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倒计时");
夏渔听到了自己剧烈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有点糟糕,心跳出卖了她。
房间隔绝了门外的一切,酒店最大程度保证了住客绝对的**,因此周围很静,静到只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她被他眼中的光禁锢了两秒,两人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但很快,夏渔恢复了该有的镇定,她疏冷地唤他名字:“江枫。”
“你最好掂量掂量后果。”
正在她酝酿着翻脸拂袖而去时,江枫倏地笑了,撑着墙的手放下来,腰微微弓着,小幅度的笑慢慢扩大,直到变成很过分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吓你果然很好玩。”
“……怎么这么好玩……”
他笑够了,抬手将卡插-进卡槽中,房间昼亮,夏渔面红耳赤的脸无法再被遮挡,他扭头瞄了她一眼,面色得意,食指微颤地指着她,又开始弯腰大笑。
“哈哈哈,虾滑,好大一颗虾滑――”
“江枫!”
夏渔被戏弄到精神快要崩溃,尖叫出声,要不是碍于淑女礼仪,真想学野蛮人,撕烂他那张总是欺负人的臭嘴。
“好了好了,我错了,跟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你的口头禅吗?你不尊重女性!”夏渔上纲上线,双手攥紧,像激动的小兽。
“拜托,全世界我最尊重你了。”江枫叫屈,但很快想起来多年前那一次冒犯,尴尬了一瞬又改口,“清醒的时候。”
也许都一致想到了那年的那个吻,两人冷场了两秒,江枫挠挠短发,只好率先打破沉默:“还不是因为你太刚了,成天一副老娘谁也不怕就怕穷的样子,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就想逗逗你啊。”
他也不好好脱鞋,球鞋被他踢得乱飞,其中一只甚至穿越整个房间,砸在了落地窗前。
他兴许是玩累了,整个人呈“大”字型往床上霸气后仰,手枕着后脑勺,语调也懒散得不像话:“唉,最烦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了,哎我说鱼丸,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被内涵“不是女人”,夏渔自然不高兴,火力全开喷回去:“我是不是女人关你屁事,我又不嫁你。”
“我又不嫁你”这四个字从她嘴里硬生生吐出,伤人于无形,江枫内伤到吐血,很想应一句“你他妈不嫁我还能嫁谁”,想想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鱼钩已经抛出去,她跑不掉的,最重要的是要她情不自禁地上钩。
这话题再讨论下去就没意思了,江枫内伤不轻,轻松揭过。
“这床好大好舒服啊。”
他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投资圈赫赫有名的嘉石投资的老板,此刻完全是一个没有下限的逗比,在床上幼稚地翻滚,从床这一头翻到了那一头,嘴里念念有词:“翻滚吧全世界最帅的江大帅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刚才他霸道总裁上身,来了这么吓人的一出,夏渔面上冷静,其实内心的警戒还没有彻底解除,因此在他在房间里自由走动时,她还是略显拘谨地站在原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直到江枫跟神经病一样在床上来回翻滚,说话也是平时不着调的腔调,陌生且具有侵略气息的他彻底不见了,她才看似自然地在房间里走动。
江枫见她脸上的紧绷感终于消失,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放下。
黑漆漆的密闭环境,陌生的独处空间,不幸唤醒了他心里被封印的野兽。
而他,差点将那头脱缰的野兽释放出来。
不过一句带着玩笑味道的话,就差点令她翻脸,僵硬的脸到现在才松弛下来。
都把人忽悠到这过夜了,却什么都不能做,两个人还真的要盖着棉被纯打牌。
我特么是哪里来的神仙,苦逼成这样。
江枫在心里苦笑。
“身上都是臭汗,滚得被子上都是你的汗臭味,你晚上想熏死我吗?”夏渔皱眉挑剔,其实是转移只有一张床的尴尬。
她也是头一回跟她爸以外的男人待在有床的封闭空间,这情形,怎么想怎么别扭。
虽然他对她没意思,把她当没什么女人味的女汉子,可是她没法自我麻醉把他当女人啊。
“我臭?我这是宝贵的男人味,真不懂你们女人的审美,我姐一个快四十好几的妇女,可特么疯了,整天给娘炮小明星搞什么应援?这女人可分裂了,白天是他们公司市场部的女魔头总监,晚上是熬夜搞数据的粉圈女孩,一到休息天,三保胎扔给我姐夫,去机场做什么站,站什么?”
江枫四仰八叉躺床上跟她bb,满脸都是直男的困惑。
“站姐。”夏渔整天跟爱追潮流的初中生打交道,粉圈的一些事情大略知道。
“娘炮招你惹你了?这些都是姐姐们自己pick的暖男弟弟,可盐可甜,谁不想跟这样的弟弟搞姐弟恋,说真的,我做梦都想搞弟弟,弟弟多好啊――”
她给了他充满鄙视味的一眼,“不像有些直男,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江枫的直男神经显然被戳到了,从床上一蹦而起,气咻咻地三两下脱了身上的t恤,露出线条优越充满男性力量感的上半身,t恤狠狠地甩在床上:“你干嘛看我!我这叫普通?”
怕她看不清,他大步走近她,捏着拳头朝她举起胳膊,凹出了结实的肱二头肌:“这叫普通?”
夏渔真是受不了他那点玻璃心:“你这是要跟谁battle呢?”
“在我面前逞什么能耐,有本事上楼跟那个健美先生比划去,臭死了,离我远点。”
“哼,等我再练得壮点,我迟早上去教训他。”江枫一脸不甘心地转身进了浴室,肩宽腰窄的背影,每寸背部肌肉张弛间充满男性蓬勃的力量。
夏渔悄然松了口气。
简直像经历了一场视觉“酷刑”。
没有哪个年轻女人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面对近在眼前的性感肉-体,她也不能例外。
偌大的浴室,似乎隔音效果不佳,江枫在里头哼歌的声音听得清晰,夏渔枯站在外面,赤着脚在柔软的地毯上来回踱步,理智渐渐回炉。
夜还很长,总觉得他会发神经……
刚才黑暗中的那个危险的男人又在她脑海里出现,嗓音沉到极点,隐约流露欲-望。
要不跑吧?
这个念头一出,就再也止不住,她瞄了浴室的门一眼,弯腰捡起地毯上的高跟鞋,猫着腰,脚跟轻踩在地毯上,鬼鬼祟祟地向门口靠近,准备溜之大吉。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做的,她希望自己的身影能快些闪过这道门,之后她就可以顺利离开。
她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眼看就快要迈过去了。
“嗒……”
原本紧闭的门突然开了,门内满身肥皂泡,全身湿漉漉腰上仅围着浴巾的高大裸男猝然之间出现在她视线里,两人面面相觑。
夏渔猫着腰,手上勾着高跟鞋,偷跑被抓现形,已然石化。
“你去哪?”江枫上下打量她,先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夏渔万分尴尬,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没事人似的直起腰:“我能去哪?门口放鞋不行啊。”
他这造型又在挑战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只好别扭地侧过脸去:“你出来干什么?回浴室去,少辣我眼睛。”
她正要佯装潇洒地把鞋扔到门口,谁知鞋还没扔出去,江枫一脚踩到门外,肃着脸用眼睛控诉她没有义气的偷跑行为,尔后二话不说拿走她的鞋,在她跌破眼睛的视线之中,公然将鞋拎进了浴室里。
“哎你拿我鞋做什么?”夏渔在他身后嚷嚷。
“我想做女人,我试穿下。”江枫声音凉嗖嗖的,“你那么有种,那你进来抢啊。”
“江枫你这个大变态!”夏渔在他身后磨牙跺脚。
真想咬他啊。
她只好回去,乖乖在床上坐着,望着窗外绚烂的夜景,想着想着,不禁发笑。
谁又能想到,几个小时前她躺在小房子里丧得仿佛活不下去,几个小时后却跟男人在酒店里小鸡对吵,两个人精力旺盛,只差打架。
“笑什么这么开心?”
江枫出声,她扭头,然后瞠目结舌地盯着从浴室出来的男人。
上面还算正常,至少懂得把他那一身肌肉遮一遮,身上穿着t恤,套着宽松及膝的短裤,大男孩模样。
最下面就神经到不能更神经了,他粗大的脚掌把她可怜的高跟鞋撑到变形,脚后跟一大截露在外面,强壮的男人和纤细的高跟鞋后跟造成异常强烈的违和感,而他歪歪扭扭随时摔跤的姿势,更是加剧了这种违和感。
“哈哈哈哈哈――”
这诙谐的画面实在挑战她的三观。
夏渔捧腹大笑,干脆笑倒在床上,早就没了平时的高冷御姐范。
“富婆姐姐,喜欢我这类型的娘炮弟弟吗?姐姐要对我轻点哦,人家好柔弱好柔弱的。”
江枫撅着嘴唇学女人尖细的声音,他全身都是戏,眼睛故作风骚地眨了又眨,扭着腰臀搔首弄姿,各种浮夸的动作能让正常人瞬间笑出腹肌。
夏渔笑得眼泪横飞,突然觉得今天能见到这么经典的画面,房子卖飞也值了。
“求求你做个人吧。”夏渔求他,“姐姐都快吐了。”
“姐姐你为什么吐了?”江枫装得很天真,又很焦急,故意盯着她扁平的肚子,“人家什么都还没做呢。”
夏渔笔直的长脚踹他一下,霸气外露:“死变-态!少占老娘便宜!”
她从床上下来,拿了新买的睡衣,身姿娉婷地走向浴室。
江枫揉着被踹的部位,只是暗暗盯着她的美背。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骨头那么贱。
被踹一脚都幸福得像进了天堂。
快十一点了,洗浴后清清爽爽的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又不能做别的事情,于是买来的扑克牌终于派上了用场。
床够大,两人盘腿各坐一边,开始玩牌。
两人约好,谁输了,赢的那个就在他(她)脸上画画,画什么都行,画笔就是夏渔的眉笔,易上色,色彩浓,很好的整蛊工具。
还未开局,双方就用凌厉的眼神先battle一轮,管他谁输谁赢,总之气势不能输。
夏渔微微眯起眼睛,江枫也势均力敌地眯眼,气势都拿捏得刚刚好。
只有两个人,连斗地主都只能玩最简易版本的,玩牌倒是其次重要,主要是对面的人,很有让人无限折腾的欲-念。
夏渔很快后悔自己提议用眉笔在对方身上画画的建议了。
因为真的太蠢了。
她可是真是天生的衰人,竟然连输三次,而比输更讨厌的是,是在脸上画画这件事。
“吼,又输了小蠢蛋!来来,把脸给爷交出来!爷要在你脸上写个很大的‘蠢’。”江枫异常亢奋,挥舞着画笔,一脸小人得志样。
他强壮的身体靠近,呼吸也更近了,他凑得很近,近到鼻子跟她咫尺距离,也因为他靠得太近,他俊朗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夏渔不敢用力呼吸了,她怕再用力一些,就会碰到他的皮肤。
他们平视,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夏渔惊慌,也许还有些紧张,而江枫,他的嘴角弧度微扬,双眼灼亮。
原本吵闹的气氛陡然变了,房间万籁俱静,被江枫以“他们在赌博不能让人看到”的名义拉上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的一切喧嚣,显得夜色,寂静的有些不太正常。
灼热的呼吸在缠绕,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知到。
夏渔已经成了一座雕像。
“你这脸也太小了,都容不下你的蠢了。”江枫低声呢喃,一双晶亮幽深的眼睛在她脸上的每个部分一一流连,却始终不肯落笔。
“烦死了,你快点写啊。”那种小动物被野兽逼到墙角的感觉又来了,夏渔快要窒息。
江枫嘴角的笑很坏,“脸上写不下了,那就写在脖子上吧。”
这次他落笔的速度异乎寻常地快,夏渔的呼吸开始变乱,她很快发现这是个要命的地方,当他埋头在她颈间,故意将字写在耳朵下方的脖颈时,他温柔的呼吸扑撒,随着他每一笔印在肌肤上的缓慢动作,犹如一场异常煎熬的酷刑,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的轻-痒,如一道电-流漫过全身,直到脚-趾不自然地蜷-起。
她在心里骂人。
该死的。
“蠢”为什么有这么多比划?他一笔一划,是打算转行搞雕刻吗?
“你倒是快点写啊。”她颤着声催促。
“啊。”江枫说,“蠢这个字我忘了怎么写。”
“你再等等,让我回忆回忆。”
夏渔再也等不了,就是傻子也知道被戏弄了,何况她的智商比傻子要强一些,她受够了,傻子要奋起反抗,突然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扑倒。
“江枫你混蛋!”她使劲摇他,真是气得失去理智了。
到底男女有别,夏渔掐脖子下了狠劲,江枫连喊了两声“对不起”,见她依然不依不饶,终于一个反手,将闹腾的她压制在身下。
世界再度安静。
两人再次离得很近,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坐着的姿势,而是双双躺着,他的眼睛在上方,凝视她的眼睛。
身体不知不觉,以很亲密的姿势贴着,可以感受到对方强烈飞快的心跳。
夏渔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大脑空白,无所适从。
她能清晰感觉到江枫的眼睛,渐渐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大脑糊成一团。
他要做什么?
时间慢到让人想喊“救命”。
在她预感他要做什么,并且随时准备伸手给他一巴掌时,他突然离开了,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紧绷到了极点,却还要对她保持友好微笑。
“像抱着个男人。”他语气嫌弃,拍了她的肩两下,“能做到这么平你也不容易。”
他下床走向浴室。
“江枫!”歇斯底里的夏渔将枕头扔向了他。
玩牌玩到要翻脸,自然是玩不下去了,满腹怒火的夏渔决定睡觉,关了灯,自己占据了床的一边,翻身背朝着他,闭着眼睛。
其实她的脑子乱透了。
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平复。
她在微弱的光线中调整呼吸。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太危险了。
刚才她以为他会吻她。
就像那一年一样,他们唇齿相偎,那个吻激烈又疯狂,他的力气很大,到了后来,两个人简直在用舌头和牙齿在打架。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失控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腔。
力气敌不过他,于是她本能地咬了他一口,他嘴角沁出血丝。
直到流血,他才意识到自己酒醉时干了什么,整个人都傻了,而她面红耳赤地跑开了,发誓再也不要再见他。
隔天他来了,她的心很乱,于是避不见面。
她去找曾子萱,她告诉他,他坐火车回a市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渔异常愤怒,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愤怒。
后来她想明白了。
她的初吻丢得不明不白,他欠她一个解释。
她的初吻是留给真心喜欢她的人的,不能丢得不明不白。
于是冲动之下,她买了一张去a市的火车票。
她在男寝楼下打转,宿管阿姨似乎不在,她糊里糊涂就被热心的男同学带到了男寝楼上,然后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他不在。
他们寝室没人,置身在他的私人空间里,那个混乱的回忆又涌现,丝丝缕缕像线一样扼着她,折磨着她,在她即将决定快步离开时。
没有上锁的抽屉拉开了一个缝隙,她在缝隙里看到了眼熟的东西。
那都是她拜托他转交给林疏朗的信件。
林疏朗高考有些发挥失常,并没有进最顶尖的帝都大学,而是选择进a大,挑选的也是江枫的专业,因为这个专业,a大全国第一,甚至在国际上,都颇有竞争力。
她打开抽屉,顿时愣住了。
三年间积攒的厚厚一叠信,写满了她所有少女心事的信,铺满了整整一抽屉。
他一封都没有送出去。
她甚至看到,有一封信被他拆了,就这样随意地搁在这些信上面。
就好像人没了遮掩的衣服,当所有的秘密被曝光,她无所遁形,她的心情被羞耻感占据,泪意渐渐涌了上来。
而在她呆若木鸡时,门突然开了。
江枫诧异的脸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一个呆愣,一个愤怒,彼此面对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僵局。
夏渔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的信,为什么都在你这里?”
江枫不说话,唇紧紧抿着。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吻。
笑容含着嘲意,语调更是冷酷:“江枫,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她想好了,如果他说“是”,她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她,对他大声说“不”,告诉她,她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他这样卑鄙的男人。
她等着他说“不”,可是等了一会儿,只听到他轻轻地,似乎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喜欢你?”他讽刺地“呵”了一下,“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
夏渔在不愉快的回忆中昏沉沉地闭眼睡去,她完全没有察觉到,黑暗中她被男人搂着,他双眼清凉,用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凝视她的睡颜。
他的眼中充满浓稠的爱意。
她在做梦吗,梦里会有他吗?
梦里的他,是个混账吗?
可惜他进不去她的梦里。
于是他借着夜色的掩护,低头,唇瓣相贴,他终于完成了那个未落下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生死时速,肥章,还昨天没更新欠下的。明天来抓虫
2("沦陷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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