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景提到过厉君霆，他说厉君霆喝醉的时候曾经号啕大哭，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说爱你，对不住你，有时候哭着哭着就开始打自己！”

　　会吗？

　　是后悔，还是爱？

　　简悦然从黑暗中睁开眼睛，望着窗外如水的月色，眼角滑过一道滚烫。

　　她竟然哭了！

　　不是因为感动，是因为自责，她的孩子死了，她也差一点儿葬身火海，都是拜厉君霆所赐。就在刚刚，她居然心软了一下，她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死去的孩子。

　　大错已经铸成，绝不原谅！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天很快就亮了。这些年，医生这个职业让她变得很自律，即使不能早睡也要早起。一日之际在于晨，早晨可以做很多事情，她手里还有一大堆病例需要看。

　　手机响了，是厉君霆打来的。

　　她接起，冷冷地说：“什么事？”

　　“帮我约一下乔小姐，我有事要和她谈！”

　　“你问顾文景就知道了！”

　　准备挂断时，那边再次传来厉君霆的声音：“我不想让顾文景知道！”

　　简悦然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我生病，你把乔乔叫到我身边，怎么会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直接联系她太唐突了，通过你比较合适！”

　　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简悦然差一点儿发火，不过最终还是压下火气，和他吵这种莫名奇妙的架有什么意义呢？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没什么难的。

　　厉君霆和乔乔在一间很幽静的咖啡馆里见面，厉君霆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他一向雷厉风行，当机立断，很少遇到为难的事。可是眼下这件事，却并不是他擅长的。

　　要怎么开口才能显得礼貌又不失分寸呢？

　　乔乔是个痛快人，看到厉君霆闷葫芦似的坐在对面没动静，干脆自己主动开口：“厉先生，你是想给我一笔钱，让我离顾文景远一点儿吗？”

　　厉君霆颇为尴尬，乔乔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乔乔和顾文景是不是两情相悦，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就只想着用钱来息事宁人。他只有厉心雅这么一个妹妹，她喜欢顾文景，他能为她做的就是扫清一切障碍。

　　“乔小姐，坦白说，是这样的！”

　　乔乔勾唇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打算离顾文景多近，他是个很幽默的人，我们只是朋友。至少，我只把他朋友！”

　　她直视厉君霆的眼睛，眼神坚定，透明。

　　“可我看得出来，顾文景爱上你了！他对你和对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

　　“那我没办法，我建议你去找他，让他离我远一点儿！”

　　乔乔觉得话说清楚了，没有必要再继续，起身要走。

　　手机响了，是周教授的电话。

　　简悦然回国以后工作量实在太大，有时候她实在忙不开了就会找周教授帮忙。心脑血管的手术一般都是紧急的大手术，简悦然跟他说过，乔乔已经回国，万一有急事要沟通又联系不到她，就给乔乔打电话。

　　乔乔对厉君霆点点头算是道了别，边起身往外走边说：“地点就在海城第二医院？病情和厉小姐差不多，那您应该可以独立做手术，不用再让辛迪姐远程指导。什么？有不一样的地方？您尽量说清楚一些，我这就去找辛迪姐，她的手机可能没电了没注意到！”

　　她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可厉君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冲到乔乔前面挡住她的去路，眼神有点儿复杂：“你刚才说远程指导？心雅手术的时候，周教授戴着蓝牙耳机就是为了方便和辛迪沟通？”

　　电话那头的周教授和厉君霆都在说话，乔乔谁的都听不清，只好用手捂住听筒，皱着眉提示厉君霆再说一遍。

　　他没什么耐心，可这次却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乔乔没有立刻回答，停顿了几秒才说：“这个，我不清楚！”

　　可是，她的犹豫已经出卖了她。

　　厉君霆绕过她大步走出门去，开上车子飞驰离开。

　　脑子有点儿乱，他突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直觉又一次出现了差错。五年前，他冤枉了深爱的妻子简悦然，五年以后，妹妹手术后突发状况他竟然还怀疑是简悦然动的手脚。

　　小人之心！他竟然也会有小人之心！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不知不觉，车子又开到了简悦然当时飞机失事的地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用在意形象，干脆随意地蹲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突然站起来，对着某个方向柔声说：“悦然，我遇到了一个女人，你认识的，叫辛迪。她和你一样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有很独特的人格魅力，我爱上她了。那么，你会怪我吗？”

　　他的声音迎风飘散，没有人能回答他。

　　此时，厉家大宅，宋宁冉盘腿坐在沙发上，耳朵里塞着耳机，脸色阴沉得厉害。

　　前两天她趁厉君霆不注意悄悄在他手机里安装了窃听软件，藏在一个极不显眼的系统文件夹里。

　　她就是怕厉君霆和辛迪之间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就在刚才，她所有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厉君霆爱上辛迪了！即使她始终冷眼相对，即使她害的叶珍住院，他都不在意。

　　宋宁冉正发怔，犹豫着要不要再找叶珍磨一磨结婚的事，有人没敲门就直接走进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在厉家不要单独来找我，发短信就行，隔墙有耳，被人发现了，我们都逃不掉！”

　　她压低了嗓门，刚说完就把闫妈往房间外面撵。

　　“小冉，所有人都在后院忙活呢，老太太也去了，没事，不会有人看到的。我就是想问问，你答应给我的钱什么时候能兑现啊？我儿子要结婚，急需要钱……”

　　下毒的事，闫妈做得并不漂亮，一一确实进了医院的抢救室，可没过几个小时就回来了。显然，闫妈并没有按照她说的量去放，虽然是慢性毒药，可一般人都有排斥反应，最少也得昏迷一天。

　　“姑姑，你上次做得不好，你得再做一次，我给你双倍的钱！你放心，下次，一一不会有任何外在的反应，药物会在他体内一点点生发芽，直到……”

　　话没说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一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一脸纯真：“什么在我体内生根发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