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碎首进谏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134/511644134/511644156/20200526160206/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空气,突然冷凝到极点,胸臆间都是压抑沉闷的味道。
楼妙璇绷着身子,半点声音也不敢出。
骤然想起,萧意浓说过的话。
多疑,暴戾,嗜杀……
是对眼前这位帝王的评价。
这样尖刻的词汇,一个一个重重砸下来。让楼妙璇顷刻之间,呼吸都艰难。
萧铖森冷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楼妙璇的身上。
不言不语。
楼妙璇亦是垂着头,压制着慌张和害怕,强作镇定。
这样一场无声的对峙,像不断绷紧的弦,一丝丝消磨着她的耐力。
很快,她就汗流浃背。
这样是不行的。
她想。
既然都是要死的,又何惧这一刻?
她用力咬牙,屏住一口气,陡然提起一股气力,骤然抬头,“臣女甘愿冒死,碎首进谏!”
见她一副决意赴死的无畏姿态,萧铖就是一声冷笑,“不过一个刚及笄的丫头,就敢说这种话。就不怕,朕现在就杀了你?”
“怕!”楼妙璇神情笃定,没有一丝的畏缩,直面天威,“正是因为怕,臣女更要说出当说的话!”
“哦?”萧铖眼底生了一丝兴味,“说来听听。”
“这次的瘟疫,源头还没找到。当应趁着瘟疫还没有传播出去,尽早封锁各地水陆要道。凡有疫情显露之地,当划区而治,以免各地之间互传,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除此之外,还请陛下颁布诏令,集结各地医署、药局所属人员,参与灭疫。举国之力,全力阻止疫情的蔓延。不然的话……”
她顿了顿,觑着萧铖的神色,迟疑道:“恐大靖将亡!”
“放肆!”萧铖脸色一沉,就操起手边的镇纸砸了过来,“这等狂悖忤逆之言,也敢出口!”
镇纸迎头砸来,楼妙璇不闪不避。甚至,目不斜视。就这样狠狠挨了一记,瞬时就头破血流。
鲜血,迷了眼睛。
她依然是一身傲骨,昂首直视天子,“陛下,臣女所言,绝非危言耸听!这次的瘟疫,前所未有。以其凶猛席卷之势,要想在短期内控制,绝无可能。陛下若是听不进臣女这狂悖之言,做了……”
“做了什么?”萧铖利眸扫来,全是尖锐刺血的锋芒,怒气沉沉,“想说朕会做了亡国之君?真是大胆!”
“陛下!”楼妙璇迎着他的怒气,恨声道:“臣女敢发誓,臣女今天所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为了大靖!臣女不敢保证,臣女能在多长的时间里,控制住这场疫情。臣女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只要臣女还活着,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抢救每一条生命!尽最大的努力,控制住这场瘟疫!”
她的声音,与她的铮铮傲骨一般,都是不容忽视的。
萧铖抿着唇,忽然沉默了。长久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
单薄的身子,恐怕只要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推倒。可偏偏,自知难以撼动君心,却仍然以着一股不死不休的韧劲,执着进言。
这样子,还真是像极了那个人呢。
那个,数次在敌众我寡的战局中,不惜冒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总是有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魅力,慑服人心。
看着看着,萧铖唇边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要想朕相信你,也不是不可以。”收敛起眼中的锋芒,萧铖淡淡抿唇,“你与柳太医,以一日为期,谁救活的病患最多、死的最少,谁就赢。谁输,谁死。”
谁输,谁死。
轻飘飘一句话,生死一线。
看着此时已经渐褪霜色的萧铖,楼妙璇只感觉到一种藐视生命的漠然和冷血,瞬间对萧意浓那时的恐慌,感同身受。
“你若是赢了,朕就立刻按你所言——”萧铖噙着一抹阴鸷,冷冷一笑,“封锁各地水陆要道,划区而治。也会颁布诏令,集结所有力量,参与灭疫。”
“可若是你输了……”他冷哼一声,不屑地斜了她一眼,“这天下该当如何,这疫情该当如何,还是由朕说了算。”
听到这样的话,楼妙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番谏言,在拥有无上权威的帝王耳朵里,也不过是一场冒犯。
帝心如渊。
其实,不过是这千万百姓的生死,还不足以撼动他更看重的权利罢了。
谁都不过是他攥在手里的一只蚂蚱,不堪一击。
意识到这点,她遍体生寒。
楼妙璇从御书房出来,就已是神思不属。
肇公公瞋道:“进去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倒好,半个字没听进去不说,还敢冒犯天威?这下好了,看你怎么收拾!”
这位公公也是一片好心,说的也是实话。
楼妙璇忙歉然笑道:“让公公失望了,真是抱歉。”
“不过,”肇公公看着她,也是由心地笑起来,“你这丫头,也是难得。小小年纪,也敢说什么‘碎首进谏’?得了,杂家算是见识了。你就不是一般人儿!你这份胆识,放肃远侯府,只怕找不出第二个。往后,别把你们家侯爷爹爹给坑了就行!”
楼妙璇莞尔一笑,也不敢接话。
这一路出来,也算是太平了。
她看了看天色,中午刚过。这时候回去,也不算吹牛皮了。
至于和柳太医的比试,以她一贯的乐观,也不放在眼里。
只是,她赢了,柳太医就得死。
这点倒是……
柳太医听了,也是黯然,叹声说道:“说来本就惭愧,老夫已届花甲,数十年苦心积淀。在楼小姐面前,也是不值一提。这场比试,老夫输定了。”
楼妙璇一惊,“柳太医,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可是太医院的院使,碧城的首席神医,小小比试,怎么能让你生出这样的想法呢?更何况,你我所擅长的东西不同。本就无法比较!”
这样拙劣的安慰方式,反倒把柳太医逗笑了。他一摆手,就道:“在毅王府,初见你的时候,老夫对你所知不多,还能把你当成街头卖药的铃医。可太子的事情发生以后,老夫就彻彻底底认输了!老夫穷其一生学到的东西,恐怕也不及你这小丫头的十分之一。”
“放心吧,”柳太医苦笑一声,“明日过后,死的绝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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