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北行了一阵,却见前面又是数十骑强人奔来,也是手执刀剑。
周文心中叫苦,只好引着两人从斜地里插过去,幸好这几日没有春雨。农田干旱,马匹奔跑起来没有阻碍。行了三里多路,马匹实在跑不动了,幸好此时已近山脚下,前面是一片乱石滩,马匹完全走不得。
后面强人仍有十多人,周文不敢托大,只好下马,急道:“如今没路可走,咱们过了这乱石滩,躲进山林才有一线生机。”
弃了包裹这些无用之物,只留了环首刀和弓箭,周文搀扶两个女孩进了乱石滩,不过时这些山贼也到了乱石滩前,犹豫片刻后也弃马来赶。
周文不时回望,双方相差不过半里路途,嘴里喝骂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山贼,何必追我一个赶路的客人,倒不如你们散去,大家两相安好。”
那些山贼哪听这些,污言秽语不断,要将周文破腹挖心下酒吃。艰难过了乱石滩,从山路踅过山角,却见前面是条绝路,足有七八人高的土坡,险峻异常,上面尽是些灌木杂草,应该是下雨山涝,将山上泥土冲下来堆积在此。土坡两旁是陡峭山崖,数十丈高,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中发颤。
糜异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不断,“我实在跑不动,让我歇会儿。”
见山贼逐渐逼近,周文叫苦不迭,现在可不是歇的时候。说着蹲下,让糜异爬上他的背,又搀着梅花,开始往陡峭山坡上爬。
下边这群山贼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这人是怪物吗?体力简直无限啊,几乎相当于背着两人爬山啊!见了这场景,心中不免有三分惊诧,便不愿意再追。
有人给头领道:“三头领,这三人进了山,若是找个地方藏起来,没十天半月可找不出来,而且这厮架势不小,怕是有两手武艺,若进山后再折了兄弟就不划算。倒不如就此罢手,咱们白得了四匹快马,也没甚亏的。”
那头领身材高大,一脸横肉,带着许多刀疤,将手里腰刀往地上狠狠一插,忿忿道:“这泼杀的狗东西,杀了爷爷的人,要是让他就这么走了,我这大王以后还怎么当?!”
正犹豫时,忽有一骑急忙赶来,到了近前跪地报道:“三头领快回去看看,那朗陵县令领了数百县兵来攻打村庄,要救他儿子,咱们在村里边只剩四五个人,抵挡不住,三头领快些回去吧。”
首领面色大变,跳着脚骂道:“常言虎毒不食子!这白堪真不是玩意儿,为了钱连儿子都不要了不成!马三,领五个人留在这里,进去去查那三个泼杀贼的踪迹,其他人快跟我回寨防守!”
白堪就是朗陵县县令,因儿子被山贼大王抓了,索要钱粮,故而领兵来攻。
见着大王和一众喽啰一股烟似走了,被留下的六个人满脸苦闷。马三仰头一看,只见周文已经跑得不见踪影,想要追赶是绝对来不及了,况且深山之中,若是遇着虫蛇猛兽,那就只剩等死了,便说道:“五位弟兄听着,大王虽叫咱们进去追,可这茫茫大山要找到啥时候,倒不如留下几人把守住出口,其他人去吃些酒饭,吃饱了再回来接替,如此轮流,这三人就算不被虫蛇虎豹吃掉,也得饿死在深山老林里。”
六人商议稳妥,留下三人把守,其他人便上马离开这里,往他处镇上吃酒去了。
再说回周文,三人爬上土坡,慌不择路逃跑了一阵,却不见追兵来,周文便将两人藏到一处石**,自己转回路来探望,到了土坡那里往下一探头,却见只剩四五个人影,且都没注意到他,下面几人说了几句话,留下三人,其他人骑马离开。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山贼没了追杀的迹象,至少安全了。周文长出一口气,一直强压得疲惫感瞬间涌上全身,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头重脚轻,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回到石穴那里会合了糜异梅花。
“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山贼已经退走,咱们暂时是安全了。”周文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要回去吗?”糜异有些担忧道。
周文摇摇头,“难保山贼不会在半路埋伏,还是谨慎一些。况且咱们的马匹行礼全丢了,总不能靠着一双腿脚走到荆州吧。”周文又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将一个水性极好的人丢入汪洋大海,纵然你本领再高,此时也只有绝望与痛苦。
正说话间,不远处的干草丛里忽然一阵响动,从里面钻出一条圆头灰蛇,扭着身子往远处游去,想来是周文三人在这里走动,打搅了灰蛇的冬眠。
周文不觉得有什么,但女孩天生怕蛇,尤其是糜异梅花这种常年居于内室的人,刚忙向周文背后躲,糜异更是大哭起来,“我不要在这里待,我要回家,我要我哥……”
周文心中本就烦闷,听了哭声更加忍受不了。当即爆喝一声:“闭嘴!”这一声在这枯寂的林间极为突兀,吓得鸟扑簌簌飞往天空,虫蛇猛兽赶忙回往洞穴。
糜异自小到大哪被人这么吼过,又是女孩子心性,若是平时,只怕哭得更厉害。但周文一路南下,杀的人都数不清了,自身上下都有着一股子凶悍之气,糜异当即被吓呆,不敢大哭,只是小声低泣。
周文心一软,负罪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赶紧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当然手上没用劲,蹲下劝解道:“是我的错,你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一定能出了这里,到时候我风风光光将你送回徐州,让你做女侠,做天下第一大女侠。别哭,别哭。”
“有什么办法?”糜异好不容易止住哭泣,问道。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找些吃食,我到四周寻找其他出路,如果有那就再好不过,没有了就多等几日,我就不信那群山贼能一直埋伏。”
又怕山贼继续领兵来追,三人踏草丛、涉荆棘,往山里行走了一段。或许是老天爷保佑,在夜晚降临之前,竟真的鬼使神差找到一个山洞,里面虽然布满了杂草乱石,但至少干燥,休息一夜不会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