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被带到厅中的时候，王之蕴和陆凝正坐在上首喝茶，见她被带进来，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凉月给相爷、夫人请安。”

　　被关了这一日一夜，凉月早就彻底绝了自己的心思，王之蕴再好也得有命得到，如今她都自身难保，还想那许多荣华富贵有什么用。

　　陆凝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你没做成这件事那人还不知道，杜绪，就是那个混混儿，他愿意将人引出来将功补过，你呢？打算如何？”

　　凉月浑身一抖，眼泪就开始往下掉，颤声请求道：“夫人，求夫人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夫人饶我一命。”

　　“那就配合杜绪把人给我揪出来。”陆凝缓缓抬眼看着凉月，这一眼让凉月脊背发凉，但还是僵直着身子点头应下。

　　接下来挽月便成了看管凉月的第一人，挽月性子平和，却也知道事关重大，跪在陆凝面前叩首，表示一定会寸步不离。

　　陆凝摇头，“不必如此，就如同平常一样，若是她真逃了，那诛杀逃奴岂不是更方便。”

　　凉月又是一抖，打从心里开始发凉，忙摇头保证道：“不会，我不会逃走，夫人放心，我一定把那人抓住，是她害了我，我一定抓住她报仇。”

　　王之蕴没给凉月再说话的机会，朝着王瑟点点头，后者将凉月直接拽了出去。

　　“这两个人只能当个幌子，我已经着人从铺子里查。”

　　陆凝嗯了一声，“你跟王瑟刚从外面回来，是查那些流言吗？”

　　“算是吧，昨夜上京有人连夜送了话本子到说书先生处，今日一早就传出了流言，大致便是说那时宣平侯府利用江彤和夔国公府的关系带人入府，如今见江彤没了作用，就逼着她杀李子兰，如今又打算舍弃了她。”

　　陆凝听的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什么逻辑？这么牵强也能说的过去？

　　“此事不过是胡言乱语，但百姓们怎么会认真去追寻真相，他们只相信他们觉得真的东西，比如宣平侯府卸磨杀驴。”

　　王之蕴伸手拿了茶碗，却见陆凝把自己的手炉放在了桌上，于是伸出一只手碰了碰，果然是凉了。

　　琼香那是多有眼色的人，马上换了新的手炉过来，还给了王之蕴一个。

　　“到底是谁的安排？”陆凝见此时没有外人，便又一次提起。

　　王之蕴扬眉一笑，“刘相。”

　　“真是他。”陆凝哑然，她猜过这个老狐狸，但又觉得刘相大约不会这么做，毕竟似乎没什么好处。

　　“你猜到了？”

　　“也不是，只是觉得可能是他，就是刘相为什么这么做？”

　　陆凝把自己的疑问明明白白说出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刘相这么做的原因。

　　“王绣和江彤出事，整个宣平侯府定然会受到牵连，若此时再查出其他错处，你猜宣平侯府会如何？”王之蕴笑的人畜无害，陆凝却听得汗毛倒竖。

　　她想到了墙倒众人推，但没想到第一个出手推墙的会是刘相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狐狸。

　　“可这对刘相有什么好处？”

　　陆凝前世曾听人说过，左相乃是文官之首，但实际上更多文官敬重的都是右相，而宣平侯府其实代表的是一些勋贵出身的闲散文官，实权并不多。

　　一个虽不是文官之首，却胜似之首的右相，一个并无实权的勋贵之后，实在想不通右相为何会这么做。

　　“刘相自有打算，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过是让那人在合适的时间出现，这件事便可以放手不管。”

　　王之蕴说完转头问琼香，去国公府的礼可准备好了，这是陆凝嫁给他后回去的第一个年关，得早早准备好，省得到时候遗漏。

　　琼香忙应道：“相爷放心，该准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初二就能直接带去了。”

　　陆凝歪着头，“准备了什么？怎么我都不知道？”

　　自打她怀有身孕，王之蕴便又将掌家的事情揽了过去，她如今整日能做的就是喝喝茶，逛逛院子，顺道和几个嬷嬷唠唠嗑。

　　旁的没什么长进，身上的肥肉和八卦积攒量那是飞速增长。

　　“只是年礼，并没有什么特别，夫人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

　　王之蕴虽然是个男子，也知道妇人生产是生死大关，他心里既期待这个孩子，又担忧陆凝因此受苦。

　　“大夫说我身体好的很，我这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陆凝抚了抚小腹，又道：“不过最近我总想吃些梅子，就是寒冬腊月的无处买，可馋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王之蕴，旁人也许办不到，但王之蕴应该可以，他不仅手里有权，如今她嫁妆带来的那些铺子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陆凝记得，王瑟曾说过王之蕴把一家江南的丝绸店换成了果子铺，现下不知还有没有梅子。

　　“小馋猫，晚些我让人送来。”王之蕴无奈摇头，心想人家娶妻是娶个贤内助，他总觉得自己这妻是来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

　　奈何就是稀罕，累都心甘情愿。

　　年初一一大早王之蕴被刑部叫了过去，说是有些发现，希望左相能亲自过去看看。

　　王之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王瑟独自回来了，一进门就跑到陆凝跟前兴高采烈的说道：“夫人，上次去江南抓回来那人招了，说他是受宣平侯指派才到漕运上，已经有五年之久，每年所得脏银五百万两。”

　　陆凝还没说话，琼香已经惊讶的跳起来，“什么？五百万两？这么多啊！”

　　王瑟啊了一声，“我听刑部侍郎说不仅如此，宣平侯还在江南有其他产业，都是靠着漕运起家，短短五年时间已经颇具规模。”

　　琼香和琼落面面相觑，她们好歹也是在夔国公府待过，国公府的产业已经足够让她们瞠目结舌，但一年一项产业五百万两也是极多了。

　　“大周一年国库税收不过三千万两，一个宣平侯就能拿走五百万两，漕运还真是块顶级肥肉。”陆凝啧啧两声，不是国库不能充实，实在是蛀虫有点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