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起初不明白王之蕴怎么突然变了脸色，还说出那么一句话来，良久才想明白，怕是宋家和宣平侯府联手了。

　　当年王之蕴的母亲就是因为宣平侯府的算计和宋家的怯懦才会踏进了那个狼窝，如今两家却又合起伙来耍手段，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陈家为什么答应？”

　　陆凝握住王之蕴的手，感觉他手有些冰凉，再看眼外边的天色，似乎有些阴沉了。

　　她起身回卧房拿了斗篷给王之蕴披上，眼看他情绪已经恢复，眼神里波澜不惊，“你打算动手了？”

　　王之蕴顺势拉住陆凝的手，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别人的腻腻歪歪，反倒像是两个老友坐在一起，连偶尔的情调都老夫老妻的。

　　这种感觉王之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都是经过沉淀了的人，更多看中的是实际，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偶尔看见陆凝飘渺，比如昨晚看星星那样子，其实也挺好。

　　“我来一趟江南不仅为了漕运，宋家也是考虑之一。”王之蕴手指在陆凝手心里点了点，“不过不是动个皮毛，我是来算账的。”

　　陆凝反握住王之蕴的手，这个看似病弱的大周最年轻的丞相，他有那个能力将偌大的宋家连根拔起。

　　这些原本陆凝并不十分相信，可成亲后她观察过，王之蕴看着老神在在，每日除了上朝就没别的事，可实际上私下里早就运筹帷幄，连一些她不曾注意的小事都能捕捉。

　　这样的人说他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丞相，手中没有多少权利，谁会相信？

　　而此次下江南，陆凝看到了更多，吏部调动人员情况王之蕴知道，漕运事关户部他也洞若观火，刑部和兵部陆凝还未见识，但想着兵部不是问题，毕竟乱军时王之蕴调军十分顺利，若是兵部里没人，怕是不好弄了文书。

　　“陈颖尸身有问题，他们怎么敢就那么大喇喇的放在府衙？”陆凝知道王之蕴既然有了想法，这件事必定不会就此揭过。

　　这也是她的意思，宋家和宣平侯府是个什么东西她管不着，可他们把手伸到了林家，让她阿娘焦虑难受，那她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王之蕴曾说过，他们的目标也许并不只是林家，还有林家断不了关系的夔国公府。

　　陆凝不得不承认，只要有林和在，她们就不可能和林家断了关系。

　　“贾直道虽然在知府任上待了些年，脑子却不进反退，他大约以为在我们入杭城之前这案子能结，压根没防备。”

　　所以纪武昨晚带着仵作进府衙都没人察觉，顺顺利利把尸体给查验了，顺道还看了卷宗。

　　“陈颖之死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谋划，宋家和贾直道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丫鬟翠枝究竟被谁收买还不知道，还是得找到人才行。”

　　王之蕴已经把能用的人手放了出去，可过去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他以为凶多吉少了。

　　两人一顿饭吃完，院门突然被敲响，琼落起身去看了眼，说是高家来了小厮，正在外头等着。

　　“有说什么事吗？”陆凝起身走到厅门口，目光从院中的花圃看向外面，确实有一个面容焦急的小厮等在外头。

　　琼落摇头，“只说是高老爷有事找，需要夫人亲自过去一趟。”

　　陆凝点点头，回身去看王之蕴，见他也起身走了过来，俨然一副要跟她一道出门的架势。

　　“你也去高家？”

　　王之蕴摇头，“我出城，今日队伍该到了，总不能我们二人都不在。”

　　他拉着陆凝走到门口，送她上了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带着六子去了城门口。

　　上次张濯以接亲戚为由将他们迎进城，这次则是杭城官员热热闹闹的迎丞相，而作为武将的张濯，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到了城门口，王之蕴便示意六子先回到张濯身边，他一个人出了城。

　　若是在城门前让人瞧见他跟六子在一起，难保不会联想到那日他们几人入城。

　　而此时城外十里亭前，琼香正朝官道上张望，她身后的王瑟不停念叨，“你脖子不疼吗？这都第几次看了，跟你说了夫人不会来，肯定是公子一个人过来。”

　　“你怎么知道？万一夫人来了呢？”

　　琼香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虽然夫人嫁给丞相之后是懒了许多，但从城内到城外不过几步路，应当不至于不来吧。

　　“你敢跟我打赌吗？”王瑟叉着腰，除了一张脸还看着颇有些冷俊外，语气实在一点没听出有冷俊的意思。

　　“赌就赌，你这月月钱。”

　　琼香梗着脖子一脸认真，王瑟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这是上次打赌琼香输给他的，于是眼珠一转说道：“成，你赌我的月钱，那我赌你给我弄双鞋怎么样？”

　　“你不是有吗？相爷可没苛待家里人，别说的一双鞋都需要求似的。”、

　　琼香皱眉，看着王瑟脚上那双沾了泥水的鞋子，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一路上他没少照顾她，看在这个的份上，不就一双鞋嘛，她做得来。

　　两人这赌才刚敲定，不远处就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王瑟顿时眉开眼笑，那匹马上坐着的正是王之蕴，而他身后根本没人跟来。

　　“记得我的鞋子，多谢了。”王瑟拱手谢过琼香，随后快步上前从王之蕴手中结果缰绳，“夫人怎么没来？琼香这一路没少说想念夫人的话。”

　　“她有事要做，先让队伍进城，稍后我带你们去找她。”

　　王之蕴和王瑟说话从来随意，毕竟是跟了许多年的人，他对王瑟的信任甚至超过了陆凝信任琼香。

　　“原来不是懒啊。”琼香松了口气，快步跟在两人身后。

　　丞相南巡的队伍其实并没有多少人，除了王之蕴信得过的人之外，就只有两队侍卫跟着。

　　一行人刚刚看到城门，就有人开始动起来，甚至有几个快步上前开始行礼，随后跟着车驾往城门前走。

　　“丞相大人路途劳累，我等本不该打扰，可这杭城大小官员都想一睹丞相的风采，还请丞相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