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把男人藏了起来,警察一到,陈岩抢先着说,“对不起,我本来去找苏夕的,然后发现她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打通之后误会了她被绑架了,其实只是在这一片迷路了。”
警察撇撇嘴,拿着笔在纸上随意划划,“这样吧,你俩跟我去局里做个笔录。”
苏夕点头,不安地往身后的小屋子看了看,幸好没有动静。
可这群警察闹哄哄地往下走时,身后被一个男人狠狠拖住了腿。
他对着苏夕吼,“夕夕快跑!”
警察一个踢一个打,拿着电筒狠狠地照进男人的眼睛,男人害怕地眯着眼睛,仍然吼着,“夕夕跑!”
警察翻了翻白眼,狠狠地踢向男人的头部,一点血丝冒了出来,另外两个人立马就箍住了他,他双手被擒住。
绝望地看着苏夕。
到了警察局,男人忍不住开始发抖,苏夕顿了顿去抚摸他的手,他明显地愣了愣,哭丧着对着苏夕,指着敲电脑的人,“坏人。”
苏夕笑笑,“不怕。”
他愣着神就不抖了,仍是坐立不安。
敲电脑的文员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你本分点!”
男人静坐在凳子上,呲着牙对着文员咧着嘴,文员努努嘴,一个狠劲踢向男人的凳子,“刚出去几天就犯事?信不信又把你丢进去!”
男人瘫坐在地上,捂着头,一副怕被打的模样,“不去!不去!”
苏夕立马起身,伸手去拉男人,男人更怕了,捂着头,几下就钻到了电脑桌下,苏夕咬了牙,也蹲了下去。
文员一脚横了过去,嫌弃地看着苏夕,“小姑娘,这个人真是你爸?他可是杀了自己的岳父岳母,这样的人还会有孩子?我看你不会是被威胁了,认错了人?这样,我通知你妈妈来接你吧。不然的话,我是不能放你走的。”
苏夕的手僵在原地,“他杀了他的……”苏夕捋了捋,自己的爸爸杀了外公外婆?
那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算了,我给你妈打电话。”
这个时候,陈岩进来了,对那人指了指,那人识相地撂了电话,笑嘻嘻地,“小岩,这个笔录我差不多弄完了。”
陈岩搂着苏夕,“那我们能走了吗?”
“这个……我得让法定监护人签字,然后带走,这个事情,我怀疑你同学是不是被威胁了,这个男人。”文员狠狠踢了踢桌子下面的人,抬起头又赔着笑,“这个人是犯过事的,本来一审判的故意伤害,后来证据不足呢,就提前释放了。这个人,可是连自己家人都杀了的!”
苏夕的背不自觉地发抖,陈岩冷着说,“这个人是苏夕的父亲,他签字就可以了吧。”
文员的脸顿了顿,不行两个字一览无余,陈岩皱起眉头瞪他,“行不行?”
文员干笑着点头。
“把苏夕的父亲扶起来,带他去签字!”
文员不情愿地照做了,可男人怎么会拿笔写字,文员瞟了一眼陈岩,推搡着他,“写啊!写你的名字!”
男人手抖得厉害,最终还是文员握着他的手,歪歪扭扭写上了三个字,蒋文超。
三个人走出大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每日的九点半,苏锦都会和苏夕联系。仿佛九点半是她俩之间一个钥匙,可今日,手机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刺骨的冷风吹进嘴里,男人的何去何归成了一个问题。
面前停下一辆车,陈国雄气势汹汹得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陈岩紧了紧苏夕的羽绒服,护犊子地把帽子也给她团团围住。
陈国雄严肃地瞪了瞪只穿了一件毛衣的陈岩,“学不好好上,派出所好玩吗?”
陈岩不理会,搭着苏夕闷着头就往前走,身后的男人木楞地跟着。
“站住!臭小子,利用完我的关系就想走人,一个解释一个交代都没有?当你的老子天生就该被你消费是吧!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就和街上要钱的没有区别!”
陈岩捏起了拳头,苏夕盯着他血脉贲张的血管,跑在他前头。
“陈叔叔,还记得我吗?”苏夕俏皮地笑着,陈国雄绷着的脸,渐渐地松垮了下来,短短几秒内,觉得十分亲切。
“我是苏夕啊!”
见陈国雄迷茫的模样,“我12岁的时候,陈叔叔你带陈岩去我的小学给我们捐款捐物,当时我和陈岩玩了一天,还记得我吗?”
陈国雄眉头舒展下来,想起来了那个小镇,那是苏锦的故乡,苏锦常常说,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那有一片金黄色的麦田,她有一个梦想,就是把自己的小学建设得更好。
说这话的时候,苏锦天真地如同小孩,小孩不常说,我爱上书屋家!苏锦那时的模样,大抵就是这样。
“噢……我想起来了。不过,陈岩在外面犯事,也拉上你了?你身后的这个男人又是?”陈国雄瞟着脏兮兮的男人,很难把他和水灵的苏夕扯上关系。
“不是陈岩犯事,是警察误会我爸爸绑架我,陈岩帮我报警了,然后我们一起来做笔录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爸爸?”陈国雄更仔细去瞟男人,低着头的男人猛地一下抬起头,像饿狼一样的眼,恶狠狠地瞪着陈国雄。
陈国雄心一沉,退后了两步。
“嗯,我爸爸他……他有点问题,不过我现在回去,给他换身衣服就好了。”苏夕坦荡地回应,这才想起来,回家,带他回家吗?
陈岩皱了皱眉,“你先回去吧,我把他俩安顿好了就回来。”
陈国雄冲着陈岩不满地笑,又俯着身子对着苏夕,“苏夕,你爸爸我是认识的,当年我和他一起入伍当过兵,叫蒋文超对吧?他和你妈妈是离婚了的,所以你妈妈是绝对不会让你把他带回家的。”
男人呲着牙,像一头受惊的狂兽往苏夕身后蹭。
“要不,陈岩,你带蒋叔叔去我们后山的房子住。权当我们尽的地主之谊。”
苏夕来不及消化这么多信息,犹豫着,又没有别的法子,她疑惑地望着陈岩,陈岩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地点了点头。
离开时,男人用力地拍打着铁门,撕心裂肺的声音,过了几个街道都仍然听得到。
“陈岩,我爸爸他一个人不会有事吧。”苏夕忍着泪往后望,黑暗漫漫无尽头,像粘稠的鬼怪一样吞噬着周围的风景。
陈岩揉揉她的发,“放心吧,我们每天都来看他,好吗?”
车子已经驶出很远,盘旋在半山腰,像极度扭曲的蟒蛇,路灯一盏盏消失在身后,如同落了幕的电影。
远处,男人不再捶门,半夜里只剩下锁门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