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之万幸,身上带的火石还在,初春的寒气还未散去,要是没有火堆取暖很容易着凉,但即便依靠着火堆,糜异梅花依旧感觉到无限的寒意,山洞外无限的黑暗像是猛兽一般,带着绝望像他们狠狠袭来。
忽然洞口一阵踏石拨草声音,两个女孩不由得抱成一团,往墙壁边靠。却见周文一手提着两只野兔,一手提着环首刀进来。
“只有一把刀,又是初春时节,实在打不着什么猎物。你们坐一会儿,多给火堆添点儿木柴,我把兔子剥了,好歹吃些。”周文转身出了山洞,不多时提着两头剥皮洗干净的野兔进来,用环首刀串插了,放在火上烤。
两只野兔听着分量不小,但剥皮去内脏后其实没多少肉,又是刚过冬,野兔身上更没膘,糜异梅花一人吃一只,周文仍怕她们不够。
“我出去守夜,顺便探下路,你们吃完早些睡,明天怕要走不少路。”周文说着要走,梅花赶紧将烤兔撕了一大半,给周文递过来。
“我不吃。”周文一推,勉强笑了下,转身出了山洞。
足有半个小时后,周文才转回山洞,怀里还揣了一堆嫩树芽树叶,只见糜异梅花靠着火堆,已经相拥而睡。周文将火堆压小了些,免得烧着两人,又捡了地上吃剩的骨头,就着上面脆骨吃树叶嫩芽。周文不由得自嘲,过了几天好安稳日子,口头都叼了,以前干吃树皮都可以。强忍着不适感吃个干净,肚里总算有了饱腹感,但喉咙和嘴里的苦涩却越发难受。
老子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周文恨恨想到,将外衣脱下给糜异梅花盖了,也迷迷糊糊轻眯了。
或许实在是太累了,周文第二天竟是被梅花叫醒的,平时都是这俩女孩睡懒觉,周文催促二人赶路。
周文强打起精神,让二人暂歇一会儿,自己前去山坡那里查看,那六名山贼还在,有好几个已经醒来,就是想偷袭都没机会。
生活嘛,总是有太多不如意,车到山前必有路,周文用自己都不信的话语安慰自己。回了山洞笑道:“来时的路有山贼把守,咱们只能往山里边走了。”
糜异叫苦道:“这山里哪来路,到处都是杂草灌木,走到明年也出不去,而且那林子里到处都是虫蛇,昨天就见了好多,要是再遇见了大老虎可怎么办。”
“走到明年我们就饿死了。”周文吐槽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往绝路上走的人?要真到了那种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早就提着刀下去和山贼拼命,绝不会坐在这和你们等死。我昨晚在四周查探过,过了南面那片林子,往后有一条隐蔽很好的小道,应该是当地猎人上山时修建的。虽然简陋,但严实整密,应该一直有人走动,可见这群山还是有其他地方出去的,不必担心。”
糜异这才放心下来,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在南面?”
周文向天空一指,“看太阳。”糜异自然听不懂这些地理知识,但周文无聊,而且聊天能分散注意,极大缓解腹内的饥饿感,便给两人细细讲解经纬度、太阳直射,听得两人一头雾水。
说话间,三人踏草踩石,进了南面一处松树林,林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令人说不出地生出恶心感。地面上堆满了干腐的松针,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半个脚掌。周文昨晚虽来了一次,但对这地方仍满是不舒服感。
糜异身子娇弱,被这些腐烂气体一熏,没多远就头重脚轻,走不了道,周文只好背着她。梅花虽然也难受,但有周文搀扶着,勉强能行。
幸好林子不大,只有半里多路程,出了林子,又是几座山峰拦在前面,但在高山间隔之间,一条灰褐色的小路直通下去,一眼看不到头。
“周哥到了,我们歇息会儿吧,四娘嘴里一直说胡话,不能妄动。”梅花有气无力说道,自己也撑不住了。但她是丫鬟,心里还是将糜异挂在第一位。林子里的瘴气实在厉害,这还只是北方开春的气体,若是南方原始森林中的瘴气,只怕早要了三人性命。
“去那边山腰的石头上歇息,有风吹一吹可能好的更快。”周文话语中也带有一丝疲惫,听着糜异无意识的喃喃自语,要么是唤‘二哥’,要么是呼‘周文’,再想想这一路上的艰险,自责和痛苦瞬间涌上心头。
左侧山麓不远处横兀出一块巨石,离地有四五米高,四下都是些碎石,也便于上去,四周有许多树木的枝叶挡住,只能从正面看到大石,用来躲藏和歇息再好不过。
三人跌跌撞撞上了巨石,歇息了有半刻钟,糜异才悠悠转醒,光滑细嫩的脸上一片惨白,红润的小嘴上布满死皮,嘴角还有许多小燎泡,看得周文心如刀割。
“梅花,照顾好糜异,不要胡乱走动,我顺着小路下去探查探查,再找些水和吃食,只望老天爷保佑,没想到深山老林这么恐怖。”周文吩咐道,然后留下环首刀,自己拿着弓箭,跳下巨石走了。
从小道行走约有一里路,转过一个山角,眼前豁然开朗,他正处在一个土塬的顶端,从土塬往下是个大斜坡,延绵不下三四里,全都是姜黄色树林,远看去如同一张枯败的树叶覆盖在地。树林再外是大片大片的深绿色麦田,在被霜雪掩埋了数月之后又得以重见天日,如今只需一场春雨,它们将再次迸发活力,成为无数人赖以生存的养料。
有农田就有人家!有人家就说明逃出来了!周文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毕竟眼前还有这数里长的密林,怕还是有的走呢。但至少让人看见了希望!
周文刚缓过神,忽听得溪水潺潺声,心中一喜,四下张瞧,果然在不远处找见一条小溪,只是此时是枯水期,只有一臂宽的水流七扭八拐流下来,河岸上的碎石沙砾裸漏出来,一些干死的苔藓水草粘附其上,颇为恶心。
又见溪流有一段被人用石块堵住,只留一个口子放水,形成了一个小谭,周文赶忙过去,只见溪水清澈见底,其中还有些小鱼游动。溪水流动时与石砾相撞,发出的声音如同佩环相鸣。周文却顾不得欣赏这美景,一头扎进水里,灌了大半肚子才起身。
一抹嘴,思量着给糜异梅花带水回去,但身上又没什么杯壶,要不用衣裳兜些,不行,路上太远,赶到时都已经洒完了。周文往山麓一转,这里也多是松树,只是已经泛黄,许多枯败的松树倒在一旁,任时间将他化作这片土地的养分。
见着这些死掉的树木,周文顿时有了主意,寻了一根内部已经腐朽的树干,将其根部砍下,这树根中间被吃虫子了大半,成了类似于鼎的容器,只是容量小太多,但用来装水绰绰有余,周文用手一抱,足有五六十斤重,幸好周文身体素质有了极大增强,抱着这玩意走一二里路完全没问题。
周文抱着树根,正要回水潭去,忽然感觉脚下一膈,低头看去,却是一个巴掌大的松果。在现代社会只吃松子,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松果了,周文捡起一个松果用石头砸开,或许是老天爷保佑,里面的松子尚且完好,松仁也都能吃。
这下有吃的了!周文砸了十几个松果,脱了外衣将松子包了,这才抱着树根回了水潭,抱着装满水的大树根,背着松子包袱,周文哼着小曲顺原路回去。果然,不吃苦不知福,前些日子,赶路时间长了就觉得烦闷得紧,如今却是能随便找东西填饱肚子就开心至极。