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旅店密室杀人案(中)
何萧兮低着头,不想别人看到她的眼睛。据说从眼睛里能看出谎言——虽然这句话本身就是谎言,但她还是很怕。
无所谓罪恶感,只是对生命的逝去赶到恐惧。
她看过活蹦乱跳的鱼,一刀划开肚皮,青绿色的内脏和鲜血喧嚣而出,它便静止了,偶尔会抽搐一下。
即使把内脏全都塞回去,也不能使它复原,因为尖刀割破了它的灵魂,被风吹散了。
一如那个昨晚还施予她尖锐疼痛的男人,此刻躺在地毯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隔壁两个少年看向地毯上男人的目光,也从昨天的警惕和戒备,变成了一种对物体的审视。一切的一切,无不在提醒她,他已经死了,死透了。
何萧兮像好容易钻出罅隙的种子,她很想唱歌,唱高傲的抬起头,不要畏惧黑暗,在那风暴尽头,有一片金色的天空……
眼下,只要做完笔录,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她看到警察困于大大小小的线索,始终没能抓到任何一根只要轻轻抽出就能解开整个线团的头绪。
警察看不出就不用担心,参加集会的都是黑恶势力成员,他们就算看破了作案手法,也没有理由说出来。
罪犯和警察是天敌啊!
但脆弱的愿望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说:“你既然知道作案手法就说呗,我听听。”
听到江稻谷的问话,蔡蓟托着下巴,反问:“你不会是看不出来吧,这个密室杀人的手法很难破解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做残酷的事情罢了,毕竟她眼看就要脱离深渊,唉!”江稻谷深深的叹口了气。
“愿来如此,那么坏人就由我来当了。”蔡蓟点点头,并没有起疑。毕竟对方可是击败inside干部的大侦探,分量很足。
何萧兮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这两人在说什么?
中年警官也被二人的对话吸引了,走过来旁听。他早听说过fpg侦探的厉害,如果真的知道这件案子的作案手法,那就是闻名不如见面的优秀了。
“受害者是被勒死的吗?勒死一个人要怎么做呢?”
蔡蓟拿出一根绳子,以过道上的观赏植物为道具,在树叶枝桠上绕了一圈,稍稍勒紧。
“是用‘绞’的方式,绕一圈之后向两边分开拽,造成的绞印会很圆,而不是这具尸体上不规则的梨形,整个绞印贴着颚骨向上。”
中年警官表示赞同,“对,法医也说这个人是吊死的,不像被人勒死。但是天花板上没有可以着力的铁钩,他是挂在哪里被吊死的呢?”
旅店客房的天花板上可不会有屠宰场挂猪的铁钩,也没有横梁,只有脆弱的现代灯。
蔡蓟指了指门把手,“是用那个东西。”
众人皆惊,一米八以上的身躯,是怎样在门把手上吊死的?
蔡蓟搬动尸体,把臧礼尊靠在门上,作为凶器的布条兜住脖颈,上端挂在门把手上。
江稻谷看到被勒住脖子的臧礼尊,屁股坐不到地面,有一道明显的空隙,接着,绞索随着身体的重压而收紧,半身的重量都集中到脆弱的脖颈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中年警官喃喃自语,他想到了,当时臧礼尊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反抗,被凶手拖到位置上,上本身倚门,腿伸开,位于门把手的正下方。他就会"坐"死于此。
客房的门口通道很窄,一侧是卫生间薄板,一侧是挂睡衣或他物的柜子,与门形成直角,所以即使处于昏迷状态,也不会倾斜歪倒。
“可是,尸体是倒向门里的,不是挂在门上的。”一同出警的年轻民警问道。
“这个很好解释,开门的时候,拧门把手,用力往前一推,绞索就滑落了,尸体也顺势倒向里面。”蔡蓟回答。
“如果凶手无法进入屋内,肯定在受害者身下垫了东西!是不是冰块呢?外面雪下的很大,挖来就能制冰。”中年警官一点就通,思维也上了快车道。
“不会是冰块,受害者即使昏迷也是有体温的,直接坐在冰块上,恐怕很快就会融化,而且地毯不潮,没有水存在的痕迹。”蔡蓟笑咪咪的引导。
“那一定是什么能抽走的东西……”中年警官不顾灰尘,趴在地上查看,门缝只有一毫米的厚度。呈坐姿吊在门把手上的尸体,臀部距离地面有两寸厚。
“叠起来有两寸厚,又能从一毫米的缝隙里抽走,是什么呢?”他站起身,自言自语道。
“是纸。”蔡蓟揭开了谜底。
何萧兮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蜡,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定在了原地!
“那种没有切开的打印纸长卷,折扇子的方法,来回折叠成两寸厚的宽纸扇,让受害者坐上去。因为工艺原因,打印纸间的摩擦系数很小,如果抓住一头,不费劲就能把它从门缝里抽出来,拉成一张长卷。纸全部抽完的时候,受害者脖颈上的绞索就会收紧,迅速死亡。凶手再把纸卷成便于携带的纸筒,逃离现场。”
一席话说完,蔡蓟看向孙甜糕,“孙小姐,上午你在厕所里听见的咔嚓声,恐怕就是凶手撕碎打印纸,将它们冲进厕所里的声音。现在那些撕碎的打印纸已经在污水池里烂成木质纤维了。”
孙甜糕张大了嘴巴,厕所里听到的瘆人声音像是老鼠在啃桌角,原来是凶手在撕碎杀人机关!
“事到如今,何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呢?”蔡蓟转向已然瘫在墙角的何萧兮。
少女惨笑一声,强辩道:“这件事别人也能做到,凭什么是我!早晨我走之后,凶手敲开房门,臧爷不慎中招,昏迷后被拖到门口……这是嫁祸!”
“有人看见你进了孙甜糕旁边的厕位,不难推测,撕纸的声音是你发出来的。另外,就算打印纸在污水池里泡烂了,也是能检验出来的,毕竟里面添加了很多漂白剂之类的化学成分。”
蔡蓟的话如子弹一般击穿了她的精神防御,何萧兮看起来完全崩溃了,她张着嘴,什么也不说,失去焦距的双眼茫然看着空气。
“命运如同绞索,并不会给可怜人喘息的机会,只有我才会怜悯那些,被命运抛弃的,哭泣的孩子。”一个长发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无意中,江稻谷的视线和他交错在了一起。
江稻谷皱起眉头,他从没看过这样的眼神。
那苍灰色的瞳孔盈满了悲伤,视线一对上,身体仿佛沉入冰冷的海水,苦涩咸腥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渗入灵魂,令人窒息。
精神恍惚了片刻,再看时,对方却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