闻言都松了口气,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统统垂头丧气地被护卫们带了出去。
虽然此事并非白天舞本意,自己也已经严惩了犯忌的士兵,可部下犯下兽行,自己作为主帅自然难辞其咎。拿她们交换人质的路当然也就行不通了。
她只得叫人好生照顾那些氏族子嗣,为她们疗伤,尽量降低事情的影响,将此事尽可能压了下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天空已经月落参横,白天舞却再无心睡眠。今天所见之事让她如鲠在喉,心神不宁。
同族受到虐待,至亲惨遭凌辱,若是让黎雨见知道这些事,恐怕是要杀了筱赋禅和小云泄愤。
除了对挚友的担忧之外,她也对自己部下的暴行而感到厌恶。回想起当年那些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的丞相府家奴,现在的自己似乎与那琴丞相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此一想,她似乎开始有些理解琴丞相了。也许他也只是在为手下犯的错误而尽力弥补掩盖而已。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憎恶。
“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家伙一样!”白天舞奋力地摇了摇头,打消了那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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