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离别之日
夜色正浓。
赵轻辞与沈昱穿行在瀑布水帘之间,静静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转眼竟来了半月,”沈昱望着挂在半空中的皎洁玉盘,不无感慨,“风月正好,再出去可能要适应不少时日,若是能留在此间就好了。”
赵轻辞点头垂眸,谁会不贪恋世外桃源内的清净与美景?
可秋姨娘等着自己回去医治,赵家张氏等人仍在京城中耀武扬威,前世大仇尚未得报,她又怎能轻易违背初心?
想及此处,她眼底多出一份坚决,沈昱有所察觉,遂笑道:“我自然是说笑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令赵轻辞想起沈昱说要远赴边地参军,恐怕也并不似他所说,只是为建功绩提军衔。
沈昱会不会同圣女一样,年纪虽小却也背负着隐秘的过往?
她正思忖着,少年的脚步忽地停住了。
“过几日我便要离开这儿。”
赵轻辞倏地抬起眼来:“这么快?”
她前几日听巫医说蛊术能解边地奇毒,还想着将初次养成的蛊虫制些成品药出来让沈昱带上,眼下蛊虫还未长成,他却要走了。
赵轻辞心有不舍,掐着手指算算,正要出言劝沈昱再留五日,少年却率先开口道:“放心,他日我若荣华富贵,必定不会忘记提点你。”
这话一下听得赵轻辞又想笑又隐隐忧虑。
沈昱身子骨瘦弱年纪又小,打架时多用的巧劲,只怕到了边地见识到真正的战场,便不会再如此少年意气。
“我是要提醒你,好好保重身体,别末了只能看管粮草。”
见赵轻辞叮嘱的语气认真,沈昱挑眉:“调到后方也不错,我在你这学了不少医术,到时也救治伤员去。”
二人再走一阵,赵轻辞实在担心得紧,推说明日得早起照看蛊虫快些长大,便抱着灰兔子先回去了。
沈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原地。
……
第二日,赵轻辞在巫医小屋内忙活一天,睡前还算着做药的日期,结果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
此时,她听见有人在外头敲窗户。
赵轻辞原以为是圣女又偷跑出来玩耍,谁知开了窗竟正撞上少年澄澈的微笑。
“就知道你还没睡,”他轻巧地翻窗进来,兴奋地与她分享着,“今日我在山谷中又寻到一处美景,知道你看瀑布也腻了,去不去瞧瞧?”
赵轻辞正要问在哪儿,少年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一使力,竟将两人一起带离了住所。
随后沈昱一路带着她在岩壁上飞驰,如履平地,好几次脚下石块脱落,令她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又被少年紧紧抓牢。
看样子这些日子跟着族人一道学习打猎,沈昱的轻功有所精进。
直爬到整座瀑布的最上方,少女眼眸一亮,少年了然地松开手掌。
赵轻辞睁大着眼睛,只见瀑布上游河流水波潺潺,无人涉足的青翠色草地在月色下镶着银边,之上正飞舞着数不清的萤火虫。
其中一只飞向赵轻辞指尖停留,明灭如星辰。
眼前场景如梦似幻,赵轻辞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美景?
“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你就收下吧。”
少年手掌缓缓展开,中央静静躺着一枚刻工精美的木头小人。
赵轻辞细细端详着小木偶:“它形容相貌倒与你相仿。”
“那是自然!”沈昱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我就是照着自己的样子做的,如何?以后就换他保护你了。”
一个小木人,能保护什么?
赵轻辞虽然觉得他幼稚,还是收下了礼物。
“你不是说要跟着部落学习制作武器,学了半月就做出这个?”
“才不是!这是额外的,不信你问那些族人,我做出来的箭百步之外便能击中猎物,他们都夸赞有加呢!”
沈昱见赵轻辞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去:“我离开之前,每天晚上都过来找你玩耍,可好?”
少女没理他,却也没出言拒绝。
她回房后想起方才见到的梦幻场景仍激动不已,正好安抚了先前心底的不安,不过片刻便陷入沉睡。
见少女安然入睡,沈昱这才从窗外离开。
……
知道沈昱将要离开,赵轻辞这几日更加刻苦努力,起早贪黑,好在每晚沈昱果然履行约定会来她这儿玩耍一阵子,让她由于制药产生的焦躁情绪舒缓下来。
终于,赵轻辞在离别之日前将药熬出,可治数十种疾病,其中不乏疑难杂症。
可要方便沈昱远行携带,还得搓成药丸才行。
这晚沈昱刚走,她正卖力搓药丸,忽地又有人来拜访。
赵轻辞还以为是沈昱落了什么东西,细心地将药丸收起再去开门,没成想是圣女。
“裴娅?”
这是女娃儿近段时间找他们两位半瓶子醋先生进修汉语后,赵轻辞给她取的名字,既保留了部落中对圣女一词的发音,她和沈昱也好念。
女童似乎对这名字很是喜欢,可只许赵轻辞这么叫她,沈昱一叫她就板起脸。
裴娅点点头,进了屋,一伸手就从桌子下头将赵轻辞方才正搓到半成品的药丸扯出来。
原来她这几日一直在观察赵轻辞熬药,知道漂亮姐姐有心事,看来还得自己再帮一把。
赵轻辞正尴尬,思忖着该如何不让裴娅产生误会,忽见女娃儿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来将手指割破。
“你这是做甚?”
她一怔,正要给裴娅找止血用的药草,却见女童将指尖滴落的血逼出来,正滴在了自己要送给沈昱的药丸上。
等等,这难道……
那日在毒瘴林,便是裴娅的血救了她,圣女的血液拥有能够清除一切魔障的效果,为药丸添加了独一无二的功效。
赵轻辞随即将三根手指竖在头顶,用部落礼仪对裴娅表示谢意。
小家伙脸上虽然满不在乎的模样,转过头去却露出了小虎牙。
两天后,便是沈昱离开这儿的日子。
部落中的族人重情重义,纷纷来到门口送别他,最前头的是赵轻辞与裴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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