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先生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大皇子与边地诸部均有联系，一旦岩城上位出了什么岔子，对方必定会派兵援助，更别说宫里城内也遍布他的眼线暗卫，以莫景炎目前的兵力必定无法与之抗衡。

　　“陛下，咱们走一步看一步，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会找到法子营救赵姑娘。”

　　莫景炎想到赵轻辞与柔妃便心慌意乱，只能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便询问起柳月有关燕军的情报。

　　“燕军自然人多势众，不过将领一向有勇无谋，士兵们也好似无头苍蝇，”柳月念及此处，转过头来迟疑道，“只是敌军那位新上任的副统领还不清楚来头，他率兵好几回突破我布置的防线，需要留心。”

　　莫景炎将柳月的嘱托记在心上，决定开战时好生观察对方副将。

　　要救出赵轻辞，他绝不能死在燕军手里。

　　再行几里路，队伍终于来到涧漯河畔，只见莫景洵驻扎的军队同燕军隔河相对。

　　莫景炎刚一勒马，便听见对岸燕军的叫骂声。

　　原来漠北军过河后便将唯一能够通行的桥板砍断，涨水期湍急的涧漯河水与诡异的水质吓住了燕军。他们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贸然渡河，只得派人出来轮番骂阵，企图逼迫漠北军正面迎击。

　　莫景洵下了死命令，士兵们自然不会行动半步，反倒在这头点起篝火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忽然有人通报莫景炎率兵赶到，这些人本就看不起势力单薄的三皇子，连忙抬着还未啖尽的烤肉与美酒朝后撤，逼迫莫景炎的军队来到前线的河滩上。

　　“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想要坐收渔利。”

　　莫景炎倒没太计较，嘱咐手下原地扎营，不由让柳月更加佩服他的大度。

　　只是，光靠大度无法摆平声势浩大的燕军，莫景炎不无烦闷地走出兵营，观察敌方兵力。

　　他估算着双方实力差距，越算眉头皱得越紧。

　　就在莫景炎头疼时，忽然听见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莫公子！”

　　莫景炎一抬头，只见对岸站着一威风凛凛的男子，面相似乎很是眼熟。

　　他举起火把仔细端详，顿时惊得双目圆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时，柳月正好也从营帐中出来，看见莫景炎盯着远处发愣，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身着将领盔甲的男人正挥手同莫景炎打招呼，也大吃一惊。

　　“陛下可是与那燕军副统帅相熟？”

　　陈致远？燕军副统帅？

　　莫景炎怔然，没料到陈将军居然就是柳月提到的副统帅，如此一来形势变得微妙起来，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谈不上相熟，只是同他在中原交过手。”莫景炎咳嗽两声，说得比较隐晦。

　　总不能承认二人当初是为了赵姑娘才大打出手，不打不相识罢？

　　柳月狐疑地来回扫视，看对方熟络的态度似乎也不像将莫景炎视为死敌的模样，或许其中有回旋余地。他心思一动，遂向莫景炎提议，死马当作活马医，如若能够说服陈将军暂时合作，先一同对付大皇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谁知莫景炎想都没想便摇头，反倒说教起柳月：“这怎么行？国恨家仇相比，大丈夫当然以守卫疆土为重，怎可通敌？”

　　柳月先生长叹一声，看来赵姑娘说的没错，三皇子性子是好的，只是有时太过执拗，需要旁人提点。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柳某提议您同燕军将领问个清楚，漠北与中原间的冲突或许并未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可陛下若是仅凭一腔孤勇硬拼，最终负于敌手，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柳月这一席话说得在理，莫景炎陷入沉思，神情很是纠结。

　　正在此时，手下跑来通报河方才对岸射来一支箭，上头还绑着一封信。

　　莫景炎迟疑着将信纸展开，只见上头铺满陈将军苍劲有力的字迹，内容大抵是邀请他这位老朋友过河坐一坐叙叙旧。

　　“陛下，敌军奸诈狡猾，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啊！”

　　莫景炎皱眉，他心知自己现在贵为新王，要渡河的危险性相当大。如若燕军真在对岸布好埋伏，他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柳月在这个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力排众议，恳切请求莫景炎同对方积极沟通。

　　莫景炎其实并不完全信任柳月。

　　一来“柳疯子”本就出身中原，二来他先前替莫景洵办过事，如若自己不是被大皇子逼上绝路，莫景炎压根没想过还要同他接触。

　　可柳月到底是赵轻辞介绍的人，再者莫景炎对陈将军印象不错，敢作敢当是条汉子。

　　凭着对此二人的信任，他趁着夜色孤身一人便装渡过涧漯河。

　　自踏上燕军营地的那一刻，莫景炎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好在将士们似乎被下过命令，并未采取行动，只是默默让出一条路来直通主帐篷。

　　莫景炎警惕前行，一把拨开帘门，瞧见里头仅有一人端坐着。

　　沈昱抬头，见莫景炎果真来了，随即站起身将他迎入帐内，还亲自沏了一壶澄花茶。

　　“来，尝尝这江南栾城特产，轻啜一口便香气四溢，比漠北劳什子酥油茶好喝多了。”

　　莫景炎端着茶杯却无动作，陈将军没来由的示好令他更为警觉：“陈将军，你这是……”

　　他话音未落，沈昱便竖起一根手指作噤声状，同时用眼神示意帐篷外，目光所及处传来几不可闻的动静。

　　莫景炎瞬间了然，燕军军营中隔墙有耳，恐怕陈将军确有要跟他密谈的意图，不可让旁人知晓。

　　见莫景炎会意地饮下茶水，沈昱才放心询问道：“赵公子近来在漠北境况如何？”

　　他边问边敲击桌子，提醒莫景炎注意措辞。

　　“别提了，赵公子不过偷着跟我做些小买卖，结果被表哥发现，抓去关了禁闭。表哥还非要我来这岩城外头加固城墙，才肯放过赵公子。我出来一看漠北军同燕军差距悬殊，纵是再多一倍的兵力也打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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