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飞见到母亲之前,先看到的是弟弟卞翀。(关于卞翀,参看第48章庶子前程)
卞翀站在小院子里,好奇地东张西望,说:“这王府也太大了!进大门这么久,还没有走完!这里还有这样别致的小院子!”说着拍拍身边的参天大树,说:“这树好粗,怕有几百年了?”
“两百多年了!”卞飞答道:“这还是成祖建十王府时种下的。”
卞翀一看到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的哥哥,立即尴尬起来,畏畏缩缩地说:“哥……”
卞飞朝他点点头:“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了一点。——老爷、夫人呢?我母亲呢?”
“在里面。”卞翀慌忙指了一下屋里,陪着笑说:“常姨娘很好。”然后殷勤地进去通报:“爹,妈,姨娘,兄长回来了!”
卞飞一进屋子,看到父亲卞灏穑、夫人、母亲都在。夫人已经站起来了,笑容可掬,大声说:
“看看,我们卞家老大,真是一表人才,天生将帅的相!我和常姨娘天天都念叨着你,大娘我在菩萨面前烧了好多香,求菩萨保佑我儿,在战场平平安安,升官发财!”
母亲却只是笑,眼里泛着泪花,什么都说不出来;父亲卞灏穑坐在那里,轻拈胡须,面带微笑。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卞飞先给卞灏穑行礼,卞灏穑点头:“嗯,好!”
“孩儿见过夫人!”卞飞又给夫人行礼,动作自然;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尖声说:“哎!好!好呀!”
“妈……”道了母亲面前,卞飞只是叫了一声,嗓子就哽咽了说不出话,;母亲擦了一下眼睛,硬是笑着说:“你人好好的,一切就好。送立功喜报的人把真定大战说得好吓人,说你们东宫一万人向闯贼五万人冲,妈真吓坏了……”
“飞哥儿这不平平安安的吗?可见菩萨还是体谅我的诚心的!也不枉我天天烧香!”夫人笑着说:“送立功喜报的,敲锣打鼓,把大红洒金喜报到家里,好大排场!街坊全部轰动了!传说飞儿天天都在太子爷跟前……飞哥儿,是不是真的?”
“多谢大娘牵挂!”卞飞躬躬身,说:“确实常常见到太子殿下,但是更多时间是和战士们在一起。”
“我儿真发达了!”夫人赞叹着说:“太子爷竟然派人来接我们,说是闯贼来了,要咱们到京中躲一躲!这杀才不知好歹,还不愿来!”说着指了一下像鹌鹑一样站在旁边的卞翀,“还说‘京里没地方住’,来人马上就说:‘你们去了,是住王府!太子府!’这杀才,真是没见识!这太子府,住上一天,这辈子也都值了!”
卞飞向虚空一拱手道:“太子洪恩,卞飞粉身难报!”
卞灏穑喝了口茶,说:“真香!怪不得人都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这太子赏的江南贡茶,真不一样!”随即问卞飞:“接下来打闯贼主力大军,能赢吗?”
“当然能赢!”卞飞坚定地点头:“太子乃是星宿下凡,战无不胜,肯定能赢!”
卞翀忽然插话说:“我在街上听说,李闯有百万人马,是京中官军十倍。怕不好打吧?”
“菩萨保佑,肯定能赢的!”卞飞还没回答,夫人却先抢着说了:“我早晚烧香,菩萨不知道有多体贴灵验!飞哥儿跟着太子,一万人都敢向五万人冲,这京里有十万人,又有城墙,肯定不怕闯贼!”
卞飞想解释一下,虽然东宫师的确只有万人,但是当时战场上加上勤王军,官军总数并不比刘芳亮大军少。可是他又不想费这个口舌,于是点头说:“那是自然。”
夫人一拍手,高兴地说:“对吧!常姨娘,我说得没错吧?飞哥儿都赞成给菩萨烧香!”
卞飞听着不耐烦,但是看到母亲在那里微笑应和夫人,而且向他使眼色,于是压住了反驳的话头,说:“谢夫人!”
忽然,卞灏穑站起来说:“外面来人了。”
卞飞回头一望,吃惊不小,对家人说了声:“太子来了!”赶紧出屋迎驾,跪倒在方砖上,说:“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家人也有样学样,跟在卞飞后面一齐跪倒山呼。太子扶了下卞飞,望着卞飞后面的家人,说:“卞旅长免礼!你一家都免礼!”
“谢殿下!”卞飞起来了,却发现身后家人起不来,只好转身说:“殿下恩典,叫我们起来,赶快起来!”说着去扶家人。卞灏穑颤抖着被扶了起来,夫人却完全站不起来,卞飞只好对已经站起来的卞翀说:“来扶一下夫人!”随即扶起了母亲。
卞翀扶了半天,夫人才哆哆嗦嗦勉强站起来,不敢抬头。
太子说:“孤要谢你们家,出了这样的优秀子弟,成为孤的股肱大将,为孤征战天下!”
卞灏穑躬身说:“草民不敢当!草民谢太子殿下大恩!犬子能在殿下近侧,是草民一家、祖宗八代的荣耀!”
太子微笑点头,然后拍拍卞飞胳臂:“好好和家人说说话,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待天下平定,尔父必将能得官身,尔母必将封诰!”
卞飞立即单膝跪地,泣道:“微臣谢殿下洪恩!微臣本是白身,无能庶子,三生有幸,得殿下信任亲近,显亲扬名,微臣肝脑涂地,难以为报!”
后面的家人也赶忙跪下了。
太子再次扶起卞飞,说:“都免礼。孤且去,尔等一家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微臣恭送殿下!”卞飞躬身说,后面家人参差不齐地说:“草民恭送殿下!”
待太子走远,一家人才重新坐定。夫人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
卞灏穑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平时在家横得很,见了太子,站都站不起来!实在丢脸!”
夫人擦了把汗,说:“太子是皇帝儿子,我怎能不怕?”
卞翀说:“妈,太子也是人,又不吃人,妈你怎么怕成这样?”
“你懂什么!”夫人叱了一句,然后问卞灏穑:“老爷,太子是什么样子?我都没看见!”
卞灏穑不耐烦地说:“太子岂是我们能描说的?”
夫人只好问卞飞母亲:“常姨娘,你可看见了?”
“回夫人,看见了。”
“快说说,什么样的?”
“这……太子年纪不大,似乎和翀儿差不多,穿着大红色的官袍,头上戴着一个金抹额,箍着头发……”
“那岂不是像个头陀?”
卞灏穑一听,气打不出一处来:“胡说!”
夫人自知失言,顿时老脸一红,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这张破嘴!”然后又期期艾艾地问卞飞母亲:“常姨娘……你还没说太子的脸,是什么样的?”
“就像画上的人一样……白净,端庄,有一年戏班子入府唱戏,那个神仙哪吒有几分像……”
“啊,果然是神仙下凡啊!”夫人赞叹着说,然后砸了咂嘴:“今天总算开眼界了!看到了太子府里的景色,还看到了太子,回去街坊亲戚问,也好说道说道!”
卞灏穑忽然望着夫人和卞飞母亲,不停打量;夫人问:“老爷,怎么了?”
卞灏穑不答,忽然说:“还是咏冬有福相,能旺家……”
夫人脸色顿时变了:“咏冬……常姨娘,的确是福相……老爷,你想怎么样?”
卞灏穑坐正了,不看妻妾,自顾自地说:“咱家这嫡庶的位置,似乎要对调一下。”
“啊!”夫人哀嚎一声,跪倒在卞灏穑面前,说:“老爷,不能这样对我……”
卞灏穑叹息道:“母因子贵,自古皆然。你还没看出来吗?太子何等器重飞哥儿,飞哥儿将来封侯拜将,都是必然,而他母亲只是一个姨娘,叫飞哥儿怎么面对满朝文武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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