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山河非常的激动,他没想到姜赟居然是如此的信任他。
不过就在他打算转头出去的时候,姜赟却在背后忽然说道:“你先别急着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啊?”
谢山河眨了眨眼,扭过头看向姜赟。
随后,便见姜赟裹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说道:“虽然,我愿意看在你的面子上去见一见这位八大派的弟子。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相信她——你应该能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吧?”
“嗯……”谢山河微微点点头。
“所以到时候,你可别想着置身事外。
既然你选择替她做担保,那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便难逃其咎。
等一会儿人来了,你也别走,就站在一边听着。
如果她对我图谋不轨,你可是要替我挡刀子的。
要是我死了,你还毫发无伤,那你应该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
姜赟一边说着,一边冲身旁的闻人妙扬了扬下巴道:“我说的这些话,闻人大夫也是全程听到的。
到时候,如果我说的情况真的发生了,闻人大夫会把我刚刚这些话告诉他们的。
所以,你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
听完我说了这些之后的你,还希不希望,你的那位朋友能见到我呢?”
“……”
此时此刻的谢山河,是真的有点欲哭无泪了。
说句老实话,他也不知道,叶葵见到了姜赟之后,会不会像李从义、秦百川他们一样对姜赟动刀子。
毕竟叶葵在这个时间点忽然说要见姜赟,不论是在谁的眼里,都的确是充满可疑的举动。
要知道,距离姜贺被秦百川杀死才过去了不到三天,距离上一次姜赟遇刺才过去不到五天。
这个时间点,可以说是非常的微妙了。
但是,谢山河还是愿意相信叶葵。
他相信叶葵不会是李从义和秦百川的同伙,也相信她不会把自己这个朋友架在火炉上烤。
因此,谢山河冲姜赟点了点头,态度坚定的说道:“嗯……我相信她。”
“既然这样……”姜赟笑了笑:“那我也相信你吧,去把人带进来吧。”
说完,姜赟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去。
谢山河朝姜赟感激的拱了拱手,随后便转身离去。
等到谢山河出了门,闻人妙便看着姜赟,皱着眉头问道:“真的要见么?”
“要见。”姜赟沉声道。
“看来,谢山河这个人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呢,你都肯冒着生命危险来让他对你感恩戴德……”
闻人妙明显对姜赟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开口便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嘲讽。
不过姜赟却不是很在意,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也不是因为他才打算见那个八大派弟子的。
不论是谁来告诉我这件事,但只要我知道他是八大派弟子的话,我就不会拒绝这次见面的机会。”
“为什么?”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清楚八大派对我来说究竟是敌是友。
如果说他们是我的敌人,那么皇宫中那么多八大派出身的大内侍卫,他们也都还没有做什么,更别提白守贞为了保护我甚至还牺牲了。
如果说他们算是我的盟友,与我站在同一边的……那李从义又是怎么一回事?秦百川杀姜贺又要作何解释?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啊……”姜赟苦笑着说道:“所以我觉得在这个时间点说要来见我的八大派弟子,如果不是她知道什么的话,那她就是来杀我的。
而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或许我都能够从她的口中得到些什么。
这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情报。
李从义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开口,我这边也有很多的疑惑没有解决。
所以我只能赌一把,这应该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姜赟说完,便叹了口气,换上了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闻人妙看着他,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最后她站起身道:“那,我去给你们烧点水来泡茶。”
说完,闻人妙也转身离开了姜赟的寝房。
闻人妙走后,姜赟一个人在屋中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敲门声便再度响起。
姜赟应了声:“进。”
谢山河便再一次推门而入。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后,还跟着另外的一个人。
谢山河反手将屋门关上,随后便令人那人走上前,为姜赟和她相互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要见的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这是叶葵,是八大派中,璇玑门下的弟子。”
此时的姜赟,还保持着方才那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的姿态。
看上去,的确跟大国皇子的形象有很大的差别。
于是叶葵眨了眨眼,有些艰难的道:“这……这位就是晋王殿下吗?”
姜赟满不在乎的说道:“叶女侠是吧?你大可放心,我就是货真价实的晋王本尊。
只是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想起床,所以才用这种姿态出现,让你见笑了,抱歉。”
“啊……没有没有……”叶葵赶紧摆着手说道。
说起姜赟,她也是见过的。
虽然只是在夜色中匆匆瞥了一眼,但她对姜赟的脸还是有点印象的。
至少,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晋王的长相没太大的差别,可以相信他就是如假包换的晋王。
说起来,不仅仅是他现在的打扮看上去相当的随意,就连他的住所都是如此的简陋。
光是在外面看着还略有几分豪宅的架势,但是一进来才发现,这院子跟其他的大宅院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一片蛮荒之地啊。
综合以上种种来看,这位晋王殿下,似乎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就在叶葵心里琢磨着姜赟的事情时,姜赟也在上下打量着叶葵。
双脚站在地面上纹丝不动,这说明叶葵的下盘很稳。
而下盘越是稳的人,其武功就越是高强。毕竟不论是何种流派的何种功法,扎马步可永远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再看看他腰间的长鞭,姜赟隐约记得,璇玑门弟子最擅长的,就是鞭法。
一想到璇玑门,姜赟的内心又不平静了。
就在早上,他去见母后的时候,母后还告诉了他亲生母亲的身份。
由此他才得知,不仅母后是璇玑门出身,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璇玑门的弟子。
如今又看到了同为璇玑门弟子的叶葵,本来姜赟克制自己不去想的事情,就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不过,他很快就甩了甩头,将这些事情先甩到脑后去。
因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听听,这个叶葵特意上门来找自己,究竟是为了说什么。
于是,姜赟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很想见你,毕竟,你的身份比较敏感,是八大派的弟子。
你心里或许也清楚,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先跟你说一遍。
最近我遇到了很多糟心的事情,其中每件事都或多或少跟八大派有所关联。
虽然我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八大派就是这些事件的幕后主使,但是我对八大派说不上很喜欢。
这一次见你,完全就是看在我这位谢老弟的面子上。
他说无论如何都要让我见你一面,还说你要是突然间动手,他会替我挡刀,并且会承担一切后果。
所以你明白了吧?如果你想做点什么的话,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别因为你的举动,害了这个相信你的人。”
姜赟一番话之后,谢山河隐晦的朝姜赟比了下大拇指。
真是好兄弟,在警告对方的同时还不忘把自己做过的事说出去,让叶葵对自己也充满感激。
姜赟也是心领神会,朝谢山河抛去一个眼神,然后就对叶葵说道:“所以让我们简单一点吧,省去之前那些客套话。
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吧!”
叶葵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她看了眼谢山河。
谢山河不动声色,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是纹丝不动。
叶葵再看看姜赟,姜赟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于是叶葵就咬了咬嘴唇。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对姜赟说道:“我知道了……不过,在我告诉您我要说的事情之前,您能否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如果这个条件您无法答应的话,那您今天就当做我从未来过吧。”
姜赟一听这话,便把目光转向谢山河。
谢山河一脸的茫然,冲着姜赟摊开手,摇着头。
紧接着,姜赟开口缓缓说道:“首先,本王不能保证能答应你的条件。
能不能答应,这总要你说了之后,才能知道。
毕竟,如果我现在答应,等会儿你说这条件是本王的项上人头,你说我这颗脑袋是给你割还是不给你割?”
叶葵闻言也是苦笑了一声,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晋王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条件吧。
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我希望……晋王殿下您能够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
这下姜赟和谢山河可是一起糊涂了,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这是啥意思啊?
“能不能再说的清楚一些?”姜赟皱着眉头道:“你是犯了法还是怎么着……”
“抱歉殿下,要我说的更清楚的话,你就要先答应我这个条件才可以。”叶葵双手攥着自己两侧的衣摆,神色有些紧张的说道:“不然的话,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跟您说的……”
“喂喂……你这么说不太好吧……”谢山河在一旁低声劝道。
不等叶葵回话,就听到姜赟在一旁念叨了一句:“这么严重啊……”
随后,他便立刻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答应你了!
我向你保证,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还没死,就一定会有人在你身边保护你。
这样一来,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叶葵闻言是如释重负,她的表情都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谢谢您!晋王殿下!真是太谢谢您了!”
“别光嘴上说谢我。”姜赟伸出一根食指在面前摇了摇:“你要是真想谢我的话,就把你那所谓的‘非常重要的事情’赶快告诉我吧。”
“是,我这就全说出来。”叶葵重重点头道。
谢山河见状,便拉了张椅子放在叶葵身边,让叶葵坐下。
叶葵道了声谢,规规矩矩的坐下之后,便思索了一番,随后开口道:“晋王殿下,我知道李从义和秦百川他们背后的那些人是谁……而且我也知道,是谁杀死了秦百川。”
“什么?!”
一听这话,姜赟可就坐不住了。
他立刻站起身,激动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姜赟没法不激动。
因为这可是连天监府都查不出来的消息。
李从义被关到现在,已经五天五夜了。期间他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血书生梁文因此,连头发都愁白了不少。
整个天监府,也因为李从义和秦百川这两个人的事情,闹得士气低落,差点就要变成残兵败将了。
而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璇玑门弟子却说她知道这一切。
这叫姜赟如何不激动?
要知道,这不仅仅跟天监府有关,这两个人背后的势力,很有可能就是唆使金冲刺杀父皇的幕后真凶。
早在姜赟追杀金氏父子的过程中,他便知道,金冲是被人利用的。
那么不论他们背后的势力出于何种目的,要利用金冲杀死父皇,他们都绝对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哪怕不是为了给父皇报仇,就算是为了今后自己的那些弟弟妹妹,自己在后宫之中的姨娘、母后,自己都不能置之不理。
这段时间以来,对于这个背后势力的调查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
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殿下,我没有骗您的必要。”叶葵苦笑着说道:“其实现在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找上您,要您来保护我。
既然选择了您,那我又怎么可能会欺骗您呢?”
“那你就快说!”姜赟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他们到底是谁!”
“杀死秦百川的人,是一个叫做于连的男子。而他还有两个同伙,一个是被称为‘太虚狂犬’的王志。
另一个,则是一个女人,叫做白悦光。
其中王志出身太虚派,于连则是玄阴派的弟子,至于白悦光,我并不是很清楚她的出身。
总之,这三个人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才来到了京城里。
他们抵达京城之后,就一直在寻找李从义和秦百川等人。而他们做出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
“一块玉佩?”姜赟忽然间打断了叶葵的话。
“?!”
叶葵一听,便是惊诧莫名,她下意识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姜赟眯起眼睛,再一次裹上被子,坐回了床上。
随后,他看着叶葵,缓缓问道:“你方才说,你是璇玑门的弟子对吧?
但秦百川和李从义可都是大内侍卫啊。
他们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加入了大内侍卫。在他们俩加入大内的时候,你才多大?你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认识的他们两个?
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的?”
谢山河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现在姜赟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么?叶葵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就算是拿了剧本,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吧?
随后,他便带着震惊的表情,听叶葵说出了一句话:“其实,五天前的那一天夜里,行刺您的那些人当中……便有我一人。”
“动手!”
就在谢山河跟姜赟都因为叶葵忽然之间的坦白而发愣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到门外有人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以老柳为首的一众大内侍卫就怪叫着冲了进来,挥刀就要砍向叶葵。
也不知是为什么,谢山河下意识地抱着叶葵往后退了一步。
不仅如此,他还侧过身,用自己的肩膀护住了叶葵。
老柳收刀不及,一下子就在谢山河的肩膀上划了个口子。
随后他立刻后退一步,指着谢山河大声道:“谢山河!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刚刚自己都说她是刺客了!你怎么还护着她?!难道你是她的同伙吗!”
“少跟他废话。”
老柳刚说完,又见秦若素靠在屋门口,冷冷的看着谢山河说道:“他要是不把人交出来,就把他一起砍了。
殿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人对殿下的生命有威胁,就必须要第一时间除掉!
就算他不是同伙,他选择了护着那个刺客,那就只能日后上坟时多给他烧点纸了。”
卧槽,无情!
包括谢山河与姜赟在内,在场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秦若素。
真是好狠的女人啊!
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个家里聚集了这么一群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护姜赟安全的。
方才他们在外面偷听,他们也听得真切,那个什么璇玑门的弟子,亲口说的她是那些刺客之一。
那一天,白守贞、许大山可是把命都给丢掉了。
秦若素在那之后也是昏迷了好几天,昨天才刚刚醒过来。
还有殿下,他也是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有三天的功夫都下不了地。
要不是闻人大夫的药奇妙非凡,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所以,众侍卫决定忍痛割爱,连谢山河也一起砍了。
眼瞅着这帮人眼珠子都红了,姜赟赶紧出声制止道:“干什么!都要干什么!”
“殿下!”老柳着急的道:“殿下!那人可是刺客啊!我们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不管她的话,万一她忽然对您动手怎么办!
您再看看这个姓谢的跟条狗一样护着她,她要是动了手,估摸着这混蛋都得在一边帮忙擦汗呐!”
“你说什么呢你!”谢山河气急败坏,他脸涨的通红,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老柳骂道:“我哪里像狗了!”
“你瞅瞅你现在的德行,你让谁来看,谁都得说你是条狗!”老柳毫不示弱,指着谢山河的鼻子骂道。
“你!我特么打死你!”
“来啊!小兔崽子!说你两句你就原形毕露,我看你也是对殿下图谋不轨的人!”
谢山河是面红耳赤啊,他撸起胳膊,挽起袖子,双眼喷着火,眼瞅着就要和老柳火拼起来。
姜赟见势不妙,赶紧制止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老柳道:“他的事我先不说,我先说说你。
谁允许你们在我房里有客人的时候偷听了?啊?谁允许的?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行为?
丢脸啊!我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姜赟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一边扫视着众侍卫:“一个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还敢跑进来叫嚣着要把人杀掉?
你们好歹也是从宫里头出来的,别的规矩不懂,宫里的规矩还不清楚吗!
这种事情,是能做的吗?啊?”
姜赟一番呵斥下来,众人是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确实,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一般来说在皇帝见客时搞偷听的,不是被丢到大牢里去,就是被丢到墓地里去了。
更别提,这帮人还咋咋呼呼的跳出来搞事情了。
姜赟气的不轻,他只觉得这些人像是在故意捣乱一样。
这些大内侍卫都是从宫里调出来的,这些规矩他们不可能心里不清楚。
而现在他们忽然间搞这么一出戏,在姜赟看来,与其说他们是保护自己心切,倒不如说他们更像是在吓唬叶葵。
想到这儿,姜赟的余光,便落在了叶葵的脸上。
果不其然,这时候再看叶葵,方才那略显放松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开始那紧张无比的神色。
于是姜赟便黑着脸喝道:“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啊?!还不快出去!”
老柳等人这才低着头灰溜溜的出了屋子去,留下一脸愤怒的姜赟,和神色复杂的谢山河与叶葵继续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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