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虽不富裕,但却不缺一个大子。
他不欲利用自己师父庙宇,外加长空子的恩德,来免费吃上一碗羊肉烩饼,所以主动付了钱。
“自从修成食气境,踏上修行路,我的力气增长了不少不说,动作也变敏捷了许多,老板一个普通人,自然无法追上我。”
离开烩饼店,重新走在大街上的陈渊,心中暗自道。
没走几步,陈渊就看到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拥挤的人群,围拢了约莫二三十人。
陈渊心中好奇,便也跟随着不断聚集的人群,挤进了人群中。
等挤进人群里,陈渊发现原来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正要表演节目的民间艺人。
这名民间艺人,是個皮肤粗糙,身形中等的中年人。
他穿着布底鞋,黑长衫,嘴角有痣,一副乡下先生的打扮。
看上去是个走南闯北,风吹日晒的民间艺人。
只见民间艺人面前,放着一张长方桌,方桌后摆着一方凳,艺人坐在方桌后的凳子上,面前方桌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用黑布盖着,木盒子模样的东西。
围观路人十分好奇,都在猜测这黑布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民间艺人手中拿着一根小棍,对周围围观的路人拱手:
“诸位,我姓徐,家中排行老三,故家人取名徐三,也有人叫我徐老三,来自西北灵州,本出身农户,却不爱耕种田地,喜欢到处跑动,走南闯北十余载,也学会了一身本领。”
“今日在此,以自身所学博君一笑,大家觉得在下演得好,就给在下往地上丢枚赏钱,不论大小众位都是在下衣食父母,若是那位觉得在下演得不好,转身离去便行,别让在下污了您的眼。”
说完这番话后,民间艺人用手中小棍,将盖在木盒上的黑布挑落下去,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只见这黑布之下,果然是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里面做了许多格子,共有十二个孔,每个孔格里都趴伏着一只青背白肚,肚腹鼓胀的青蛙。
“诸位,请看在下这盒中,盒中共装有十二只田蛙,在下用手中木棍,敲击它们头部,便能发出不一样的叫声。”
说话间,民间艺人用手中木棍,先后敲击了木盒中,五六只青蛙的头部。
咕~呱~瓜~
说来也奇怪,这十二只被放在木盒格子里的青蛙异常乖巧,竟没有一只发出异响。
但是当那民间艺人用手中木棍,轻轻敲击在那只青蛙的头上时,那只青蛙就会立即叫上一声,且声音各不相同。
这民间艺人连续敲了五六只青蛙,竟然没有一只青蛙叫声是完全相同的。
“有意思,驯兽术吗?”
旁边正准备离去的陈渊,看到这一幕,顿时被勾起了兴趣,他放弃了离开的想法,决定留下来看看再说。
却见那位民间艺人,在几只青蛙头部敲击了几下,便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道:“我这些田蛙还能演奏乐曲,不信的话各位看官看赏。”
周围围观的路人面面相觑,知道这是这位艺人在讨要赏钱了。
大部分人围观,都是来看个热闹而已,想让他们掏钱是不可能的。
所以围观人群中的大多数人,全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却也没有离开。
反正这种艺人街头表演手艺时,围观人群中,并不缺少愿意打赏的豪爽大方之人。
他们就算不丢赏钱,等不缺钱的主丢了赏钱,艺人表演他们也能跟着免费白看一波。
果然人群中,有豪爽大方之人,开始慷慨解囊。
很快便有四五个围观的路人,朝艺人丢去了赏钱。
多是折二折五的小钱,也有两个人给了一枚大钱。
陈渊混在人群中,本来准备选择站在大多数一方,做个免费蹭看的。
最终,还是没抵过良心的谴责,给这位民间艺人抛下了两枚大钱。
看到竟然有人,给两个大钱的赏钱,给钱的还是一位长相俊秀,穿着道袍的少年道士,不仅引得周围围观的路人侧目,更让这位名叫徐三的民间艺人,对陈渊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既然赏钱到位,这位名叫徐三的艺人,也没有再故意拖延时间。
立刻表演了起来,他用手中木棍,杂乱无序地敲打青蛙头顶。
顿时从这些青蛙口中,传出了一阵如同打击云锣,奏出的悦耳乐声。
五音曲调,清晰可辨。
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惊奇之余,皆感到沉醉。
就连陈渊都被勾起了兴趣,聚精会神地听着。
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敲蛙听曲的奇技。
足足敲了一盏茶功夫,这徐三才停了下来。
“诸位,表演结束了,让田蛙们歇一歇,如果大家还想听的话,可以等田蛙歇息好了,接着丢下赏钱继续听不迟。”
艺人徐三向周围路人拱手。
“嘘!”
徐三话音刚落,原本周围围观,那些终于满足了自身好奇心的路人,在一片嘘声中轰然散去,周围没再剩下两个人。
所谓民间手艺,都是依靠路人的好奇心,等路人看过一回,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后,却也觉得不过如此,让他们再丢赏钱,他们自是不愿意了。
徐三也不意外,他清楚再好看的戏法手艺,路人看多了也会觉得没意思,所以他从不在一个地方多待。
见周围路人一下走了个精光,他先用黑布盖住自己那装青蛙的盒子。
随后蹲在地上,去捡被丢在地上的赏钱。
就在他刚捡完地上赏钱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双穿黑色布鞋的脚。
徐三抬起头来,看到了刚刚那个给他丢下两个大钱,穿着深蓝道袍,长相俊秀的少年道士。
“看客的赏钱一旦落地,在下概不退还。”
徐三紧紧将刚刚捡起的赏钱护在怀里,他一脸戒备地对陈渊道。
陈渊却笑道:“先生放心,在下不是来讨回赏钱的,而是有意结交先生,想请先生做客,不知先生可否赏脸?”
听到陈渊不是来讨回赏钱的,徐三顿时放下了戒备。
……
徐三将装青蛙的木盒随身携带,被陈渊请回了吕仙祠后院落座。
庙祝长空子见陈渊带了客人回来,抽空为二人奉上茶水。
徐三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一震,惊奇打量着坐在旁边的陈渊。
他虽初来此地不久,却知道吕仙祠这座供奉仙人吕仙公的庙宇,在庐江城方圆百里内,都十分有名。
而这吕仙祠的庙祝长空子道人,在吕仙祠周围集市也很有威望,所有人都很敬重庙祝长空子。
但是他进入吕仙祠后,竟然看到庙祝长空子现身,亲自迎客奉茶。
于是徐三试探道:“小道长自由出没于这吕仙祠,莫非是庙祝长空子道长新收的弟子?”
徐三说者无心,但是旁边正帮忙奉上茶水的长空子却听者有意,被吓了一跳,连手中刚刚正准备倒下的茶水,都不由洒了一点。
他可没那么大的胆量,敢跟仙人争抢弟子。
如果陈渊愿意的话,不嫌弃他年龄大,他拜陈渊为师也不是不可以。
长空子连忙解释:“这位先生误会了,道友是吕仙祠贵客,暂住在吕仙祠中,老道我可当不了道友师父。”
听长空子竟然称呼,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少年道士为道友,徐三这才明白,刚刚在街上给自己两个大钱赏钱的少年道士身份非凡。
徐三想到自己被对方请进吕仙祠做客,却不知道对方其目的,心中一时间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民间艺人,除了那一身驯蛙本领外,便再无其他物,值得眼前这个身份非凡的少年道士觊觎。
于是徐三问:“不知道长这般礼遇,究竟所为何事?”
陈渊直言道:“之所以邀请先生前来,是因为在下心中好奇,先生究竟是如何将青蛙训练得那般神奇,可以演奏乐曲的,所以特意请先生来解惑。”
徐三这才恍然,怪不得刚刚在街上,这少年道士愿意丢下两个大钱赏钱,原来是盯上了他这一门手艺。
不过他常年行走四方,见惯了诸多神鬼怪异之事,知道最不能得罪的便是道士和尚。
尤其是那些懂得法术,拥有真才实学,本领高强的僧道高人。
眼前这位少年道士,就连身份尊贵的吕仙祠庙祝长空子,都称呼他为道友,神色言语之间对他颇为恭敬。
说不定便是一位有本领在身,修炼了法术的道门高人。
艺人徐三心中暗自一凛,这样的道门高人,绝不是他一个只懂得驯蛙之术的民间艺人能得罪的。
如果对方看中了他的这身驯蛙本领,他如实相告便是。
于是徐三道:
“道长称呼我为徐老三便是,既然道长对驯蛙之术感兴趣,我便为道友讲讲这驯蛙之术。”
“其实说起来这驯蛙之术,倒也有些名堂,早年在下外出走江湖时,曾拜师过一位耍蛇人,跟随他学了一身驯蛇、弄蛇的本领。”
“不过江湖上驯蛇人极多,因此那几年在下经常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后来实在没办法,在下就以自身所学的驯蛇术为根基,创出了一套全新的驯蛙之术。”
“靠着这套独一无二的驯蛙术,练成了“敲蛙听曲”的绝技,虽不能让在下餐餐鱼肉,但也勉强过上了顿顿饱餐的日子。”
陈渊在旁边听得啧啧称奇。
原来在他看来惊奇的“蛙曲”表演,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在。
这样看来,这徐三也算是个,天赋异禀的艺人了。
靠着所学的驯蛇术,竟然自己开创了一门驯蛙术。
陈渊依然称呼徐三为先生,接着问:“那先生究竟是如何,让那些青蛙演奏乐曲的呢?”
徐三没有丝毫隐瞒:
“道长,其实想要这些青蛙演奏乐曲并不容易,需要先以在下自创的驯蛙术,挑选天赋异禀,声音与五音相似的青蛙。”
“随后日日喂养这些青蛙,和它们培养默契,等喂养个一年半载培养出默契来,便要训练它们的叫声……”
“培养到能与人产生情感交流的地步,差不多便已经成了。”
“只要在下一用木棍,敲打它们的头颅,它们就会发出各自独特的叫声,组成起来便是悦耳的曲调。”
就在陈渊沉浸在,徐三讲述驯蛙术中的神奇时。
徐三却突然起身,从胸腹前的衣衫里,拿出了一本书册递给陈渊。
对陈渊道:“在下所创驯蛙术,皆记录在此册之上,愿将驯蛙术献给道长。”
陈渊一眼便看出了徐三的心思。
他含笑看着徐三双目,身子微微前倾:
“先生可是觉得,我邀请你来是为了贪图先生的独门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