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孤独者的盛宴
距离演唱会还有半个月,江稻谷暂时还不用‘远赴’邻市,又没有什么事做,不禁有些怠惰。
在持续一周的谢纸鸢课间辅导后,他的课程赶上来了,学校里的风波也平息下来。
学生们就像猫一样,一旦有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他们的兴趣,原来的便弃如敝履。
……但看到江稻谷本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反应的,都绕着走。
许久不踢的足球重新捡起来,感觉动作生疏,关节像是生了锈。
果然球员最重要的是有球踢,按到板凳上一赛季基本上就不行了。
对于支持他渡过难关的谢纸鸢,江稻谷无以为谢,只能请她吃饭,每次从餐厅出来,都有一种她长胖了的错觉。
两人关系也越来越好,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就在江稻谷以为日子重归平静时候,一个总部打来的电话惊出他一身冷汗。
“什么?宋左亭很可能被判无罪?!”
“有很大可能,他已经拿到了人格分裂的精神疾病鉴定书。”电话那头是李江陵。
“人格分裂,人格分裂,不对啊,他根本就不像是分裂的样子,莫非……他学了中等人格学?”
“确实是中等人格学,所以鉴定书没有问题,他确实是人类分裂了,我们怀疑是用inside那套人格学理论强行分裂的,现在尚未有能针对这一现象的法律,就算现在立刻开始……”
“行了,别跟我打官腔,我担心的是,他回来之后会不会干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你知道的,那套理论,能让人自由的分裂、融合人格,关进精神病院后很容易通过正常流程出来,重复犯案-治病-犯案的循环,永远不会被判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李江陵轻声说:“原以为你会义愤填膺呢,没想到是个理智的人,那就好办了,我长话短说,按照宋左亭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回来后肯定要找你麻烦,简单来说就是要你的命,所以,你的持枪证有用了,组织允许你配枪,努力保住小命吧。”
江稻谷很想把手机摔了,这些总部的家伙也不做点什么,就把烫手山芋干脆利落的甩给了他。
唯一令人宽慰的是,宋左亭按照流程还有两三个月才能回千京市,那就要到年后了。
“分裂再融合,真的那么轻松?应该会有什么在理论知识里没写出来的代价吧?或者,它就是无代价、划时代的精神理论,经验论在这里并不适用。”
江稻谷陷入苦思,这种东西已经超出现有的知识体系了,没办法,只能从根源上寻找某种判断的依据,他拿出打印成册的初级人格学翻看。
从接触人格学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断断续续学了初级概论和理论,阅读中级人格学概论已经不那么吃力,自学是很艰难的,有时候inside组织内部设立的讲坛他也会去听。
逮捕宋左亭之后,原先的组织账号弃用了,江稻谷换了ip和新账号,重新进入聊天室,换个身份卧底。
人格学里没有提到副作用,反而将人格的特性描述成橡皮泥一样可以随意捏合分裂的东西。
江稻谷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妥,直觉告诉他,其中一定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噬存在。
……
……
在学校的时候,有时江稻谷会无端的想起宋雪晴,女孩已经辍学,忙于家族事务。
但她在宋家的日子绝不好过,江稻谷能想象到那群狼环伺的景象。
可是,如果不逮捕她的父亲,那么结局会更加黑暗悲惨。
江稻谷从不把情绪写在脸上,但是前座的谢纸鸢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在男孩的眼睛里,有一片沉重压抑的铅云。
换做正常人,早就在这股压力下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了,但是江稻谷的神经却出奇的坚韧,即使负重前行,也不会有丝毫的颤抖。
“哎,稻谷,一起去看电影吧?”谢纸鸢盯着他的脸问。
“看电影?”
“不是有要好的男女朋友会一起去影院吗?我们……”
谢纸鸢红着脸,做了十六年乖乖女,没想到会在高中时代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但现实就是这样,嘴巴不受控制了。
江稻谷低下头,微笑着回答:“小老师想看电影?那没问题啊,这些天多谢你帮我补课呢。”
他像往常一样狡猾,想要蒙混过去。
一般来说,青涩少女鼓起勇气暗示了第一次,第二次勇气就不足了,接着不了了之。
江稻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习惯性的搪塞一下。
但是,谢纸鸢令他出乎意料,女孩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和补课没关系!”
江稻谷吃了一惊,怎么毫无征兆的发脾气了?
教室里空无一人,谢纸鸢的声音显得很大。
时间是晚自习前,同学都一拥去了食堂,只有少数家离学校近的走读生因为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上完课就直接回去了。
江稻谷和谢纸鸢都属于这种情况。
黄昏的光线浑浊且暗淡,像是蒙了暗橙色的滤镜,桌面和白瓷窗台却反射着柔亮的光芒,光芒落在成摞的课本、参考书和试卷夹上,又凸显出细腻的纸纹。
江稻谷的眼睛也被染成浑浊,他低着头,面无表情,似是要和昏沉的环境融为一体。
谢纸鸢还在盯他,脸上布满了失望,她手指在发抖,抱紧书包,有种想要甩手走人的冲动。
但是几次想要站起来都没有力气,或者说,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知道……我不敢……随时都可能死掉的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江稻谷站起来,直接走出教室。
他走的很坚决,因为即使经过反复思考,也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理智的决定,在当前情况下的最好决定。
让自己变得足够阴险狡诈,对付罪犯时才不会被其算计。孤身一人,在坏的征兆出现时做好充足准备,才不会像很多悲剧英雄那样饮恨。
江稻谷对此坚信不疑。
跨出教室门的时候他被拉住了,谢纸鸢仰起脸,眼眶里泪珠泛动。
江稻谷心想,她会大哭一场然后离开吗?或许能就此结束。
但是女孩没有,她擦掉眼泪,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盯着他的脸喊道:“你听着!你那些道理根本就屎!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的!”
歇斯底里的喊了一通,谢纸鸢攥紧拳头,朝他挥了挥,骄傲地甩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