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西北军煞有介事地征粮，整个雁回城人心惶惶，乌托尔得知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他找到普陀大师，计划趁着西北军粮草短缺发起一波进攻，大获全胜自然是好，若不胜，也可探探西北军的虚实。

　　普陀大师道：“首领，你和炽王交手数年，最是了解他的行事作风，如今之局，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乌托尔问：“大师所言何意？”

　　普陀大师眯着苍老的双眸：“炽王诡计多端，西北军的粮草是不是真的被烧毁，还是个未知数。”

　　“退一步说，若粮草真的被烧毁，为了稳定军心，炽王应当上报凤国朝廷，请求快速增援，而非大张旗鼓地征粮。”

　　乌托尔有些不高兴：“大师是怀疑我的人谎报军情吗？”

　　他派去烧粮草的都是他的精锐亲卫，若连他们都信不过，那他便没有可信任的人了。

　　普陀大师摇头：“非也，首领何不想想，若是你派去的人也被骗了呢？”

　　乌托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性格颇有些自负，在普陀大师来之前，整个部落就是他的一言堂。

　　普陀大师来之后，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他接受建议，又是建造巨石阵，又是抓无辜百姓做人质。

　　诚然，普陀大师的计策给他带来了好处，但如今，巨石阵和极恶皆被破解，乌托尔的信任，自然也就消失殆尽了。

　　况且，西北军粮草短缺，正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普陀大师却劝他继续拖着，在乌托尔看来，这比雁回城征粮更蹊跷。

　　他眯了眯眼，沉了声音：“此前因为亭长，大师说拖延便拖延了，但如今西北军根本受损，大师还一再劝阻，究竟是何居心？”

　　普陀大师懒懒地撩起眼皮：“贫僧就事论事，还望首领三思。”

　　乌托尔冷哼一声，起身离开营帐。

　　他并非沉不住气的人，只是自从巨石阵成型，形势便一直对他有利，如今突然吃了败仗，无论怎么想，心里都有道坎。

　　故此，即便普陀大师再三劝谏，乌托尔仍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派兵攻打雁回城。

　　如他所说，此次攻打最主要的目的是探虚实，若能取得胜利更好，因此，他派遣的人数不多，双方交手时间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分出了胜负。

　　——乌托部落险胜。

　　参与作战的士兵回去说，西北军有气无力的，像是没吃饱，没几下就败了，不堪一击。

　　乌托尔大喜过望，坚信西北军的粮草已经被烧毁，且征粮效果不理想，现下别说打仗，怕是个人温饱都成问题。

　　“大师，这下你还有什么说的？”乌托尔特意把普陀大师找来听战报，听完如此问道。

　　普陀大师捻着手中的佛珠：“我仍坚持我的看法。”

　　乌托尔冷哼一声，让人将他请去营帐休息了。

　　接下来的数日之内，乌托尔再没召见过普陀大师，倒是不断地对攻打雁回城，虽然没有一次大获全胜，但总能取得些许优势。

　　这给了他一种西北军负隅顽抗的错觉，导致他信心大增，甚至觉得不必等到开春就能攻下雁回城。

　　又几日过去，天气愈发寒冷，乌托尔收到线报，说凤砚卿在雁回城并未征收到多少粮食，被逼无奈之下，已经向朝廷请求增援。

　　凤国皇帝闻讯大惊，打开国库拨军饷粮草，从禁军中挑选精锐押送，昼夜兼程赶往西北。

　　乌托尔派出探子刺探军情，得知消息属实，一时有些坐不住，决定速战速决，趁着增援辎重未到达前拿下雁回城。

　　联盟部落开始忙碌起来，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一副战无不胜的架势。

　　而此刻的西北军营内，主帅凤砚卿和将军楚樾西以及陆燕然卫辞等人均已痊愈，上阵杀敌不在话下。

　　营帐外，一名士兵匆匆来报：“启禀大帅，采摘亭长的队伍安全归来，最晚今夜便可抵达。”

　　亭长生长于北边，被乌托尔派人烧了几处，玲珑阁不得不放弃凤国境内，以商人的身份前往他国寻找。

　　万幸，在一个极北之地的小国找到数量足够的花田，花高价买了回来。

　　凤砚卿微微颔首，沈知隐嘴角一勾：“太好了，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可以杀个痛快了。”

　　乌托尔多次进犯，他们都未全力以赴，有两次甚至把伙夫也派出去了，为的就是降低乌托尔的戒心，让他真以为西北军吃不上饭，作战能力大幅下降。

　　果不其然，数次试探后，乌托尔连普陀大师的话都听不进去，得知他们故意放出的增援消息，更是决定孤注一掷。

　　凤砚卿点着地图，道：“巨石林的诡异之处虽已不足为惧，但乌托尔必然还会把我军往那里引，巨石底下埋着地雷，我们不得不防。”

　　接下来的这一战，攸关生死，若战败，西北十八部的联盟就是个笑话，西北军定会长驱直入，将其彻底收服。

　　可以说，不论称王还是臣服，这都是乌托尔最后的机会，因此，他会不顾一切，到了必要的时候，会引爆地雷埋葬自己人也不一定。

　　楚樾西皱着眉头：“可是，我们无法绕过这里。”

　　凤砚卿抵抵唇角，扭头问沈知隐：“我让你扎的草人，准备得如何了？”

　　沈知隐道：“数量上千，大帅作何用？”

　　凤砚卿眼底泄出精光：“送给乌托尔当礼物。”

　　沈知隐不解。

　　凤砚卿唤来影一：“找十来名轻功好力气大的兄弟，给联盟军送两百个草人过去，记得浇上火油，到了他们的营地再点燃。”

　　沈知隐恍然大悟：“用草人打头阵，扰乱他们的军心，我们再趁机进攻，不给他们引爆地雷的机会，大帅，是这样吗？”

　　凤砚卿不置可否：“我们绕不过巨石阵，又不知如何引爆地雷，那就让这些草人去给乌托尔的军队陪葬吧。”

　　沈知隐摸着下巴：“大帅的意思是，到时让玲珑阁轻功好的兄弟带着草人虚张声势？”

　　巨石林内本就诡异莫测，玲珑阁的影卫们可以凭借轻功和草人，营造出大批兵士的假象，到时乌托尔不一定沉得住气。

　　一旦他引爆地雷，影卫借着轻功逃脱，损失的便是他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联盟军损兵折将，又失去了巨石林这个屏障，于西北军而言，取得胜利便如探囊取物。

　　卫辞大笑：“乌托尔打死也想不到，我们大帅深谋远虑，全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凤砚卿眯缝了一下双眼，冷意横生：“都下去准备，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