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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棽棽

殊色 久夜沉舟 7382 2024-01-19 11:42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他救赎你,在最初最无助的时刻,那么无论时光如何变迁,只要再次站在他面前,你便仍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请百度搜索</p>

  于我而言,屠鸦便是我的救赎,所以,我怎么能够放开他的手?</p>

  ――往生桥佐官棽棽语</p>

  斩灵殿外,冥河暗渡。</p>

  四根粗大铁链锁着着了青色军装、浑身煞气逼人的战鬼。锁魂链将他们困于深至胸口的冥河之,铁锁两端都紧紧的系在冥河两岸的青石之。沈缺与若卿立在冥河的石桥之,眉目沉静的望着挣扎怒骂着的那四只战鬼。有阴司经过,望着那齐肩并立的二人,皆远远深揖一礼,然后绕行。</p>

  ——他们对长生殿的佐官本有些许的恐惧,又加他们将沈缺错认成了沈辞,所以不敢接近。</p>

  “一个未曾在森罗殿接受君冕的新鬼凭什么关本座?”为首的战鬼声线嘶哑,怒吼着:“本座随公仪君征战四方时,你们与她尚不知在何处吃奶呢,你们一众小辈凭什么罚我?”</p>

  重邪经过时,那只战鬼倚老卖老。</p>

  他本来想出斩灵殿召出往生桥,要直接回往生道的,但听见那四只战鬼越来越无礼难听的话后,却提步走向那座立于冥河之的桥。</p>

  重邪与沈缺、若卿这些人熟识玩闹惯了的,虽知重邪为尊君,却依旧各种玩笑,从不拜谒,但今日,他们二人见重邪了桥,躬身拜了下去——重邪左手食指之,赫然是他平时从不戴的君戒。</p>

  ——苦海渡者重邪不必他们拜谒,但往生桥君主重邪却须他们尊以大礼。</p>

  “长生桥佐官若卿谒重邪君。”</p>

  “斩灵桥无常沈缺谒重邪君。”</p>

  重邪点头算作打招呼,他立于桥,沈缺与若卿落后他一步站立,再不敢、亦再无资格与他并肩。</p>

  重邪眸子淡漠,不怒自威,是长安初见他时的那幅模样。桥下冥河,那四只战鬼却笑重邪拿了斩灵桥的君戒来作威作福。重邪未曾言语,倒是他肩的冥鸦闻言如离弦箭矢般冲向那四人。</p>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那四只战鬼脸已落了几个巴掌印——待冥鸦飞回时,旋地一落,化成红裙妖娆裹身的女孩子。</p>

  这人年龄尚小,却俨然绝色。</p>

  沈缺与若卿见这人也微微点了点头,女孩子对着他二人恭敬行了礼,然后立在重邪身后,与若卿他们并肩。</p>

  这个女孩子是冥界之最令人熟悉的阴司之一,也是冥界少有的握有权柄的女子之一。</p>

  这个女孩子,名叫棽棽(shen),是往生桥的佐宫,堪往生桥另一个意义的君王,哪怕她的身份也不过是往生桥的一介高阶阴司。</p>

  如长生君是这个少了冥君的冥府的标志与巅峰一样,棽棽是少了君主的往生桥的标志,不过,这个少了君主并非是指君主缺位,而是指君主做了甩手掌柜,将所有权力授予这个女子,然后……失踪了,于是往生桥所有君令皆由这个女孩子钦定。</p>

  整个冥界除少数阴司知晓重邪这位往生桥的君主,在某次去人间劫归来后脑子一抽去了苦海做了一普通渡者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往生桥君主由于千年前那场大劫,或死或隐,并不出世,这棽棽虽非帝王,但位同帝王,她的权力与地位并不十八座下桥的任何一位君王的权力地位来得低,可此刻,这女孩以臣侍之姿立于重邪身后,这并不难让那四只战鬼猜出,他们眼前这个,便是二十四位君主极为神秘的、被误传去冥界渡劫未归的往生桥帝王。</p>

  刚才,棽棽的巴掌便证实了这一点。</p>

  “你们在冥界呆了那么久,自然明白送往第一桥,然后受审再行处罚将面临什么,这冥府在古时几乎由主管礼仪的公仪桥设计建造,你们曾为公仪君亲兵,自然也明白第一桥的刑牢究竟有多恐怖。”重邪笑了一笑,又道:“斩灵君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有心为你们开脱,但你们竟因此认为她软弱可欺,着实可恶。”他又说:“有错便不能不罚,我觉着你们定是认为被罚浸于冥河三个月这惩罚太轻了一些,那索性再加三个月好了。”</p>

  “这另外的三个月是本君以往生桥君主之名罚的。”重邪拂袖间将那四根锁魂链收去,可四只战鬼却依旧浸于冥河之,不敢再出来,也不能够再出来。</p>

  ——以君主之名为罚,自有天道将他们禁锢着。</p>

  ——没有人能够反抗天道,神佛不行,死人也不行。</p>

  重邪似笑非笑,是极和煦的样子,但既便是跟重邪相处了的若卿他们三人也极少见这个样子的重邪。</p>

  虽看着极和煦,可那三人却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p>

  重邪冷哼了一声:“算本君是拿了斩灵君的君戒来制裁你们,不过君戒既出,你们难道还能违抗君会不成?”</p>

  四只战鬼战战兢兢,哪还有一分刚才那嚣张的样子,他们见重邪开口,忙一迭声的应着。</p>

  “很好。”重邪点头。</p>

  他处置完四个战鬼后走下了架在冥河的古桥,棽棽刚欲跟去,见重邪挥了挥手道:“我是要直接去人间的,你出不了冥界便不用跟来了,回往生殿罢。”他又补充道:“和若卿与沈缺他们玩玩,玩够了回往生殿。”</p>

  棽棽闻言止了将迈出去的脚步,然后与若卿他们一起恭身相送。重邪刚走下这座桥,他的前方又有桥出现,一端连冥府,一端连人间,那桥在他踏后复又突兀消失。不过这过程虽只一瞬,也足够让人清楚的望见桥边立着的石碑,朱红篆字虽古旧,却有凛然之意。</p>

  ——往生桥。</p>

  面写着往生桥。</p>

  看往生桥与自家君主不见后,棽棽一改刚才的一本正经。她一把抱住若卿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温暖。</p>

  “若卿哥哥,这新任的斩灵桥君主真的倾国倾城,虞画姐姐与冥君森罗殿的那位佐官还美吗?”棽棽语气惊,是极跳脱的样子,可那跳脱之下,有冰山似的冷意悄然蜇伏。</p>

  在冥界,居于高位且被人熟识传颂的现存阴司,最美者当为斩灵桥佐官虞画和森罗桥佐官,棽棽听人称颂,斩灵桥新晋的君王是冥界那两位众人皆知的美人还要美几分的女子。在棽棽的所见所闻,那两位佐官大人已是极美,她想象不出她们二人还美的斩灵君该是怎样的艳色。</p>

  闻言,若卿与沈缺皆是一愣。</p>

  斩灵君美么?</p>

  这个问题,他们似乎从未想过。</p>

  初见那人时,她的目光澄澈,只灵动表情,便叫人一下子移不开眼。平日相见时,他们注意到的,更多的是她的表情,而非容貌。</p>

  不过,斩灵君其人很美。</p>

  真的很美。</p>

  沈缺喃喃,不似回答,倒像是低语:“很美,她是极美的,美到足以让人一见倾心。”</p>

  若卿也赞同的点头。</p>

  “褒施胭脂,峨眉淡扫。铅华敛尽,却嫁妆。”若卿唇角噙了笑,称赞,极自然的出口。语罢,复又微微笑,说:“重邪君说得很对,斩灵君是极美的。”</p>

  “是不是斩灵君美到能让人一见倾心,所以屠鸦见过之后才派了这四个战鬼守护她,来向美人儿献殷勤呢?”棽棽低语,眸光烁烁,显然她并不知让战鬼来护着斩灵君的君令是长生君下达的,屠鸦君也只是听命行事。</p>

  若卿与沈缺闻言又一怔。</p>

  “棽棽,你当真是我冥界第一妒妇。”若卿闻言,低低笑出声来。</p>

  冥界二十四极天,包括二十四位君主在内,共有万阴司。这么多人,并非全是自古便存在的。那么多后来才补充的阴司,有些是在古大战逃入人间的阴司后代,世袭了他们祖先的职位,有些是斩灵桥的勾魂吏自人间捉回来的灵力微弱的妖鬼,但更多的,是执念太重而无法再入轮回的鬼。</p>

  棽棽三者皆占。</p>

  她有古时往生桥第一任佐官的后代,自出生起,她的名字便被录入了长生君的浮罗书,只等她百年之后,可承袭她父亲的尊位,入冥界为官。然而事情从不是你想怎样便会怎样的。</p>

  商末,她是妲己。</p>

  妖物入体,妖毒侵魂,祸乱天下,死后,她成了妖鬼。可作为阴司后裔的她,作为妖鬼的她,执念重得,连苦海都承受不住。</p>

  她的执念是屠鸦君,是商末屠鸦君的劫身帝辛,是商的亡国之君,是祸乱护她、爱她、宠她的夫,是那个群起而诛她的时刻亦不放开她的手的那个男人。</p>

  原本,作为冥府阴司,甚至只是一个普通的鬼,当他们在人间死去,他们与前世的联系断了,可是,棽棽却将这份执念执着了千万年,哪怕屠鸦君从不回应她的这份执念。</p>

  “斩灵君虽美到足以让人一见倾心,可我们并不是人,不是吗?”若卿又淡淡的笑道,可沈缺闻言,并思及棽棽先前的话和她这千年来的所做所为,却冷了眸子。</p>

  “你最好不要把你的那些小手段用在我家君主身,不然,我自己都不晓得我是否会杀了你。”沈缺语气沉沉的,带了冷意与杀意。</p>

  恍惚间,棽棽分不清她面前站着的是平日里那个玩世不恭的沈缺,还是冷面冷心的沈辞,可是,她在转眸间见到她面前这人一身白衣后,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p>

  “很难说哦,”棽棽笑靥如花:“倘若她不自量力的想要接近屠鸦,我自己也不晓得我是否会冒大不韪杀了她。”</p>

  她的话,让若卿打了个寒颤。</p>

  这数千年来,也不是没有过女子盘旋于屠鸦身侧,而屠鸦君想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可那么多女子,最后却没有一个能够留在屠鸦君身边,她们最后的结局,不是被棽棽打入了轮回,是被丢入各个极天的最底层,做了最低阶的杂役阴司。</p>

  棽棽的妒妇之名,流传也久了。</p>

  不过,棽棽能够放肆,这样的滥用职权,从未被格以刑律,完全是她掌握了往生桥的君权,再加之,她处理的那些人物在冥府算不得什么有名的,引不起各桥高阶阴司的重视罢了。但这次,她口的‘她’,是一桥的君主。</p>

  若卿向来不理长生道之外的事,所以,他虽对棽棽这种行为有所异议,却也未曾开口说什么。若卿正欲寻一借口回长生殿,以期不搅进他们之间,可是他在转眸间,却见血月之下,无花的明月盏丛,似有烟岚盛开,旋成一抹清白的身影,流云舞袖翻飞,掩住了她身后的一抹华彩,或者说,那道清影素来低调,只将自己隐于那抹白衣之后,无闻却有名。</p>

  凶名。</p>

  “哟,我好似听见有人在打我家君主的主意呢。”女子清丽嗓音带了几分笑意。</p>

  虞画见了立在桥的三人,却不打招呼,她只偏头,对她身后的那抹乌色身影,婉婉一笑,开口道。</p>

  “那便杀了。”男子一身玄衣,明明他脸是如玉般的清润神色,语气亦和缓十分,可他的话,偏偏叫人自心底升一抹寒意。</p>

  “虞美人,哥。”沈缺走下木桥,唤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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