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淮知道他的小姑娘一直盼着有朝一日,他们可以带着石头回辽东。他二人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可若是他离开上京,放任谢瑖成长,那么日后他再想要回到权利中心,便很难了。
;若我放弃手中权利,你我二人便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上京的纷纷扰扰,同她一起再看辽东的漫天飞雪,喝上一口烈得呛人的烧酒?
;阿葵,我不能放弃。
汪淮摸着锦葵的脸颊,看着她眼中透露出来的担忧,无声轻叹。
东厂并不是他想要脱手便能脱手的,他需要时间。他的小姑娘不懂人心易变,如今的谢瑖虽然心胸宽广,一心为民,可也只是如今。
谢瑖所在的那个位置,日后会面临各种诱惑,各种选择。时间久了,谁又能保证他可一直初心不变?
汪淮愧于不能给他的小姑娘最想要的。他的小姑娘从不贪心,一心只想自己能陪她回辽东,过寻常百姓的平淡日子。
可他做不到。
;我不是让你放弃。
锦葵见汪淮眼中似有愧疚,她忙扶着他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
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锦葵柔声道:;可不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的法子,就好像是小皇帝同五皇子那般。你说过,他二人如今僵持在这里,不出意外,十年内这二人都不会有异动。
;我们能不能也找到一个方法,让小皇帝不可以伤害我们。
她心疼汪淮每日费尽心力算计他人只为自保,她心疼他在这上京城里,连晚间睡觉都恨不能睁一只眼。自从小皇帝上位后,汪淮越来越消瘦。
锦葵知道汪淮正在拼命为她们两个人挣个未来,可是她心疼啊。
她每日为他煲汤下厨,可还是眼见着他的胃口越来越差,她为他裁制的衣服也越发宽泛。
上京城太消耗人了,他们可不可以也找一个办法,同小皇帝互相制衡,牵制对方,过几年安生的日子?
;汪淮,今生只有你我二人,我们活着便好,这个天下是谁的,谁来做这个皇帝,没那么重要。
紧紧搂住汪淮,锦葵趴在他脖颈间,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却一点一滴涌入了汪淮的心中。
他的小姑娘在同他说,他二人今生相依为命拥有彼此就够了,其他的权势,地位,钱财、身份,俱都不重要。
汪淮看着锦葵眼中的无声哀求,心下动容,他哑着声道:;让我想一想。
让他想一想,该如何做可让他们退守辽东,还能护二人一生周全。
;若实在没有法子,我便同你一直守在上京,你莫要为难。
锦葵揽住汪淮,轻轻在他唇上一吻,惹得汪淮轻声淡笑后,才把人拉过来细细舔吻。
他的小姑娘就是这般,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为难,生怕自己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晚间二人相拥而眠,汪淮揽着锦葵看着她那不甚安稳的睡眠,终是下定决心同这上京割裂开来。
其实像小姑娘说的那般,找到一个万全之策,让谢瑖在位一日便不敢动他二人并不难。
只是……
汪淮为锦葵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让她睡得更舒适些。
他只是有些担忧,若失了东厂的位置,他能做什么?他这一生只会揽权弄势,若是离了上京,他甚至不知自己该以何为生。
;可我知道那是你心之所向。
把人抱得更紧,汪淮喃喃出声。
第二日一早,锦葵醒来的时候,见汪淮还睡着,她不忍打扰,便静静地看着这人的睡颜。他二人相识已有七八年光景了,可这人好似一点都没有变。
在她心中,他好像还是当年那个眉目如画,面若皎月的少年。
看着看着,锦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红,伸出手在被子里揽住汪淮的劲腰,把自己拱在他的臂弯里。
汪淮半梦半醒中,发觉他的小姑娘正往自己的怀中拱,便无意识地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顺势还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锦葵哼笑着,汪淮用还略带着鼻音的声音道:;可是做噩梦了?
;没有。
她太了解这人了,一早醒来见汪淮没有带申春那面具,锦葵便知他改了主意,只怕已经想好了他二人回辽东的法子。
这人就是这般,无论是她说出口,还是没有说出口的要求,只要汪淮知晓了,便势必会帮她达到。
他从未同她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便是她二人成亲拜天地那日,这人也只是拿着婚书,冷冷地丢下一句签了它,混似在逼迫她签什么要命的东西一般。
可这人待她的好,也从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一直把她捧在掌心,含在口中,从未让她磕到一分,碰到一分。
锦葵趴在他胸膛之上,一双圆眼儿瞪得明亮。
;你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汪淮搂住她浅笑,好似哄孩子一般呢喃:;嗯,今日我便送你出宫,你再休息会儿。
她哪里还有再接着睡的心,只是见汪淮唇角带笑,分明也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锦葵便只能抱着他假寐。
二人用过早膳后,汪淮给锦葵拿来一件小太监的衣衫,颇为轻松地便把人给送了出去。
锦葵也没想到,汪淮竟是大大方方地把她送去了提督府。
平吉虽然坐上了东厂督主的位置,可他并没有来得及处理汪淮的产业。便是东厂如今真正听令于他的人也十分稀少,可以说除了一个东厂督主的位置外,平吉手中什么都没有。
去到督公府,锦葵还看见了南藤南星,同申春辛清。他们四人见到锦葵也是十分激动,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申春。
还不等锦葵走到屋中,申春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呜咽着同锦葵哭求。
;夫人,您可帮我求求督公他老人家,莫要给奴才送到边关去啊。
见申春一脸痛苦,可眼中还带着疑惑同迷茫,许是他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汪淮。
心中有数汪淮为何会说这话的锦葵,捂着嘴笑道:;莫要听他瞎说。
那个人,惯会拈酸,可也是真的宠她宠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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