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卧室静如针落,见闻律不语,江建北若有所思地道:“前些日子,听俊深说,你交女朋友了。好像是姓沈?是她么?”
“江叔是个明白人。”
“上次她来,我就觉得不太对,还真是她。”江建北笑着摇头,随后又定睛问闻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跟小宇……”
“一些误会罢了。”闻律把玩着手里燃了一半的烟,俊美无俦的面容喜怒莫测,始终都是他惯有的冷淡:“小瑶是个好女孩,只可惜我不是她的良人。江叔,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干涉过多,容易出乱子。”
意味深长的话,一语双关。
江建北不愿轻易死心:“真没机会?”
闻律道:“俊深倒是个良配。”
江建北闻言一愣,不太理解闻律的意思,紧皱的眉头非但没有因此松懈,反而皱的更紧。
闻律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道:“今天是江叔您的寿辰,先下去吧,别让宾客久等了。”
“你啊。”江建北无奈轻叹,被闻律扶着起身。
江建北抬手搭在闻律的肩膀里握了握,眉眼间满是遗憾。后者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搀扶着他下楼。
知道他的性格,江建北也无谓再勉强闻律。
虽清楚闻律对江馨瑶是真没那种心思,但错失闻律这种佳婿,难免感到失落遗憾。
刚到别墅宴厅,就跟正匆匆从里面出来的江馨瑶撞了个正着。
江馨瑶唤了声阿律,便走到另一边搀扶着江建北,唤了声爸,她轻笑着说:“我刚想上去找你们呢,这事谈完事了?”
江建北颔首嗯了声,视线却一直是在打量着宴厅里的宾客。
“爸是在看什么呢?”
江建北笑着摇摇头,三人一同进了客厅。
一经出现,立刻有宾客注意到他们,当即便笑着过来打招呼。
江馨瑶陪着江建北招呼宾客,余光却一直是在关注闻律,见他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宴厅的宾客,似乎是在找人,她秀眉不由自主的紧皱。
心里即刻便是有了答案,闻律是在找沈俏。
这个认知,让江馨瑶喉头一紧,收拢的五指,精致的指甲掐着掌心,她平复着气息,正上前唤了声阿律,闻律却没有注意到她,直接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江馨瑶瞳孔微缩:“阿律。”迈腿正要跟上去的时候,一侧的江建北却唤住了她:“小瑶。”
她不解回头,江建北招了招手示意江馨瑶过来。
江馨瑶抿着唇,敛下那股不甘走到江建北的身侧:“爸,你有什么事吗?”
“陪爸爸去跟你那些叔叔伯伯打个招呼。”
她正想拒绝,但对上江建北的视线,江馨瑶只能放弃去跟着闻律,阻止他跟沈俏单独接触的念头,陪着江建北招呼宾客。
只临空,她又给江宇发了消息,让他看好沈俏。
江宇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花园外头,找到险些迷路的沈俏。
“我还以为你躲起来了呢。”江宇收好手机,双手抄着袋,迈着长腿走到沈俏的跟前停下,琥珀色的眼瞳注视着沈俏:“厉天驰什么德性你想必也清楚,别跟他一般见识。”
沈俏摇头,表示她并不在意厉天驰那些话。
“那你闷闷不乐的干嘛啊?”江宇眨了眨眼睛,略歪着脑袋瞧着沈俏,打量着说:“是不想看到不想看的人,还是……”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变味了。”
伴随着沈俏的话音落下,江宇声音瞬间哑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半个字音。
气氛一瞬微妙,江宇皱着眉:“小朋友……”
“江宇,我……你干嘛?”手突然被他握住,沈俏想要抽出,却反而被握得更紧。略一拉扯,纤瘦的腰肢,就被江宇拥进了怀中。
江宇揽着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认真道:“今天我爸的寿辰,你别泼我冷水行么?”
灼灼目光满是受伤和委屈,让沈俏无处可躲。
“江宇!”
“好啦,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但你现在,不也没主么。你就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为你肚子里的小东西想想好么?在你还没有决定他的去留时,好歹让他有个爹。真到那一天,我不会为难你的。小朋友,你对谁都那么温柔,怎么到我身上你就这么狠?就当看在我对你的一番情意上,就给我一点温柔吧。当是自欺欺人都好,别老是冷不丁一盆冷水泼下来。腿长你这,要你真放不下闻律,就闻律那本事,我还能挡了你们情投意合么?”
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沈俏哑口无言。
短暂的发愣,江宇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拉着沈俏回了宴厅。
正好赶上江建北要开生日蛋糕,江宇就揽着沈俏过去。
江建北看到沈俏,温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沈俏有些不自在面对江建北,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也丝毫不露怯,落落大方献上祝福:“伯父,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建北笑着应了声好:“伯父就借你吉言了。”
沈俏闻言笑笑,没再接茬,却总觉得江建北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下意识的,她朝不远处气势沉稳的男人看了过去,恰好对上了他漆黑如墨的深眸。
沈俏心跳咯噔了一声,好似慢了半拍,握紧着粉拳,她忙不迭偏过了视线,不敢去看闻律的眼睛。
早前江建北意外入院治疗,商界内传闻纷纷。
这次大张旗鼓举办寿宴,虽说是为了冲冲喜气,去去晦气,同时也是向外宣布平安,以及另外一件事情。
江建北没急着开蛋糕,看着聚拢在宴厅里的宾客,表示了感激,另外又拉着江宇宣布,下周开始,江宇将进入隆升,进入商界,客套的让诸位多多提携。
“今天除了我爸爸生日,还有另外一件喜事宣布。”
伴随着江馨瑶的话音落下,偌大的宴厅骤然安静,皆是朝她看了过去。
江建北皱眉:“小瑶。”
江馨瑶握紧了话筒,稍微抬首,就对上了闻律警告的眼神。
短暂的交锋,如同平静的汪洋大海下的风波暗涌。
江馨瑶心脏一紧,那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却哑了,男人如结薄冰的深眸盯着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江馨瑶深吸了口气,克制着那股寒意,挤出优雅从容的笑意:“想必诸位也听说,一个多月前我爸爸险些出意外的事。这些年,我爸爸身体一直不太好,隆升一直交由我打理。现在我弟弟江宇也长大了,从下周开始,他将进入隆升,还望各位叔叔伯伯,多多提携……”
她一番话说得得体大方,当下宾客掌声如雷,响彻整个宴厅。
多是夸赞江馨瑶懂事能干。
沈俏原本被弄得有些不安,听到后面,她才稍微宽心。
这段时间的相处,沈俏很清楚,江馨瑶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向外界宣布她跟江宇交往的事,恨不得大家都知道,她是江宇的女朋友。
目的是什么,沈俏不傻,自然不会不明白,江馨瑶是害怕担心她跟闻律复合,想要借此斩断她跟闻律的可能。
经历过杜若薇的事,吃一点长一智。
江馨瑶发话完,江建北便笑着开蛋糕。
江宇却没忽略,沈俏刚刚悄悄松口气的表情。
这一幕,江宇注意到了,另外两个一直关注着沈俏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忽略。
江宇身为长子,帮着江建北分蛋糕,沈俏则站在一旁,进退不是要不要帮忙的时候,手腕倏然被人牵住,拉着就往外走。
沈俏吓了一跳,抬首见是闻律,她粉唇狠狠一抿:“闻律,你干嘛?”
闻律一言不发,拉着沈俏就离开了宴厅。
直至坐在闻律的车上时,沈俏都还是一脸懵逼。她秀眉狠狠拧着成了一个川字,握紧着粉拳,看着后驾驶里的男人:“闻律,你要带我去哪里?”
话音刚落,男人忽然倾身而来,将她逼仄至车厢角落,伟岸挺拔的身躯,如同城墙般将她笼罩:“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他深邃的目光如炬,如同明火刺痛沈俏的眼睛,让她无处可逃。
男人的气息包围着她,沈俏俏脸染着一丝薄红:“我……”
“嗯?”
“我没有想躲你。”沈俏闭了闭眼睛,克制着心理那股情绪,尽量平静的跟闻律对视,艰涩的开口:“我只是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你。”
小女人的话让闻律微微愣住,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没急着开口,只安静的看着沈俏,等待她的回答。
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狭仄的车厢里安静,彼此的心跳气息起伏都是如此的明显。
男人性感的喉结滚动,磁性的声线微沉:“说话。”
跟闻律的事已经不能再拖,男人的决心,沈俏无比清楚。
来江家之前,沈俏就做好了会遇到闻律的准备,说词亦是一早想好,可现在被他步步逼仄,那心,又不禁轻易的乱了。
感情的事,骗不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沈俏微微喘息,无论怎么调整,那心都是乱的。
她硬着头皮,艰涩的开口:“闻叔叔,你都知道了,不是吗?”
沈俏不答反问的话,让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
沈俏压制住,那股把伤疤撕裂的疼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沈俏眼眶微红:“你对我越好,我就越介意,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闻叔叔,你想听实话,我可以告诉……”话还没说完,闻律却突然间松开了沈俏,坐到了她身侧的位置里。
沈俏一怔,小手倏然被闻律给握住,攥在掌心里。
十指相扣的温度,如同在沈俏空落冰凉的心脏里注入了一股暖流。
让她原本想说出口的话,不知不觉在喉咙间里熄灭。
“沈俏,你若真不喜欢我,不愿意与我一起,我不会对你纠缠不清。我这个岁数,还有个比你小七岁的孩子,厚着脸皮对你一个小姑娘死缠烂打,也确实不厚道。但你真不要叔叔了么?嗯?”
真不要闻律了么?
本应该决绝的承认,好断了闻律的念想,但这一刻,沈俏犹豫了。
在她没有注意的角度里,闻律菲薄的唇角轻轻翘起一个弧度,只很快,就被他敛下。
成熟俊美的男人侧过肩膀,注视着眼前跟个小乌龟似得小女人:“告诉叔叔,你跟江宇是什么关系?”
“你不一早就知……”
“我想听你说。”闻律倾身凑近了沈俏几分,轻启的薄唇掷地有声:“听你亲口说。”
“闻叔叔,我要是坚决不跟你好,你真的会放手,把我放下吗?”
男人不语,车厢里的光线暗沉,衬得他愈发高深莫测。
但无需回答,答案两人都清楚。
沈俏深吸了口气,与他承认:“我跟江宇确实没有在交往,只是一些原因,我拜托他假扮我男朋友。”
话音落下,车厢再次陷入沉静。
沈俏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在膝盖里,双手捂住耳朵,逃避他的声音和注视。而那男人,却始终安静的看着他。
气势沉稳的模样,令人琢磨不透。
在沈俏快要绷不住的说话,闻律忽然开口道:“怎么突然肯跟我说实话了?”
乔窈闻言一愣,粉唇抿得更紧。
怎么突然肯跟他说实话了?
“你不肯放手,又不许我躲你,我不说实话行吗?”沈俏苦笑,偏了偏脑袋:“你之前说一个月的时间,是你一早就知道了吧?你一直在等我主动跟你坦白。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说着,她咬了咬下嘴唇,漂亮的琉璃眼瞳氤氲着一层薄雾,星光点点。她仰着小脸直视闻律:“你就像是那如来佛,将我困在五指山里,我不说实话行么?”
“小俏。”
“闻叔叔,我过不了我心里那一关。我知道你疼我,你愿意包容我的一切。可是,我过不了。”沈俏酸涩的鼻头泛红,眼含着泪:“爱情也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在一起的。”
沙哑的声音很软,夹带着一丝哭腔,直击闻律的心脏。
他闭了闭眼睛,抬手将沈俏拥进怀里。
沈俏身形轻轻一颤,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没有把闻律推开,依偎在他的怀中。思念已久的气息包围着她,沈俏那不安的心脏跟着软和了下来。
闻律舔了舔薄唇:“那你要叔叔怎么办?”
想要闻律怎么办?
“闻叔叔,馨瑶姐她挺喜……”
“可我喜欢你,只想要你。”闻律大手握着她的肩膀,棱角分明,线条优美的下颌若有似无地蹭了蹭她的额头,放在她的发顶里:“沈俏,别再折磨我了,好么?”
男人的声线微哑,低喃的声音却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乎让她的眼泪,在这一刹那决堤。
那所有的理智和决心,都在这一刹那要崩溃掉。
别再折磨他了……
沈俏吸了吸鼻子,双手抱紧着男人的劲腰:“对不起。”
彼此的呼吸缠绕,闻律拥着沈俏,眉眼间都是对她的怜惜和不忍。
“小东西,你让叔叔该拿你怎么办?”
沈俏嗓子发哑,说不出半个字来。
脑子已经彻底乱了。
夜色渐深,繁华霓虹灯光璀璨,点点繁星,笼罩着整片天空大地。
闻律没有再跟沈俏回江家,而是带她到了西苑。
沈俏心思太乱,难免感到一些坐立不安。
但已经到了这里,沈俏自然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更别说,她想做的事还没做。
“饿不饿?”
沈俏摇头。
别说她之前在宴会上吃了不少甜点,这种情况,她哪来那么心大,还有胃口?
“闷闷不乐的,怎么了?”
“我们就这么回来,不打一声招呼么?”
闻律扬起一眉:“不回来都回来了,难道还要绕回去?”
一句话,成功的把沈俏给噎死。
只是想到她现在跟江宇的关系,沈俏犹犹豫豫的说了声可是,闻律就道:“江叔是个明白事理的。”
沈俏心里有些愧疚,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俏。”
“我没事。”沈俏扯着唇角笑笑:“闻叔叔,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好。”
男人应下,沈俏才松口气。
西苑沈俏已经熟门熟路,并陌生。
这一夜,她宿在主卧,闻律则在侧卧里歇下。
本以为会转战难眠,出乎意料的,她却睡的格外的舒心,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早上。
清晨的眼光从窗外折射佛照进来,沈俏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段时间,她的睡眠一向很差,不是辗转难眠,或者时常从睡梦中惊醒,便是一觉睡醒后昏沉泥泞不堪。
但每次在西苑,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沈俏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隐隐有种紫檀木的香,是闻律身上常有的味道。
她像是个瘾君子,轻嗅着被子的味道,莫名的感到心安和不舍。
沈俏轻垂着的眼帘,闪过一丝惆怅,她抬起的手放在尚还平复的肚子里。
宝宝……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毕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更可能,是跟心爱男人的结晶。
都说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
沈俏舍不得这个孩子。
她不想做出令她后悔的决定。
她一定要弄清楚。
怀孕六周以后就可以验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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