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斗法中,盛宣怀拿住了胡雪岩的“七寸”。在对胡雪岩调款活动了如指掌的情况下,等胡雪岩调动的银子陆续出了钱庄,正空虚之际,托人到钱庄提款挤兑。提款者都是大户,少则数千两,多则上万两。盛宣怀知道,单靠这些人的挤兑,还搞不垮胡雪岩。于是又让人放出风声,说胡雪岩囤积生丝大赔血本。尽管人们相信胡雪岩财大气粗,但他积压生丝和欠外国银行贷款却是不争的事实。很快,人们纷纷提款。挤兑风波在当时社会引起轰动。倒闭在即。万般无奈之下胡雪岩只好把他的地契和房产押出去,同时廉价卖掉积存的蚕丝,希望能够挺过挤兑风潮。不想风潮愈演愈烈,各地钱庄门前人山人海,门槛被踩破,门框被挤歪。胡雪岩这才明白,是盛宣怀在暗算他,无奈的他只得在悲愤之中吐血而亡。
时至今日,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境遇再次出现,只不过自己好像快成了当年的胡雪岩,盛宣怀怎么能不心惊肉跳?
他再也坐不住了,马不停蹄连夜乘火车从北京赶到上海。
到达上海北站时已是第二天午时,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气息,就像衣物被太阳曝晒后的感觉,让人懒懒的。
因为盛宣怀的到来,月台上已被提前清场,贩夫走卒几乎都被赶走了,剩下的大多数是清廷的警卫人员和便衣,还有前来接站的地方官员,上海道台徐宝山、总兵何振武等人也在其中。
随着“呜”一声轰鸣,蒸汽机车吐着黑烟缓缓从远处驶进站台,不时喷出一两股蒸汽并发出刺耳的声音以显示自己的到来。
车终于停了下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波穿透地板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少顷,就见盛宣怀穿着便服,在几名手下的前呼后拥下从特设包厢里走了出来。
“大人,旅途劳累了!”徐宝山一见到盛宣怀,便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盛宣怀看上去心事凝重,他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便在人群里问:“周行长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大人,我来了!”通商银行行长周德耀立刻应声喊了出来。
见周德耀已经来了,盛宣怀随即转向正向自己陪着笑脸的徐宝山,正色道:“徐大人,现在事态紧急,我就不跟你多寒暄了,现在让所有人立刻赶到道台府,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好的,好的,卑职明白!”徐宝山连忙应诺。
一辆豪华宽敞的马车正匀速平稳地向道台府驶去,盛宣怀独自坐在车上。经过外滩时,他忍不住向外凝望。沿江那些用大石块砌成的风格各异的欧式大楼,城堡般稳重如山,直入云霄的玻璃天窗在阳光的折射下闪出血红色的光芒。盛宣怀发现,自己离开上海才短短一年多,这里竟然又多出了好几幢更高更大的楼房,而且,有几幢大楼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当中,密密麻麻的脚手架的上空,起重机那尖细而又坚固的黑色吊臂在左右上下不停地移动。
跟北京相比,盛宣怀似乎更喜欢上海,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年就是从这里发迹,更主要的是这座城市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充满着朝气和魔力。它就像是中国经济盛衰的晴雨表,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会在这里立竿见影的彰显出来。尽管在外人眼里,自己现在位列人臣,还进了皇族内阁,但在他心里始终还是把自己看作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既然是商人,遇事就只能从利害关系考虑,绝不会假惺惺的做道义状。一如他当年在这里跟胡雪岩斗法,那就是赶尽杀绝、毫不手软。因为他自己知道,一个天才,不在于是否具备超自然能力,必须要比平常人更具有领悟能力,能先别人―步看到事情结果,就像好的棋手,每下一子都能看到后面几招的变化一样。商战当然也要具备这种洞察未来的能力,这要取决于能否对信息、资源、人脉进行掌控和分析,必要时候,还得像士兵那样敢于下重手杀人,考量商业领袖的从来都不是道德,而是利润!
马车驶到道台府门前,徐宝山把盛宣怀迎了进去,议事大厅内,大小官员均已在左右两侧站定,一见正主进来,都恭敬施礼:“给大人请安!”
“免礼,免礼。”盛宣怀说着,在徐宝山的指引下,于厅中主位坐下。
“周德耀,你先把银行那边的情况简单说说吧。”
“是,大人。”周德耀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目前银行尚有库存七八十万白银,维持一两天应该没问题,但再下去就难说了……”
“你有没有想办法从其他钱庄分号和洋人的银行先周转一部分钱来?”盛宣怀问。
“大人,这个小的正在办。目前刚从外地几个分号调拨了三十万两大洋。不过这洋人的银行,大人您也知道,他们为人是最势力的,你得意时,都会来追随你,你倒运时,就没有人再理你了。不仅如此,属下在来之前,又刚刚得到了一个最新情况。”
“什么情况,快说!”盛宣怀催促道。
“是的,大人。”周德耀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据可靠消息,现在上海各家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