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警车上了高速公路，很快抵达锡城。

　　杀死发条小橙子的凶手有很大可能是单独行动的，所以江稻谷没有寻求警力支援，而是和杜燕歌一起，按照他的思路展开暗中调查。

　　两人最先找到的是曾在现场目击发条小橙子死亡的水果组合的其他三人：甜瓜、柠檬和梨子。

　　“太可怕了，我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侦探先生，杀人凶手会不会盯上我们，他想杀死所有‘水果组合’的成员……”

　　在下榻酒店的大厅里，柠檬精致的小脸惨白一片，她手指蜷曲着，像是要抹去什么脏东西似的在修身牛仔裤上擦，害怕无比。

　　“别胡说！你是被害妄想症吗？”皮肤白净的少年‘甜瓜’听见她的话，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反应有些过激，叫嚷着：“都是橙子生活不检点，惹上了仇家，关我们什么事情！那件事情曝光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凶什么凶？你还不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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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大家都冷静。”

　　眼看二人几乎要争吵起来，相貌清纯的梨子开口了。

　　她扶了扶装饰用的黑框眼镜，语气平和，而在她的眼睛深处，却涌起一点跃跃欲试和兴奋的光芒。

　　“凶手可能就是我们三人中的一个，我已经想过了，一定是舞台灯光变暗的时候谁一刀捅死了橙子，把他的肚子剖开，让那些脏东西全都流到舞台底下，接着……”少女攥着拳头，绘声绘色的推理，不过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那是绝不可能的，发条小橙子的死亡时间在‘他’唱歌之前，我的意思是，唱歌的人必然是假扮的。如果你们中间有帮凶存在，我是想不出他究竟协助凶手做了什么——因为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帮凶，凶手一人就能完成。”

　　江稻谷摆摆手，转向甜瓜少年，三人中只有他看起来比较靠谱，于是问起在登上舞台前一段时间里，近距离看到凶手假扮的橙子，有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甜瓜皱起眉头，回忆了很久，说：“看到陌生人我们或许会留意一下，但是跟橙子太熟了，我又是个粗线条的人……”

　　“你们呢？”江稻谷问两个女孩。

　　“那个，说出来你不要笑啊……”

　　“我可笑不出来。”

　　“我觉得他的脖子有点白，像是涂了粉，橙子的皮肤挺白的，但是那天特别显眼。”柠檬回忆道。

　　江稻谷拿笔记下，异常白色，抬起头继续问：“还有呢？”

　　“橙子平日里话很多，喜欢捏着嗓子说话，但是那天他很沉默。”

　　“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脚有些瘸。”

　　走路姿势、沉默……

　　江稻谷一一记下。

　　回到车里，杜燕歌好奇道：“头儿，为什么会是白脖子？凶手原先的肤色很黑吗？”

　　“我确认过了，白色是和面孔的颜色对比观察，有明显的色差。为了掩盖肤色，为何会出现色差？不会的，是掩盖别的东西。”江稻谷努了努嘴说。

　　杜燕歌一下明白了，低声道：“难道是皮肤病？”

　　“痣、息肉、伤口……都有可能。凶手不得不掩盖，因为不掩盖他就暴露了，也有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转移警方视线。”江稻谷慢条斯理的分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疑。

　　杜燕歌翻了翻眼皮，那不等于没说。接着，他问起瘸腿的事情。

　　“残缺？疾病？很难猜测，比起那个，我更在意鸽子的来源和凶手的相貌问题。”江稻谷耸耸肩。

　　锡城公安已经着手追溯鸽子来源，数量逾千的鸽子，运输和饲养都很麻烦，肯定会留下痕迹。

　　如果查出是从某家饲养场购买的，可以去追查买家身份，案件就变得简单了。

　　而江稻谷最为疑惑的一点，是凶手是如何扮演成发条小橙子模样的。

　　有足够杀人动机的替身演员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难道还有相貌相仿的第二个人？这就有些诡异了。

　　“易容在现实中可能存在吗？能不能近距离骗过熟悉的人？”江稻谷自言自语。

　　“我看很多武侠小说里，不是很容易模仿他人模样吗？”杜燕歌插了句嘴。

　　这个观点被江稻谷否定了。

　　骗过熟人几乎没有可能，撇去脸不谈，两人的体格、发色、发型、动作、神态等等都需要做到完全一样。

　　而最难模仿的面部，有着高超的现代整形手术都没办法改变的五官位置和颅骨形状，复制脸孔几乎没有可能。

　　就算是替身演员，定格画面去看，还是能分辨出真假的。

　　“有没有可能是亲兄弟？”杜燕歌坐在副驾驶上，拉上安全带问。

　　“发条小橙子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这条猜测也被否定了。

　　二人皆是眉头紧锁，过去接手的案子都还有迹可循，但这个案件给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思索半天，他决定去看看头号嫌疑对象，冯斌，期望从对方身上找到破案线索。

　　见面地点在冯斌的住所，一处很普通的民宅，结构是适合三口之家两室一厅，一百二十平米左右的面积。

　　阳台围着大幅落地玻璃，外面的光线能顺畅的照进客厅，和那边墙壁上的普通玻璃窗连接，想必通风也是极好的。

　　冯斌穿着一件厚实的赭色晨衣坐在沙发上，硬质沙发撑着他的后背，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

　　这两天至少被盘问了有十多遍，又看到警察，冯斌的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厌恶。

　　“我没有杀人。”他的嘴唇蠕动着，按住茶几上的烟盒，没有打开，指甲在塑料纸上划着。

　　“我知道，你有不在场证明。”江稻谷酝酿了一下措辞，目光在对方脸上逡巡。

　　冯斌也在看江稻谷。

　　这过分年轻的警探让他感到疑惑，但警戒心依旧占了上风。

　　他眯起眼睛，用一种哼哼似的腔调说：“那你来干什么？我前前后后接待了三四波警察，也去协助调查了很多次。不管是谁，都一门心思的想证明我杀人了，最好我能亲口承认，给他们省去麻烦……可是我没有杀人，难道要诬陷自己？”

　　“行了，我知道你没有杀人——至少没有亲自动手。我来是想问你，你过世妻子的腹中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江稻谷翻了翻眼睛，猝不及防。

　　听到这句话，冯斌一下子把烟盒捏扁，手背上青筋绷了起来，浑身发抖。

　　他显然在强忍愤怒，“信不信我把你打成残废？”

　　江稻谷无视他的威胁，继续说：“我看过卷宗，警方调查过了，你的亡妻没有去做dna鉴定，那么，很可能她有某种不可推翻的证据来证明孩子不是你的，而是另一个人的……法医室留有的尸检证据也可以证明我的猜测。”

　　“滚，滚出去……”冯斌的脸已在愤怒中涨红，脖颈上青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