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道魔不两立【前因】(19)
这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身姿修长,着一袭暗红色长袍,左腿自然的搭在右腿膝弯处,两腿匀称而笔直,随意交叠在一起,显得更为长身玉立,部分衣摆轻飘飘地落于地面上,带着一种邪肆的慵懒气息。
他整个人笼罩于地牢内闪闪烁烁的火光之中,朦胧的火光投射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暖黄色光晕,整个人显得神秘而温暖,一时看不太真切容貌。
没听到回应声,年轻男子原本低垂的眉眼微微上挑,抬起下巴,单手撑着脑袋,侧躺于欣长的黑玉石椅上,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森然的眸光紧紧锁定林溯与霍源,嗜血的红色瞳孔里燃烧起炽烈的怒意:“问你话呢?聋了吗?”
直到他抬头的这一刻,林溯等人才算看清此人的样貌,他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深邃明亮的眼眸,宛如红玉石一般,闪着睥睨万物的神彩,菲薄的唇瓣有些刻薄的上扬,带着点嚣张的味道,让他看起来像只冷傲华贵、趾高气扬的火凤凰。
只不过,他瞳孔血红如血,浑身蔓延着浓郁的杀气,看上去有种嗜血的疯狂。
红色外袍里面是一袭黑色里衣,剑痕遍布衣领,袖口,衣摆。丝丝血迹侵染了大部分透出来的里衣,看上去着实有些狼狈,不难看出,他应该也克制了很久。
红袖眼眶泛红,贪婪的盯着不远处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看了好半晌,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久到快要忘记眼前之人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温朗如玉的谦谦少年郎。
年轻男人见这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只冷冷的打量他,却并不言语,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耐心也在这一刻几近用光,眉间溢出一股戾气,显然已经濒临动怒的边缘,他高抬起手臂,猛地一甩衣袖,低喝道:“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红袖秀美的小脸一白,眼底透着一股化不开的伤痛,小声祈求道:“朱颜,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朱颜剑眉一皱,眉眼冷厉,出声讽刺:“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何要与你一起离开这里?”
“朱颜……”红袖两行清泪溢出眼眶,声音哽咽:“你别这样,我身边不能没有你……我找了你很久……我只是……想与你呆在一起。”
她边说,边朝着石椅上的人慢慢靠近,眼里涌动着无限悲伤与愧疚。
朱颜眯了眯眼,依旧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你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红袖摇了摇头,身形停在朱颜不远处,哀声道:“我不走,我死都不走,我们重新来过,行吗?”
朱颜勾唇冷冷一笑,血红色的眸子宛如一抹残阳,透着一股阴森森的邪气,从玉石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红袖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嗓音森冷而讽刺:“你这是在可怜我?”
他紧紧盯着红袖惨白的小脸,残酷而无情:“告诉你,我不需要。”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射向林溯和霍源,咬牙切齿道:“现在,立刻带着这两个男人离开我的地盘,否则休怪我不顾当年情分。”
红袖身形一颤,苍白的脸上血色殆尽,一时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纤细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心里的痛苦与难过比起掌心的刺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林溯见此情形沉下脸,正要开口说话,霍源却快速拉了拉他的衣袖,压低嗓音道:“你别插嘴!”
林溯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为何不能?你不看看红袖.姑娘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霍源单手抱剑,不以为然道:“就算如此,这也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事,如与你无关,不然弄巧成拙就更不易收场。”
林溯:“……”说得好像很在行一样,自己不也孑然一身?”
林溯不过只是在心中腹诽,霍源却瞬间看懂了他眼底的情绪,微微侧身靠近他,压低嗓音在他耳畔,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你可有想过,或许这就是他二人的情劫?”
林溯神色一顿,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随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据我所知,灵修可以与心仪之人结为伴侣,又何来情劫之说?”
霍源睨了林溯一眼,道:“那我问你,何为劫?”
林溯道:“想逃却逃不过时,便为劫。”
霍源显然是被他这回答给气到了,颇为郁结的瞪了林溯一眼。
林溯被霍源瞪得莫名其妙,他说得有何不对?
霍源见林溯还是一脸茫然,只觉得这人真是无趣,他底透着显而易见的鄙夷:“算了,就你这榆木脑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林溯:“……”过分了啊!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我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你听不懂吗?”朱颜拔高了嗓音,指着林溯与霍源:“通通给我滚!”
红袖伤心得泪水淌湿了双颊,拼命摇头的否认:“没有,我不是在同情你,我……”
“够了!”朱颜冷酷的打断:“我不想听这些委曲求全的话,滚!离开我的视线!”
林溯:“!!!”三番两次让一个小姑娘滚,这是男子应该做的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作为一个行的正坐得直的热血男儿,他没办反再这样旁观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红袖身旁,拿起龙魂剑,隔在两人中间,一股真气自龙魂剑涌出,猛然隔开了红袖与朱颜之间的距离。
林溯手持龙魂剑,冷眼看向无敌:“红袖姑娘千里迢迢来寻你,为了你低声下气的找我们来,只求留你一命,她心甘情愿替你承担一切本不应该她来承受的磨难,你竟如此待她?你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眷恋,却如此不知珍惜?”
朱颜神色猛地一怔,随后眉峰上扬,深刻的目光锐利如刀,眼里仿佛掀起狂风暴雨,隐隐涌动着看不真切的痛楚。
林溯神色肃然,厉声道:“你真以为天下女子都能做到她这般,靠着只为救一人的信念而活?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霍源:“……”哦?这是开窍了?
朱颜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好半晌都没有接话。
红袖见朱颜心里似乎有所松动,连忙小声祈求:“朱颜,我真的不是同情你,而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你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可以吗?”
她说着,抬起手臂抹掉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朱颜神色微怔,目光变得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找不到焦距,半晌他才神识回笼,目光定定地落在红袖身上,脸上神情复杂,眼底充满了挣扎之色。
林溯已经插手了,霍源也没办法再若无其事的围观,他先走几步,来到林溯身边,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来了青江镇,那我们今天就把话放这了,如若你再不收手,我们势必会为民除害。”
没等朱颜回应,“你若是肯收手再好不过,这样我们就免了互相为敌的处境,我们也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朱颜眸色一沉,眼底划过一道嗜血的杀意,显然被霍源的自问自答惹怒。
林溯一看朱颜这神色,就知道情况不妙,走火入魔后通常易怒,并且情绪不受控制。
林溯只见一道刺眼的红芒从眼前闪过,随之气势汹汹的冲向霍源,他连忙拿起龙魂剑挡在霍源身前,硬生生接住了急速撞向霍源胸口的那道气流……
在惯力沉重的推动下,林溯连着龙魂剑以及霍源,被逼得整个身躯急速往后倒退。
林溯:“……”的确如灵尊所言,这朱颜修为极高,在他的怒火之下龙魂剑也失去了优势。
两人倒退数步后,终于稳住了身形。
霍源俊脸沉冷如霜,眼底怒意涌动,抽出背后的剑便迎了上去,快速与朱颜对战起来。
他刚才完全没想到朱颜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因此让自己在林溯面前失了意,心里当真是恼火得不行。
瞬息之间,地牢里一阵震天动地,剑气肆意横飞,火光四溅,汹涌的气流在地牢内横冲直撞……
红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脸恐慌的失声喊道:“别打了,朱颜,快停下来!”
林溯看着那两人打得热火朝天,密不可分,担心这样打下去,整个地牢都会被毁于一旦。
只得握住龙魂剑飞身而起,快速迎上霍源与朱颜,在他们击中墙面的一瞬间,立刻挥剑抵消震耳欲聋的破坏力。
然而,还是无济于事,凡是耀眼的剑芒所击之处,墙壁尽数向两盘裂开,整个地牢开始山摇地动。
很明显,这里经不住这么激烈的对战,再这么下去地牢非得坍塌不可,最终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林溯没得办法,快速扫了一眼红袖,急声提醒:“你立刻上去将那些人带离地牢,这里交给我处理。”
“我不走。”红袖疯狂摇头,红肿的眼睛里溢满了恐惧,厉声道:“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与朱颜死在一起。”
红袖死活不愿意离开,林溯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只得再次手持龙魂剑,掺入到两个人的对战中。
这二人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都是拿着一种置对方于死地的态度,加入二人之间的对战之后,两人非但不收敛,反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纷纷开始来围攻林溯。
林溯对于这两人的做法颇为头疼,却又阻止不了,硬.插入两人的对战当中,他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拿下朱颜,后续的事后面再说。
林溯挥洒手中龙魂剑,剑气肆意飞洒,行云流水的穿梭于霍源身旁,与他一起压制朱颜。
有了林溯的从旁协助,这场对战霍源逐渐占了上风,趁朱颜抵挡林溯的剑气之时,霍源飞身而起,找了一个最为有利的位置,持剑猛速向前,长剑指向朱颜的脖颈,眼看就要一剑刺中,霍源并不是真要杀了朱颜,因此他长剑下移了几寸,准备换个不致命的位置,不料,眼前却忽然红影一闪,极速扑到了朱颜身前,长剑刺入软绵的皮肤,血液瞬间从锋利的剑锋那里涌了出来……
这一瞬间,对战中的三人,所有的动作都停了,朱颜愣愣地拥住身前这个纤瘦的身体,眼底透出一瞬间的茫然,颤声道:“袖儿?”
红袖秀眉紧蹙,握住朱颜环过她腰身的手,哑声道:“阿颜,别打了,仙师不是你的敌人,而是来帮你的贵人。”
朱颜掌心灵力涌动,轻轻覆于红袖胸前的剑伤上,想要用灵力替她疗伤。
林溯叹了口气,道:“你灌入再多灵力也是无用的,但凡被苍灵峰配剑所伤之人,必须由我华苍派丹药来疗养。”
朱颜这才抬眸看向林溯,急切问道:“丹药呢?”
林溯看了一眼已经地动天摇的地牢,回道:“在知府门外的包裹里。”
霍源因为红袖被误伤,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主动解释:“包裹由我们小师弟保管,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如果你不希望红袖姑娘与你一起埋在这里的话,就立刻跟着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朱颜看着红袖苍白的小脸,陷入短暂的沉默,在面临红袖伤重需要医治的选项里,他很快就做出了选择:“我跟你们走,但前提时必须治好红袖的伤,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我说到做到。”
林溯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小冲突与挫折,但好歹是同意走出这间炼狱一般的地牢了。
朱颜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就见一扇厚重的暗门从玉石椅上慢慢移开,随后朱颜抱着红袖进入暗门,没再回头看一眼。
霍源看向那道暗门,脸上透着些许不悦之色,提醒林溯:“行了,别发楞了,赶紧走,一会就要坍了。”
林溯道:“你和他先出去,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