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李均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

　　这几乎是必然的。

　　金老爷子虽不是内地人，却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人。

　　从他很多作品当中就能看出来。

　　郭靖黄蓉两夫妻誓死包围家乡，和元军浴血一战，最后双双战死。

　　他创办日月报，后期时也是以刊登国内情况为主，给许多海内外华人以了解国内情况的契机。

　　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份魄力的华人，其实很少。

　　李均来找他，开口却是要在他的日月报上刊登广告，想也知道对方一定会拒绝。

　　李均却没有放弃，因为早在来之前他就想过如何应对了。

　　此时李均便道：“我知道，您的日月报是一份综合性的高水准读物，形成了一个全球高级学术刊物。”

　　金老爷子淡淡道：“既然知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还是请回吧。”

　　李均却不放弃，依旧问道：“您要怎样才肯让我刊登广告？我可以付费。”

　　老爷子笑了笑，打趣道：“当然得付费了，我又不是做慈善的，没有那么多钱支持你们年轻人的梦想啦。”

　　李均也笑着说：“您开个价吧。”

　　金老爷子摇摇头，说道：“到了我这个年龄，金钱对我来说又有多大价值？当年日月报几乎亏空，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也没有动过放弃的念头。”

　　“你想用金钱来打动我，还是省省吧，我肯定不会答应你的。”

　　李均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到了这个年纪的老人一般都有些固执，要想打动他们，只能拿出诚意。

　　或者找到他们感兴趣的点，这样不用李均出价，老爷子自己都能主动帮他打广告。

　　对比兴趣和事物背后的意义来说，金钱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于是李均笑着说：“老爷子，您先别忙着拒绝我，不如这样您看如何。”

　　金老爷子微微抬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年轻人。

　　“你说。”

　　李均道：“既然您不要钱，那您开个条件，我保证都能办到。”

　　“都能办到？”

　　金老爷子笑着说。

　　李均也笑，“当然，您要是说把整个香江买下来之类的要求，那我也只能努力多打几年工再说了。”

　　金老爷子哈哈大笑，“你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

　　李均心中一动，知道自己已经基本上打动他了。

　　老爷子闭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我是搞武侠的，也不会搞别的。”

　　“你就拿出一份能打动我的武侠小说，如果我满意了，或许会破例考虑你的条件。”

　　李均笑了笑。

　　接着，他从包里拿出两叠稿纸，放在金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一下愣住了。

　　他抬头看李均，又看看稿子。

　　合着这是有备而来啊。

　　金老爷子不动声色道：“这是什么？”

　　李均微笑，“能打动您的东西。”

　　金老爷子哈哈大笑几声。

　　“果然，我就知道能有魄力约见我的年轻人，肯定不会空手而来，想来你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李均并不否认。

　　他这点心思也压根不必否认。

　　在这位面前，很容易就被看穿。

　　李均笑着说：“有备无患嘛，在谈事情前，我这个人习惯多做几手准备。”

　　金老爷子虽然知道李均是有备而来了，不过也并不反感。

　　他对李均还是很有好感的，觉得这个小年轻相当有意思。

　　老爷子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可以看看，不过前提是你真能打动我。”

　　老爷子再次强调了一遍要能打动他。

　　他继续道：“那么自然可以破例。”

　　“但要是不行――”

　　金老爷子话锋一转，脸色变了，气势汹汹道：“你就要付出代价。”

　　李均面不改色，伸出一手，对金老爷子道：“请。”

　　金先生便也不再多说，既然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后果如何，就让这个年轻人自行承担吧。

　　这样想着，他拿起了稿子开始看了起来。

　　李均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老爷子这一看，就看了足足两个小时。

　　期间两人安静对坐，李均甚至没有询问，也没催促，就这么安静呆着，脸上带着淡然的表情。

　　金先生则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手里握着稿子，看得浑然忘我。

　　两个小时候，秘书敲门进来。

　　金先生仍旧在看李均的稿子，看得目不转睛。

　　秘书心中讶然。

　　金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

　　这么认真的看一份年轻人带来的稿子。

　　金先生正在看稿子，秘书也不便打扰，便什么也没说的退了出去。

　　金先生看了很久，一直到暮色西沉，再到窗外一片漆黑，办公室里亮起了灯光。

　　金老爷子摘下眼镜，放下稿子，长叹一声。

　　李均一直没有说话，规矩地坐在，此时微微笑着看金老爷子。

　　老爷子也抬起头看李均，一脸的面无表情。

　　李均却也不怵，淡然回视，任他打量。

　　最后，金老爷子站了起来。

　　背着手，围着办公桌来回走了几步，似乎在想事情，却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老爷子站定。

　　看向李均，说了句话。

　　“走吧，去签合同。”

　　办公室内。

　　金老爷子坐着，秘书敲门进来。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今天气氛有点不同。

　　秘书一进门，便看到桌上还放着李均那两叠稿子。

　　秘书小心翼翼问道：“金先生……真的要签么？”

　　金老爷子只是看稿，感慨道：“真是长江后浪……”

　　紧接着他的话头戛然而止。

　　只是淡淡道：“我只是想看看，洪汉义的儿子如何吃瘪。”

　　秘书一语不发，金老爷子痛快地签完了合同。

　　报社门外，李均站在马路边，回望日月报的那层楼。

　　窗户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据说金老爷子在创办日月报的初期，为了维持报社的运转，经常在报社熬通宵。

　　那时候报纸的销量很差，金老先生为了经济，愁得茶饭不思。

　　每天工作到深夜。

　　累了，困了就喝杯咖啡继续工作。

　　如今苦尽甘来，报社总算时来运转，情况好了不少。

　　但是金先生依旧不忘初衷，总是加班加到深夜。

　　李均回过神来，手里拿着合同，心中感慨。

　　他知道，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总算是啃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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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