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苏宅。

　　自从女儿去了法兰西求学，家里边变得冷清了不少。

　　王婉清终日里跟几个豪门阔太打打麻将，去美容院按摩，三不五时去逛街shopping，日子千篇一律，过得十分无趣。

　　这天苏卓凯下班回家，见太太正在家里绣一副十字绣。

　　苏卓凯笑着说：“你都多少年没碰过这个了，今天怎么这么有空闲？”

　　王婉清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想咱闺女了，不知道她在法兰西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每天过得高不高兴。”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苏卓凯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有一刻不挂心苏雪雁？

　　他走过来搂住太太的肩膀，安慰道：“再坚持几个月，等我工作闲下来了，带你去法兰西看看她。”

　　王婉清嗔怪道：“那我只怕是等到化成灰。”

　　苏卓凯哈哈大笑。

　　这时，家里的管家老马过来道：“先生，太太，李均那边有消息了。”

　　王婉清听到这个名字就皱眉，问自己老公道：“你说，雪雁真的看上李家那小子了？”

　　苏卓凯却十分淡定，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敲打过他了，如果他真有这心思，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婉清不怎么高兴道：“我就雪雁这一个女儿，你可得把她看紧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苏卓凯道：“夫人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他又对管家道：“老马，那边什么情况？”

　　管家老马道：“李均先生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这次洪家两父子像是动真格的了，全香江都发了通知，好像是要在全香江商业界封杀李均……”

　　王婉清惊呼一声，惊讶地看着丈夫。

　　苏卓凯沉吟片刻，吩咐管家道：“你再继续去盯着，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做。”

　　老马赶紧应下，接着转身离开。

　　王婉清难以置信道：“这个李均，怎么惹上了洪家那位的？”

　　这下她对李均这小子的印象，更不好了。

　　招惹是非，多危险呀。

　　要是女儿真的跟他在一起，岂不是成天都要提心吊胆？

　　苏卓凯喃喃道：“不知道李均这次能不能挺过来，老洪可不是好对付的……”

　　锦绣纺织厂里。

　　虽然整个工厂里，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不过在李均的坐镇下，工人们仍旧在按部就班的工作着，同往日里并无太大分别。

　　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大家从轻松的工作，变成了提心吊胆的工作。

　　毕竟所有人都在担心老板。

　　李均要是出事了，这厂也没人管了，所有人又要经历一遍厂房倒闭，失业的问题。

　　不过好在李均威信仍在，大家虽然心里想着许多事，表面上的工作却不敢出差错。

　　厂里的销量依旧在稳步上升着，订单也一笔接着一笔的完成。

　　完成合同后的尾款陆陆续续结清，钱款直接打到了李均的账户上。

　　偶有遇到拖欠尾款的，李均会看情况行事。

　　真是来不及的交钱的，他会宽限几天，并且收取对方一定的违约金。

　　恶意拖欠的，则想办法拿回尾款，并将对方永远列入黑名单。

　　订单量大了，总有几个不按规矩办事的。

　　每天李均还要分神处理一些不守规矩的合作方，经常分身乏术。

　　忙起来总是脚不沾地，李均却坚持下来，每天依旧准时到达工厂，一直待到入夜时分才离开。

　　这天，李均一如既往，仍然在厂子里忙碌到深夜。

　　大部分工人们都回去休息了，只有一些上夜班的，依旧在车间里忙碌着。

　　车间里的机器嗡嗡转动，工人们聚精会神地操纵着，一条条丝袜从流水线上产生出来。

　　李均在车间里巡视着，满意点头道：“不错，继续加油。”

　　工人们纷纷冲他点头打招呼。

　　杨忠道：“老板，夜深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李均却淡淡道：“不急……我还有点事情没做。”

　　杨忠疑惑道：“什么事？”

　　李均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嘲讽的笑容。

　　小声在杨忠耳边说了几句。

　　杨忠脸色骤变，正要说什么。

　　李均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多说。

　　“按我说的去办就行了。”李俊淡淡道。

　　杨忠脸色十分难看，快步离开了。

　　工人们依旧忙碌着，李均站在车间门口，抬眼打量着其中某个人，眼神锐利无比。

　　过了会儿，车间里的电灯闪了闪，车间里突然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天啊……”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车间顿时混乱起来，碰翻凳子的声音，惊叫声响成一片。

　　员工在黑暗中互相推攘，不少人被挤翻在地。

　　车间门口一阵混乱，似乎有人在往外跑，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惨叫。

　　“别动！”

　　“就是你小子，还他妈跑！”

　　“老实点!”

　　“砰――”

　　有人被按倒了。

　　工人们惊疑不定，等到眼睛总算适应了黑暗，接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清车间门口那一幕。

　　一个瘦猴似的工人，被三四个保安按在了地上，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大家惊讶地围上前来。

　　黑暗中，李均冷冷地盯着那瘦猴似的年轻人，嘴角现出轻蔑的一笑。

　　杨忠打着手电筒匆忙过来，问道：“怎么样？抓住了吗？”

　　保安们纷纷道：“抓住了！”

　　“就是这小子！”

　　地上是个干瘦的年轻人，此时正被几个壮年保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还在兀自挣扎。

　　“放开，放开我！”

　　杨忠敲了敲他的头，不爽道：“你以为你跑得掉？”

　　“啪――”

　　灯亮了。

　　工厂终于又恢复了光明。

　　李均缓缓走到那年轻人跟前。

　　员工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李均，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怎么突然把人抓起来？发生了什么？

　　杨忠擦了把头上的汗，问道：“老板，是这小子不？”

　　保安拍了下那干瘦年轻人的头，凶狠道：“你小子，头抬起来！”

　　那年轻人畏畏缩缩地把头抬着，瞅了眼李均，不敢吭声了。

　　杨忠从他手里抽出一个小本子，那年轻人一开始死死攥着，杨忠一手抽在他手腕上，对方吃痛，这才放开了手。

　　杨忠翻了下那本子，顿时咬牙切齿道：“混账，就是你来偷我们工厂的技术？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工厂的员工们纷纷显出震惊的表情！

　　听杨忠这意思，这人竟然是个卧底，专门来他们厂里偷技术的！

　　这种人一般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有时候也有老板亲自上阵的情况，一般来说都很难被人发现……杨忠是怎么发现这个人是卧底的？

　　那瘦猴眼神躲闪，梗着脖子道：“没、没谁指使！我是自己过来的……”

　　杨忠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他说的。

　　杨忠把那笔记本交给李均，李均随手翻了下，里面密密麻麻，记的全是他们的核心生产技术。

　　从配料到生产，每个步骤都记录下来了，甚至细心地配上了他手绘的图。

　　这份笔记要是泄露出去，他们厂里的机密就再也保不住了。

　　李均冷冷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后果自负。”

　　而那瘦猴显然是咬死了不愿开口，仍然一脸倔强道：“没有人指使我！”

　　杨忠气急败坏地踹了那小子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恶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道：“说，是谁派你来我们厂里偷技术的！”

　　那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咬死了没有任何人指使，全是他个人行为。

　　到最后，杨忠没辙了，看着李均道：“老板，这小子已经窃取了咱们厂里的所有机密，肯定是留不得了，你打算怎么办？”

　　李均冷冷道：“把他交给督查吧，我这里不收留垃圾。”

　　于是杨忠去打电话，吩咐几个人把那小子捆了起来。

　　那小子听到李均要把他交给督查，心里明白自己十有八九是要坐牢了。

　　到了这时，他才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他不顾一切抱住李均的大腿，哭诉道：“老板，老板不要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说，我全都说，都是乔世荣搞得鬼，是他让我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杨忠火冒三丈道：“呸！就知道是姓杨的和那姓洪的干的！”

　　李均冷冷道：“刚才让你说你不说，你以为现在还有机会么？”

　　那人绝望地倒在一边，满脸心灰意冷。

　　十几分钟后，督查赶到，将他戴上手铐抓走了。

　　车间里的工人们全程围观了这一切，心中对李均更是又怕又敬。

　　李均对一众围观的员工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卧底的下场。”

　　他沉着脸，淡淡道：“跟着我，只要努力工作，我都会给你们应得的报酬。”

　　“但是，谁要想背叛我――”

　　李均冷冷道：“下场，只会跟这小子一样。”

　　工人们噤若寒蝉，经过今晚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李均地盘上撒野了。

　　几天之后，那人被判刑。

　　由于认证物证俱在，再加上李均在背后操作，直接给他从重处罚。

　　判了个二十年有期徒刑。

　　等到出来的时候，世界早已改头换面了，那个时候，早已跟社会脱节。

　　可以说是牢底坐穿了。

　　这件事也成为了整个锦绣工厂人尽皆知的一桩大新闻，从此之后，工厂里纪律更加严格了。

　　这天李均叫来杨忠、王勇、门卫老李。

　　“大家这几天要辛苦一阵了。”李均开门见山道。

　　杨忠丝毫不退缩，“老板，你尽情吩咐吧。”

　　李均欣慰道：“好，我要说的是，接下来，每天二十四小时，工厂都要安排人巡逻。”

　　“每个时间段内，至少有十个人。”

　　“可以采取换班制度，但是人不能少。”

　　“做好防火防水等准备，守夜的人一定要加强警惕，不能放陌生人进来，咱们自己的人出入也要打好假条并且到杨忠这里报备。”

　　三人一一记下，尤其是老李，他是门卫，一定程度上也承担了维护工厂的安全的职责。

　　老李道：“老板，如果晚上安排人巡逻的话，白天他们就没办法上工了，总要让人睡觉休息的呀。”

　　李均挥挥手道：“没关系，如果前一天熬夜巡逻了，也算他的工时，第二天可以安排休假。”

　　杨忠点点头，“这样最好。”

　　李均这次的安排，让三人意识到，真正的危机恐怕就要来了。

　　李均不惜以牺牲一部分产量来维护工厂安全，足可见他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李均严肃道：“各位，这不是玩笑，接下来咱们锦绣纺织厂也许会面临很严酷的考验，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

　　杨忠、王勇、老李纷纷表态道：“一定誓死保卫工厂安全。”

　　交代完毕之后，李均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自己一人出了工厂。

　　他打了个车，到了吴德家里。

　　自从他高价收购了吴德的印花厂之后，吴德便跟乔世荣那伙人渐行渐远了。

　　毕竟没有了厂子，也不在这行干了，再跟着他们真对李均也没有意义。

　　乔世荣没有问他怎么突然卖厂子，想来是觉得那段时间傍上了洪家公子，以后有了靠山，失去一个小小的盟友也没什么所谓。

　　吴德直到天黑才回家，妻子接过她的外套，说道有人在家等他。

　　“李均又来了。”妻子无奈道。

　　吴德皱眉。“他来干什么？”

　　吴德进了客厅，李均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吴老板，别来无恙。”李均微笑着看吴德。

　　吴德心中疑惑，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跟李均握手。

　　“李老板，别来无恙。”

　　两人寒暄了几句坐下，吴德自觉跟李均也没什么好聊的，便直接问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李均也不吞吞吐吐，问道：“吴老板，你厂子里之前的那些染料，都是从哪里来的？”

　　吴德一愣，随即回答道：“内地。”

　　如今香江的工业原料，很少有从内地进口的。

　　大多数都从国外进口。

　　毕竟彼时的香江尚未回归，从侵略国进口到殖民地，倒还比从内地购买便宜一些。

　　香江寸土寸金，人力又极其昂贵，生产力不足，连带着这些原料也难以产出。

　　而国外资源丰富，再加上运费，都比在香江本地购买便宜。

　　所以大多数厂的老板，一般都从国外进购原料。

　　李均笑着说：“可否借用一下你的供货渠道？当然，好处少不了你的。”

　　李均说罢，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张的信封。

　　............................................................

　　【第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