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从山路的转角跑了出来,虽然山路崎岖狭窄,但是那些骑士显然很习惯这样的道路,丝毫不惧一旁的悬崖,一路飞驰而来。
前面带路的是一个穿着灰色便服的年轻人,却是满脸的焦虑,正是高处眺望那人口中的十六哥。
紧跟着的便是一群穿着制式皮甲的骑兵,为首的是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留着讲究的胡子,眼神阴翳的看着前方。
这一队骑士直接冲到村口才堪堪勒住马匹,那威严的中年人扫视了一眼已经迎到路边的几个人,开口问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那个灰衣人先跳下马走到李廷身边,轻声介绍,“章统领十分重视咱们村的事体,亲自过来查看。”
李廷赶紧冲章统领行了个礼,“草民李廷,见过章统领。”
章统领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廷,“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给本官听听,这个叫李道临的小伙子说不清楚,翻来覆去就是村里人全死了,是遭瘟还是遇害,还是怎么死的都说不上来。”
李廷顿时有些尴尬,脸红了红,“这个,这个,草民也说不清楚,我等回村便发现村中乡亲全部遇害了,也看不出怎么死的,所以赶紧告知官家。”
章统领看了看李廷,又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宁,回头吩咐道,“刘仵作,你先去查验尸首,其他人四处看看,是否有什么痕迹留下。”
一名面相甚老的骑士从后面转了出来,看了看李廷,“尸首在哪?”
李廷赶紧安排李勒带着刘仵作先去查看尸体,然后自己陪着章统领进村查看。
众人忙着接待官兵,也无暇顾及崔宁,崔宁想了想,便跟着李勒去看仵作验尸。
那仵作的年纪不小,一路奔波后看起来十分疲惫,眼神有些下垂,似乎很没有精神。
走到祠堂门口,已经可以闻到了淡淡的臭味,那仵作稍稍皱了皱眉毛,没等李勒给他开门,便直接自己推门而去。
看到祠堂里遍地的死尸,刘仵作的眼神刹那间便凌厉起来,扫视了一周,含着怒气回头问李勒,“是谁动过这些尸体?”
李勒有些慌张,“前两天我们回来发现此处惨况,本来各家自己收敛了,后来李廷大哥想到官家要来查看的,又让放回来了,我们于心不忍,便稍稍整理了。”
刘仵作倒没有继续发怒,而是蹲下来检查了几具尸首,便直接站了起来,“你们是几日前发现的,当时看起来他们是何时死的?”
李勒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将他们何时回村发现,发现时尸体如何如何讲了一遍。
这时李廷也带着章统领来到此处,见满院的尸首,章统领也是眉头紧锁,却不开口,听李勒把话讲完。
刘仵作听罢低头想了想,又问李勒,“你们发现时可曾闻到什么恶臭?”
李勒和李廷一起摇了摇头,“当时的气味和如今并无差异。”
崔宁这才注意这些尸体上的尸臭要比自己当日发现时要轻的多,和在上古遗迹中那具尸体的气味十分相似。
刘仵作沉思了一会,看了看周围围观的几个人,拉着章统领走开几步,轻声说道,“这些尸体十分诡异,没有外伤,也不似中毒或瘟疫,而且腐烂极慢,怕是中了什么歹毒的瘴气,你看我们要不要先退到高处再说。”
虽然离了七八步,刘仵作的声音也低,但崔宁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见那仵作只是粗看了几眼就猜的不离十,也有些惊讶,又听到他们要先退到高处去,暗自佩服那仵作的谨慎和高明,便转头看章统领的回应。
那章统领看了看周围围观的村民,摆了摆手,招呼李廷过来,“你等在村中可发现什么异常?”
李廷想了想,“草民等人在村里查看时发现,村中似乎是发生什么急事,有些人只吃到一半便急急忙忙得跑到此处祠堂来,而且祠堂里面似乎有人打斗过,而且大半个屋顶都被拆了。”
章统领瞄了瞄李廷,三步两步走到祠堂门口,在瓦砾堆里检查了一遍,回头问一直跟在后面的刘仵作,“刘仵作,你怎么看?”
刘仵作一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属下认为这祠堂里的确有过打斗,不过却不像是普通人之间发生的,柱子和墙上的伤痕绝对不是兵刃造成的。”
章统领点了点头,回头招来两名骑士,“你二人今晚守在此处,不要离开。”又看了看挤在祠堂门口的众人,“你们都跟本官走,天色已晚,明早再来查看。”说罢一甩披风,转身朝外走去。
李廷赶紧招呼村民跟着离开,见崔宁在那若有所思,轻轻拉了他一下,“道长,走罢,今日做不成道场了,你且跟着我便是。”
崔宁本打算拿了干粮便要回那上古遗迹的,不过一来村里主人已回,实在不好在随便取食,二来看形势也不好贸然离去,徒惹众人疑心,只得点了点头,“有劳李施主操心了。”
好在他也有不少疑问,留下来也好了解一二。
正好听到前面李勒又在与章统领和刘仵作说起白铁匠和李无涯无故失踪一事,便竖起耳朵来听。
刘仵作皱着眉头问道,“你如何知晓此二人失踪,会不会你们没有清点清楚,亦或者是出远门了?”
李廷赶上来接口道,”此等事体岂能马虎,我们回来将村里村外仔细检查了,而且李勒兄弟上个月刚刚出来,村里有哪些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应该不会出错。”
李勒也补充到,“白铁匠和李无涯两人都极少出村,断不会我刚走没两天便一起出门了。”然后又指了指崔宁,“这道士说他最近一直在附近,他也没有看到过那两个人。”
章统领和刘仵作闻言都转过来看崔宁,章统领看了几眼,开口问道,“他不是你们村的?”
李廷点了点头,“草民考虑村中的状况,因此留道长下来,准备给死去的乡亲做个道场。”
章统领嗯了一声,对着崔宁问道,“道长怎么称呼?”
崔宁上前打了一个揖,“贫道姓崔名宁,这厢有礼了。”
章统领又上下大量了一番,见崔宁虽然不是道士打扮,但气质的确像是修道之人,便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问道,“你既然是道士,可有漓水城所发度碟?”
崔宁一愣,自己只是随口编来,哪有什么度碟,见章统领对自己明显起疑,赶紧说道,“贫道自恒阳城而来,游历越国、闽国,近期才至漓水地界,不知贵地还需度碟一事,不知需向何人申报?”
章统领显然不是很相信,“我也去过恒阳城,却不知道长自哪个道观而来?”
崔宁毫不犹豫的接口道,“贫道来自城南玄风观,跟从玄风观的李道长习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跟上清派的萧道长学了些本领,可惜学艺不精,未被收入门下。”
章统领眯着眼睛看着崔宁,“不知贵观李道长近况如何啊?”
崔宁脸色顿时一黯,“李道长去年年后过世了。”
章统领歉意的点了点头,“今晚你且在村中休息,不要随便走动。”
崔宁也不愿轻易和这些人起冲突,见似乎过关了,便也冲章统领行了个礼,独自找地方歇息。
刘仵作见章统领一直看着崔宁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忍不住低声问道,“统领可是发现此人可疑,要不要属下带人将他拿住?”
章统领摇了摇头,“此人身上有股正气,不像是恶人,何况他就孤身一人,姑且信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