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蜘蛛之舞(完)
阿洛洛一直被所有人评价为“一个没用的男人”。
他个子天生矮胖,性格又懦弱怕事,没有什么恶习,也没有显著的才能。从他还是个小孩子起,他就一直是被众人忽视。长大后,哪怕他因为阴差阳错加入黑帮,又被【箭】选中,阿洛洛也只是当了个最普通的小混混。
于是阿洛洛就这样碌碌无为地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那个阴冷的雨天,他在他家的屋檐下看到了一个红裙如火、黑发如瀑的女人。
女人很美丽,阿洛洛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艳丽的脸。他觉得她比电视上那些大明星好看多了,美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女人伤的也很重。鲜血从她身下流出,与雨水混合成淡淡的红色,一道汇聚在排水沟里。她跌坐在屋檐下躲雨,身体蜷缩成一团,似乎很冷。
阿洛洛在那天,也穿着他现在身上这件土黄色的高领风衣。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驱动着,脱掉身上的风衣,想要盖在女人身上。
一个像蜘蛛节肢一样的黑蓝色影子闪过,把他的大衣钉在身后墙上。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缓慢地说:“我现在,正在被passione追杀。”她的声音沙哑又疲惫。“如果你把风衣盖在我身上,那么就代表……你也要被追杀了。”
阿洛洛没说话。男人粗笨的像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紧攥,把风衣盖在了她身上。
女人轻笑一声:“有意思,真看不出来你有这种勇气。”她说道:“我叫西叶娜,前来此地,是为了一场【复仇】。”
于是阿洛洛收留了她。三天后,西叶娜表示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将要离开这里。她给他留了一大笔钱,并劝他在组织秋后算账之前,也赶紧逃跑。
阿洛洛一直没有回应。直到昨天夜晚,当西叶娜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时,他又被那种【力量】驱动,在门口拦住了西叶娜。
“你不应该掺合进这事来。”西叶娜冷酷地说。“我也不需要你帮忙。”
啊,他那时怎么回答来着的……
对了,他被胸腔那中鼓噪的【力量】震撼着,不得不双手捂着胸口,颤抖着声音回答:
“求你了,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一直被所有人称为‘没有用的男人’。但是当看到你的时候,我却永远充满了勇气……
“让我跟你去吧。这不仅仅是在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啊!”
那股【力量原来就是勇气啊。爱能让人充满勇气,能让人脱胎换骨,变成崭新的自己。
西叶娜看着他,突然勾起红唇,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真是有意思。”她那双眼睛怜爱地看着阿洛洛。“那好吧……你不能插手【复仇】的事情,但也许能帮我逃脱组织的追杀。多一个同伴总会好受一些。”
“不过,我并不想要一个只能拖后腿的同伴。”女人脸上的表情严肃,一如玫瑰吐芯,含苞带煞:“阿洛洛,你真的爱我吗?”
“是的……是的!西叶娜,我爱你啊!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
“那么请你展现你的【爱】吧。爱是很神圣词汇,不能轻易动用。你要展现出你能使用它的【资格】!”
“这把火……应该够了吧,西叶娜。我要烧掉我所有的一切,这样就没人能找到你我了……”
……
敌人替身的拳头如雨点般袭来,胃揪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阿洛洛此时却感到奇迹般的平静。他不再颤抖,内心也没有丝毫恐慌,这些记忆带给他无尽的勇气。
双手间天平的光芒最后一次闪过,橘色的光标在他风衣上闪现。阿洛洛拼尽全力,大声对工厂里的心上人吼道:“西叶娜……我从未后悔把那件风衣……披在你身上!”
更多的拳头打在阿洛洛身上。伴随着“阿里阿里阿里”的战吼声,疼痛与伤痕增加,他被打昏了过去。
替身使者,阿洛洛,再起不能。
布加拉提若有所感,警惕地望向阿洛洛。但他只感到一阵轻柔的风拂过脸庞,吹的他左臂伤口微微发疼
“……他刚才似乎又动用了一下替身。”布加拉提按了一下左臂,确认伤口不太严重。钢链手指化为虚影,隐于他的身后。“大概是错觉吧……还是先去支援阿帕基他们为好。”
在工厂内部的上方,悬空的铁制走廊、电梯、楼梯与小平台,组成了交错的复杂通道。悬挂的细密丝线更是遮蔽了人们的视线,把这些走廊修饰的如同钢铁的雨林。
西叶娜气喘吁吁地躺在一个悬空的走廊上。她已经无法直立行走,半是靠爬、半是靠用丝线组成的勾绳枪位移到这里。
刚才那个是阿洛洛的喊声?西叶娜疲惫到麻木的大脑想着:阿洛洛被击败了吗……那也正常。他绝不可能打得过布加拉提的。那可是布加拉提啊,我明明都警告过他了……
西叶娜艰难地挪动身体。她记得前面就是工厂的一个排工业污水的管道。她从这里可以直接逃到下水道去。
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无情击碎了她逃跑的计划。西叶娜回过头,看到布加拉提走上几阶台阶,对她步步紧逼,身后浮现的钢链手指如同一道冰冷的判决书。
西叶娜被烧到焦黑的脸上浮现绝望。但下一秒,她就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布加拉提。
“风衣……披上那件风衣……”她喃喃地说道:“原来如此啊。阿洛洛,是我小看你了……你绝不是什么没用的男人!”
布加拉提心了一紧,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有事情超出他预料了。身后的钢链手指向前挥拳,但西叶娜快了一步。女人攥紧手指,勉强发动替身:
“蜘蛛……之舞!(Spider dance)”
布加拉提身体一晃,半跪在地上。他感到胸口处传来恐怖的疼痛,有一根丝线直接缠上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点点绞紧,慢慢把他的心脏勒成两瓣。
“丝线……难道是刚才……”布加拉提咬牙用拉链把胸口拉开,替身的手伸进胸口,想掏出那根丝线。但在西叶娜灵活的操控下,丝线如同一尾小鱼,和钢链手指灵巧地躲猫猫。
刚才,阿洛洛通过“相较之强”,把一缕风衣的纤维通过布加拉提左臂伤口,直接送进血管里。而西叶娜的替身碰过那件风衣,在血液循环下,那缕纤维被送到心脏处,成了西叶娜对付布加拉提的底牌!
眼看布加拉提就要被丝线勒断心脏大动脉,命丧当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再次在身后响起。
“R.P.G.!”
随着骰子的力场展开,布加拉提胸腔的丝线终于停止作怪。青年喘息一声,看向后面匆匆赶来的林无画。
“这是怎么回事?”林无画走近,搀扶了一把他。
“我也不是很清楚……”布加拉提抹去头上冷汗。“但总之,我只能暂时在骰子力场里呆着了。”
林无画内心顿时草了一声。她骰子的持久力已经快耗尽了,此时必须速战速决。她抬头看向西叶娜。对面的敌人趴伏在地上,看上去宛如一具焦尸,只有那双闪烁的眼睛告诉别人这是个活人。
林无画深吸一口气。俗话说穷寇莫追,她总觉得,对面这个难缠的女人,还能给她带来更多麻烦。
“kp,我要走近,然后用这把小刀杀了她。可以吗?”林无画对kp说。
“好的。”kp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段对话。“那么先过一个观察。”
西叶娜惊愕地一挑眉:“这是什么替身?”
林无画不准备给敌人解说,熟门熟路地进入跑团状态:“过。”
骰子滚动,小字浮现:[侦查d100=63/75,成功]
“你注意到,西叶娜身边有稀疏的【细丝】守护。虽然比起当初,细丝的数量减少了一些,但对丢了手木仓的你来说,依旧是一面可怕的屏障。”kp给出了相应的描述。
林无画感觉一阵头疼:“又是这个细丝……”
一旁的布加拉提跟着跑过几次团,此时也很上道地问:“那我过个敏捷,能穿过这些细丝吗?”
kp无情的回答:“因为丝线及其密集,而我微不可察,要过惩罚骰。”
惩罚骰,这还真是糟糕的境地。布加拉提与林无画默契地对视一眼,他知道林无画的持续力可能不够用了,于是果断回答:“过!”
骰子在手心滚动,很快给出结果:
[d100=56[惩罚骰=76]
[敏捷:76/75,失败]
“草?”林无画当场骂出声:“就差一点就过了,一点妖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布加拉提向西叶娜靠近几步,裤脚就被丝线割开,脚腕也被勒出血痕。他还想再前进,却被林无画叫住了:“算了吧……骰子说你失败了,那你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成功的。我来过敏捷骰吧。”
kp彬彬有礼地回答:“惩罚骰敏捷,请。”
林无画也朝西叶娜走去。她看着骰子在手心滚动,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林无画心头。她耗费这么多精力与对方战斗,最后的胜负却取决于小小的骰运上。如果在这里输了,未免也太叫人不甘。
[d100=98[惩罚骰=28]
[敏捷:98/60,失败]
kp被这两人的骰运惊到了:“草了,差一点大失败,你们还敢再非点吗?。”
布加拉提的嘴角沉下去。但林无画并不为她骰子失败而难过,因为她此时的持续力已经岌岌可危,骰子在她手中闪烁,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不行啊……如果骰子在这里失效的话,布加拉提就要丧命于此了。而我暂时失去替身,也只能任人宰割。林无画在内心焦急地想:我的替身绝不能在这里没掉啊……
西叶娜也注意到骰子的异常。她先是一愣,然后狂笑起来:“林,你刚才还说什么我已经失去了运气。”她从喉间发出凄厉的笑声:“现在看来,明明命运就站在我这边啊!等你的替身失效……等着吧!”
要是能拿到手木仓就好了。林无画眼神四处乱转,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银发的青年皱着眉站在西叶娜身后。阿帕基听见这里的声响,也赶到了走廊。
阿帕基显然已经身处R.P.G.的力场之内,一切事都要过骰子才能行动。但他对林无画的替身没有了解,所以现在一脸迷惑。
一道甜美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想要做什么?”kp很敬业地问他。
这是什么……林无画的替身吗?阿帕基惊讶地想,下意识在心里回答:[我想要接近敌人。]
kp依旧是那句话:“过个惩罚骰敏捷。”
布加拉提也想到了那把手木仓,急忙对阿帕基喊道:“先去找手木仓……”……惩罚骰太难过了!
然而他还是晚了。阿帕基已经毫不犹豫地回答:“过。”
林无画咬住下唇,在内心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此时她也忍不住在心里哀叹,难道运气真的是站在西叶娜一方的吗?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进工厂的时候,阿帕基没有动用替身,直接上脚踹门了。
――因为阿帕基现在就是个究极萌新啊!
和原作里老练、谨慎的阿帕基不同,现在还是他第一天进入小队,甚至连替身都还刚刚觉醒。阿帕基对替身知之甚少,这么果断的同意,估计就是单纯的觉得这是队友的替身,林无画总不会害了自己。
但问题是……林无画痛苦地闭眼:我不能控制骰子结果。这一切都要看运气啊!
如果阿帕基不过这个敏捷骰,迅速下去找她的手木仓,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但他把时间浪费在敏捷骰上面,林无画的持续力就要撑不住了!
阿帕基脸上依旧是迷惑的表情。他试探性的向前走两步,只感觉莫名其妙。而这时,骰子也给出了结果。
[d100=01[惩罚骰=10]
[敏捷:11/70,极难成功]
“……”kp沉默一下,然后震撼地吐槽道:“这是个啥?”
“卧槽?”林无画还在那里焦急的思考对策,一看这个数值都傻了:“还有这种操作?”
“极难成功啊。”布加拉提神迷目眩:“我从来都没骰出过……”他充满向往的语气里隐约透露出一丝心酸。
阿帕基依旧板着个脸,像平时一样看起来冷漠又难以接近。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深深的迷茫。他行云流水、闲庭漫步般跨过细丝。好像那些接连拦下林无画和布加拉提的丝线,只是农田边普通的木头篱笆。
林无画出于非酋的抱团取暖心理,往布加拉提身边靠了靠,小声嘀咕:“啊这……他和我们跨的真的是同一片丝线吗?”
布加拉提在必要的时候,也是个充满冷幽默的人。他斩钢截铁地回答:“不是,绝对不是。”
另一头,阿帕基已经成功走到西叶娜身边。他活动一下手腕,冷静中带着些许懵逼地问:“我又不能动了……然后呢?我能不能打她?”
“过斗殴!”林无画把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在一边激动地提供技术指导:“冲冲冲,给老子斗他吗的!”
那架势,和球场旁边进球后狂喜乱舞的球迷没什么两样。阿帕基觉得她就差在手上挥小彩旗了。
“额……那我过斗殴?”从没玩过跑团的阿帕基只感觉莫名其妙。但他还在坚持一个朴素的思想:这一系列怪异的情况,都是林无画的替身造成的。而队友总不会害自己。
总之,打就完事了……吧?阿帕基在内心不确定地想着,把拳头对准躺在地上的西叶娜。
骰子在林无画残缺的左手心转动,小字浮现。
[斗殴d100=01/80,大成功]
“……”
这个数值一出来,走廊上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阿帕基左看右看,最终迟疑地问:“那我打啦?”
林无画和布加拉提呆立着不动,像两只被车灯照到的野生负鼠。最后还是那道沙哑甜美的女声做出回答:
“……那你打吧。”
不知道为什么,阿帕基从中听出了深深的疲惫与心累。
他揪着西叶娜的衣领,把女人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拎起来,然后往她脸上狠锤了几拳,直到敌人再无声息。林无画和布加拉提在对面抱成一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纯粹的虐打。西叶娜就像厨师手下面团一样,被阿帕基一顿拍打,最后软塌塌瘫在地上。
替身使者,西叶娜,再起不能。
阿帕基丢下手中的敌人,背起手四下环顾,表情依旧冷峻而严肃,甚至有一代宗师之风。
就当林无画以为这哥们会蹦出一句“我要打十个!”的时候……阿帕基的脸上,突然冒出一种迷之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感觉是刚才打人和迈步间都特别顺畅。原来是这样啊……”阿帕基双眉一扬,赞许地点点头:“林无画,你的替身能力,原来是增幅身体素质吗?纯辅助型的那种。”
惩罚骰差一点就过了的布加拉提:……
惩罚骰差点大失败的林无画:……
被称为“纯辅助型”的kp:……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后,林无画最终艰难地开口了。
“啊这……”她咽了口唾沫,说道:“你说是啥那就是啥吧,阿帕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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