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墨谷走在两人身后,也不知道姑娘究竟在想些什么,仿佛突然之间,就鼓足了勇气或者被迷了心窍,竟然伸出一双手,去拉傅明朗的手。
她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傅明朗甚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在看了以后,立时又,毫无顾忌、毫无妨碍、毫不避讳的,由着姑娘拉了他的手。
关墨谷看得目瞪口呆,看得怒火满腔,心说这算是干什么?这是在当着她的面秀恩爱吗?这将她置于何地,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恼怒着,散步跨作两步的往前走,大步跨到两人中间,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就去掰开了两人拉着的手。
一时间,她感受到了一种属于反派的痛快。仿佛法海老和尚拉开了许仙和白娘子,又好比银河划开了牛郎和织女。
反正,随他们凄怨伤感去吧,她就是!要当了这个坏人了!
等手一拉开,脸色阴沉着,记着小白兔传授她的真经,先安外,对姑娘说:“我说妹子,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吗?我本来觉得,你一个人来外地也是怪可怜的,估计也没是没什么朋友愿意和你一起来长途跋涉着旅游,所以你和我男朋友亲近一点儿,我也就不在意了,也就不计较了。可你总不能得寸进尺吧?”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以如此凌厉,如此带有杀气,她以杀气的眼光看着那姑娘,又一把将傅明朗拽进了自己怀里。
她拿手搂着傅明朗的腰肢,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波澜不惊的说:“我现在,再次重复一遍,他是有主的人,他是我的男朋友。”
继而,又去看傅明朗,声音竟然在瞬间变得温柔娇俏,仿佛是在对这姑娘反向秀恩爱,她说:“老公,你说是不是呀?”
“老公”一说出来,她抖了一抖,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傅明朗也抖了一抖,却是忽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想着,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甜蜜的负担?
那姑娘忽然就傻眼了。只说刚刚在电影院里,他大概是有些自己私人的事儿要办,所以她忍耐了,由着他了。可这会子出来了,两个人走在路上,总是什么也不会耽误的,总是什么也不会影响的,总是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两人的感情升一升温的。
她想着或许傅明朗也会温柔的回牵了她的手,甚至两个人的感情走向会因此牵手而发生许多巨大的改变,从而变成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她看到傅明朗果真如同她所想象中一样牵了她的手,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欢喜着、跳跃着,似乎马上就要跳出胸膛,似乎是在敲锣打鼓,又似乎是在小鹿乱撞。
她想着,是了,就是今天了,她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并在顷刻间就想到了,如果将来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久了,她要如何的去描述今天?必然是浪漫的诗意的偶然的不可复制的,如同这专属于她独一无二的爱情。
然,还没等她欢喜着畅想太久,就看到关墨谷气冲冲的杀了过来。
一时间,她是有一些懵逼的,甚至她觉得,在一时间,她只看到了关墨谷的一张嘴在不断的张张合合,她能听到声音,能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怎么都不能,把她的声音串联成一段话。
她觉得耳朵边嗡鸣着,好半天,终于记住了一句话:“他是我的男朋友。”
她反应了好半天,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又是尴尬,又是恼怒。
尴尬大概是因为,这样硬生生的被人当众斥责。恼怒大概是因为,凭什么你说是你的男朋友就是你的男朋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既然是男女朋友,那么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你还不说,你还由着两个人坐在一排看电影,而你就在最后一排看笑话。
为什么,为什么!
她恼着,却不知道是因为气闷还是羞愧,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终于张了张嘴,说了句:“我知道了。”这话说完,眼泪立时就掉了下来。
她觉得委屈,觉着屈辱,觉得自己被关墨谷给坑害了。
可,这些,又怎么能够与众人说道?
她不肯受这平白无故的气,便只好死鸭子嘴硬着,说:“可我也没干什么呀!”
这话原本是下意识的,不经思考的一种条件反射,但是话一说出口,便感觉自己就像是立时有了方向,她又重复了一遍:“可我也没干什么呀!”
说完,又连珠炮似的补充了几句:“我干什么了吗?我不过就是把你们都当成朋友,你不是也说了,大家都是从上海来的,所以要一起玩儿,这会子,你又耍什么小性子呢?”
说到这儿,底气渐渐的足了,且不管男人,至少,她要先战胜她旁边的这个女人,她说:“你既然是这样想,当初何必叫我一起玩儿呢?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好吗?你档我是在干什么?是在勾引你男朋友?我只是把你们都当成我的朋友呀。”
这样说着,又抬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去看傅明朗。
再看傅明朗,除了钦慕和喜欢,便更多了一种类似报复一样的势在必得。觉得,她只有真的把傅明朗抓到手里,才算是击败了关墨谷。
傅明朗在她的眼神里微微的叹了口气,立时就转移了目光,看向关墨谷,又转头对她抱歉的笑,说:“真是抱歉,见笑了,我家小蘑菇被我宠坏了。”
姑娘呆了一呆,关墨谷也呆了一呆。
两人一同呆了片刻,关墨谷反应过来,眼眶红了。
姑娘也反应过来,眼眶也红了。
姑娘是意识到,这句话说得实在高明。表面上是道歉,暗里却藏着锋芒,是一种宣誓一种宣布,是告诉她,让她别想了。他那样深刻的喜欢着宠爱着女朋友,以至于都到了要宠坏了的地步。
关墨谷是意识到,傅明朗果真对她是认真的,果真是有担当肯负责的男人,一切都如同小白兔所说,一分一毫不差。
就在刚刚,就在她说完,或者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心都是颤抖的。
她觉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巨大的、莫名的、不确定的状态中,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会得到怎样的对待,不知道如果结果和预期不符,她将如何收场。
她在这种忐忑中,等来了傅明朗的呵护和确认。
她觉得,她似乎像是被傅明朗拯救了。
不是拯救于此时此刻的尴尬之中,而是,将她所有颓废的、晦暗的生命,整个都照亮了。
她终于意识到,她是值得被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