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跟妇人说了几分钟，随后，面带怒容的妇人走进审讯室。

　　“你不该吓唬我家孩子！”徐沐樱像是护犊的母牛一样梗着脖子，瞪着江稻谷。

　　“你知道吗？”江稻谷掰开咖啡拉环，握紧易拉罐，正色道：“大人做事的时候，背后都会有孩子的一双眼睛，他们年龄小，世界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为了熟悉这个世界，熟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需要学习，特别会去学习亲近之人的行为。而孩子，最开始是没有是非观的。”

　　听到这句话，徐沐樱目光移向别处。

　　“我知道你没有杀人，你干的是别的事，一件坏事……你，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以此事为你的行为准则，并让你的女儿学习吗？让这件坏事，成为她今后判断对错的依据吗？！”

　　妇人的脸色倏然变白，低下头，表情挣扎。

　　江稻谷起身走出去了。

　　喝完咖啡，他重返审讯室。

　　徐沐樱已经平静下来，伸手将一缕刘海捋到耳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你说的对，如何也不能把孩子教坏了。”她决定招供了，缓缓吐了一口气，脸色轻松了很多，说：“昨天早上，大厨和焦先生争吵结束后不久，我准备送孩子上学。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对门那个陪酒女，叫……”

　　“钱琳琳。”

　　“对，钱琳琳，她捧了一大叠钞票从焦先生房间里出来，有将近十沓！”

　　“一沓是一万块包在一起的那种？”

　　“是的，她慌慌张张，绝对是在房间里偷钱——否则她也不会给我封口费了。”

　　“给了你多少封口费？”

　　“给了两沓，差不多两万块钱，我心跳的厉害，我想要用这笔钱给女儿报个钢琴班，唉，现在想想，这是脏钱啊！我把钱藏在床单底下，还让女儿不准备说，而且谁也不要告诉，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被两万块迷了眼睛，还给她带了坏头……”徐沐樱忍不住抽泣起来。

　　江稻谷和审讯室外旁听的蔡蓟恍然大悟，难怪钱琳琳对进过焦先生房间的事情避而不谈，原来是在焦先生房间里偷走了十万块。

　　焦先生做着违法勾当，财产来源没有详细记录，又是独居，死亡之后少了十万现金都没人知道，警察也查不出来。

　　“小女孩果然是突破口！现在压力到了钱琳琳这边，她会供出什么秘密呢？”

　　江稻谷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等待。

　　一个小时后，在廉租房睡觉的钱琳琳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被公安带走，屋里搜出剩下的八万块钱。

　　“被你们发现了。”她知道隐瞒没有用了，于是供认不讳。

　　“焦先生和赵厨子争吵完了，我出来上了一趟卫生间，无意中发现焦先生不见了，房门是开着的……因为在他床上睡过，知道他床垫底下藏了钱……不管藏了什么我都能感觉出来，抱着男人在上面一滚，就知道底下是钱、戒指、手表还是手机什么的。”

　　“真厉害，跟豌豆公主一样，但是盗窃十万，要判刑十年啊！”江稻谷叹了口气。

　　“这么多！”钱琳琳鼓起眼珠，显然被吓到了，她还不知道盗窃罪也是能往十年以上判的。

　　“想不想减刑？”

　　“想！”她连忙点头。

　　“那就要看你说出东西有没有价值了。”

　　江稻谷指间转着笔，像个生意人。

　　“江侦探，我知道一个秘密！我告诉你！”钱琳琳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的说：“最左边那屋的小女生你知道吗？”

　　“郑楚君？”

　　“对对，半年前，她的父亲被查出脑肿瘤，又是没钱看病也没医保的穷鬼，就要死了，焦先生放了她五万块的债，她家里又砸锅卖铁凑了十万，总算把父亲救活了，但那时候五万块已经滚到八万块的本利了，她根本没钱还。”

　　江稻谷用笔敲了敲桌子，说：“停，我们在焦先生的遗物中没找到关于郑楚君的借债记录。”

　　“啊？”钱琳琳一下愣住了，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我明明听焦先生说过这件事的，不可能没有这回事……”

　　“放高利贷的，为什么要放五万给一个没有经济能力的大学女生？这不合理吧？你是不是在撒谎？”江稻谷不耐烦的敲着桌子。

　　“是裸贷啊！裸条贷款，我还看过她抵押的照片和视频呢，样子挺正经的一个女孩，脱得光溜溜的，搔首弄姿，胸也不大，屁股也不翘，但是干净，干净就能卖钱。”说到这里，钱琳琳嘲讽似的笑了起来。

　　“嗯，这就合理了。说下去，涨到八万之后，焦先生怎么从她身上榨出钱呢？”江稻谷慢慢点头。

　　“当然是拿去卖，焦先生自己先玩了一次，还是个雏儿，那天晚上哭的可厉害了……第一次抵了八千，然后用紧缩棒和红染料装成处女骗了几个她学校里的土豪学生……嘿嘿，焦先生心眼可坏了，玩松了之后就把她卖给那些喜欢虐待人折磨人的家伙，那可是连我这样的烂人都不愿意接的客人，但价钱高嘛，加上卖卵、抽血……零零总总差不多还了有五万，但利滚利太厉害了，居然还剩十万！我当时都觉得她到死也还不清了……怎么样？这个能不能减刑？”钱琳琳瞪大眼睛问。

　　“可以。”

　　江稻谷站起身往外走。

　　“怎么了？”蔡蓟看到了搭档眼神里的凶狠。

　　“我没想到的是，在我管辖的城市里，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悲惨事情在发生……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世界级侦探，能不能镇压一方，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罪犯从墙缝里，从石块下面，从泥巴里面全都抠出来送进监狱？！”

　　蔡蓟认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是不行的，这是工作量的问题，和侦探水平没关系。”

　　“你这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很败兴。”

　　“……”

　　两人的注意力回归案件。钱琳琳招供了一条重要信息，直接影响了案件进程。

　　“原本嫌疑最轻的郑楚君，成了嫌疑最大的一个。”

　　“没错。”

　　“但她有不在场证明，而且，钱琳琳和徐沐樱都说争吵是切实存在的，这又作何解释呢？”

　　“男大学生会不会是她的帮凶？两个人策划了谋杀，先杀人，然后冰冻尸体，扭曲死亡时间，再假扮成赵厨子和焦先生两人对话。你想，当时赵厨子在门内，钱琳琳说她没看清赵厨子的脸，而焦先生也是面朝里的，只露出个后脑勺。那么，站在门外的男人，可能就是男大学生，毕竟他对郑楚君倾慕已久，而且一直在追求她，如果知道她的遭遇，有很大的可能性为情杀人。”

　　“不对，你说的不对，门外的男人绝不是男大学生！”江稻谷忽然斩钉截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