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色全部黯下去,她终于发现了一条横断着拦截在眼前的石坡。水流变得宽阔,从石坡下不疾不徐的流过,颇有几分瀑布的感觉。
小猪、女孩和傅明朗也发现了这个石坡。
女孩惊呼着跑近:“我们是不是到了玉液湖!”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信心――蓝月谷里,有一条玉液湖,还有一条无比可爱的索道,能把他们送到山下。
可马上,他们又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玉液湖――没人能说得清这是个什么地方。
但总之,没有一丝人工挖掘过的痕迹――他们依旧没能走出这座可怕的深山老林。
小猪又一次崩溃了。
拿手揪着头发跪倒在地上,发出野兽受伤时一样的哀嚎。
没人敢去靠近。
女孩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关墨谷觉得脚有些软。却固执的硬撑着。呆呆的伫立在原地。
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十六岁那年。
那年,最亲爱的奶奶去世。她感受到无比的绝望。感受到老天对她满满的恶意。她彻底的被绝望击倒。
觉得自己在命运面前弱小的不值一提。
那时候,躺在床上,却忽然很想,很想痛哭着跑进雨里,像上天磕一个头。
什么也不求,只磕一个头。
也许,小猪现在就像她当时。已经彻底的绝望。
又或者,彻底的放弃反抗。接受了眼前,这种让人绝望的处境。
许久,缓缓的跌坐在地上。微微闭眼,感觉天地一片荒凉。
许久,感觉自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没睁眼,只拿手去触摸那只搂住她的胳膊。
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眼泪就哗哗往下掉。
傅明朗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更温柔:“别哭,别怕。我在。”
关墨谷拼命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终于能够确认,傅明朗和她,不会变成小猪和女孩。
临水之处,更加阴寒。
小猪和女孩瘫倒在地,将自己紧紧的搂成一团。
傅明朗走了很远很远,却没能发现什么林子,更不要提捡些能御寒的树枝。
于是,只好将关墨谷搂的很紧很紧。又把包放在了关墨谷胸前,只希望这些,能稍微抵御一些严寒。
一夜,四人全部无眠。
不是不想睡。而是刚刚睡下,便会被冻醒。
于是只好起身,哆哆嗦嗦的活动。
傅明朗在一旁不断的安慰:“大家别怕,撑到天亮就好。山里昼夜温度相差太大。到天亮,会好一些。”
三人纷纷沉默。
关墨谷不敢开口,怕一开口,会引来小猪和女孩的指责与埋怨。
毕竟,如果不是她的提议,现在三人还会待在原地。原地至少还有干柴火焰。至少,还有面写着“SoS”的旗子,能给人带来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可,她的担心似乎有些过于多余。
小猪和女孩一直沉默着。也许,他们早已经绝望,放弃了求生的意志。再没什么精力,去指责谁的不是。
半夜四点。
小猪突然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刀光盈盈。
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他。
他呆呆怔怔的走到女孩跟前,一字字的重复了一遍傅明朗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有一个关于玉龙雪山的爱情传说,说西双版纳族的男女相恋以后,如果家人反对,会一起到玉龙雪上上殉情。殉情之时,全族老少,都会跟随前来送行。而他们殉情死后会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传说中,那个世界像天堂一样。出行骑得是威武的老虎,吃的穿的,是锦衣玉食。而历史上,玉龙雪山殉情规模最大,最壮烈的一次,是十二对情侣,一起殉情。那年是春天,他们在山上找了一个开满了杜鹃花的地方,一起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的度过三天三夜。最后一天,每对情侣都找了一棵树,双双上吊身亡。”
傅明朗和关墨谷互望一眼,纷纷起身,走到小猪跟前。
小猪似乎并没发现两人走近。
或者,即便发现了也不在意,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女孩:“宝儿,我们一起去死好吗?死了以后,就可以整天在一起了。你再也不用担忧吃醋,不用因为我和哥们去打游戏发脾气。不用因为我和别的女孩聊天发脾气。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
女孩愣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把短刀。
又忽而抬头去看小猪。
她看到小猪的眼光阴暗深沉,望不见底。
身子突然抖了一下,怀疑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小猪,而是地狱里的修罗。
鬼使神差的接了短刀,闭着眼睛,就往自己手腕上划。
傅明朗迅速的侧身,鬼魅般的飘忽到女孩跟前,劈手把刀夺了。与此同时,大喊了一声:“干什么!”
女孩身子又抖了一下,迷茫的去看傅明朗。
傅明朗声音更冷厉一些:“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女孩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内容,似乎终于恢复神志。看了看傅明朗,又看了看傅明朗手里的短刀,瞬间,泪流满面。
小猪扑上来去抢傅明朗手里的短刀:“你管我们干什么!我们要死!要死!要死行不行!自己死怎么了?难道一定要在这里被冻死被饿死?”
傅明朗躲闪几遍,可是小猪却纠缠的厉害。甚至抱着他的胳膊开始下嘴去咬。
傅明朗气急,终于又抬起脚,一脚将小猪踢到在地:“你是不是个男人!这才几天?不过才第三天,你就撑不住了吗?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希望,放弃生命?你要是怂,自己怂行不行?你想死,自己死行不行?何苦非要拉上一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